第七十五章：迷宮
兩個時辰后，謝停雲啃食著那隻荒鷲，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垂死的野獸。
他的傷勢依然很重，但身體卻早已不是之前的身體。
如果童煥還在，會驚嘆謝停雲竟擁有了魔族的體魄。
但最為古怪的是，謝停雲並沒有長出戾魔角。那是魔族生物的標誌，也是真正的魔族帝王，鎮壓魔族生物的帥印。
這意味著謝停雲還是人類，擁有著自己的意識。
吞噬虛靈，獲得了虛界的記憶和力量。可被魔界吞噬，卻同樣獲得了魔界的力量。
謝停雲回顧自己的一生，前半生雖然備受期待，但終究是難入聖人之眼。
真正的轉折點是遇到了秦缺。
原本順風順水，卻因為秦缺的那一刀，而折返江越。若非如此，也不可能遇到虛界人。自然的，也就不可能與魔族觸碰。
飲了荒鷲的血，吃了荒鷲的肉，謝停雲稍微恢復了些精神。
他看著滿是血腥的雙手，竟然露出一個笑容。
「兩次大難不死，都帶給了我強大的力量，我果然與這些螻蟻不同。」
他依舊狂妄，但內心也生出了一些警惕。
賜予自己這一切的，到底是什麼？
自己擁有了神魔的力量，真正的意義何在？
謝停雲忽然間不知道該前往何處。
他原本想要前往南方戰場，但經歷了一次死亡，他已然覺得這一切不再重要。
他骨子裡是一個狂妄的人，極端的利己主義，但任何人在短時間內，經歷三次變故，也都會有極大的心性轉變。
謝停雲依舊看不上這個世界的芸芸眾生，但天道賦予自己這些力量，會否就是要保護芸芸眾生？
所謂正義與邪惡，對於謝停雲而言，並不重要。如果只有邪惡才能活下去，他可以壞事做絕。
如果行正道之舉能夠讓自己獲得足夠多的力量，他也可以化身正義的使者。
歷史從來都是論跡不論心。
死而復生，且獲得了強大的魔族體魄，讓謝停雲有了一些宿命感。
「南方的源獸戰場，並不需要我，但西方魔族入侵江越，卻只有我一人知曉。我還沒有強到大能夠破開言隨雲的結界，離開這一層世界，或許天道是要我保護這個人間。」
人間是否值得保護，謝停雲毫不在意，但作為利己主義者，他不想這種強大的向死而生之力消失。
謝停雲站起身，這一刻他做了一個影響一生的決定，暫時放棄前往南方揚名立萬，博取聖人關注之類的無意義舉動。
而是趕緊前往東方，傾江越謝家之力，築起防線，抵禦魔族。
他的腳步果決，但內心卻依然還有業障。
對於周流，謝停雲已經放下了，他確信自己已經遠遠超越了周流。
但對於秦缺，謝停雲卻難以放下。
如秦缺所言，那一刀給他造成了不小的陰影。
只有打敗秦缺，自己才能完美。
這個想法謝停雲像是破開烏雲的陽光一樣，讓謝停雲整個人都沐浴在光明裡。
彷彿秦缺成了他成為天下第一的重要絆腳石。
只是謝停雲並不知道，他所經歷的種種機緣，與秦缺竭盡全力的那一刀……
並非只是簡單的因果關係。
……
……
人界。
秦缺醒來的時候，感覺到了些許寒意。這個地方明明鬱鬱蔥蔥，看起來就像是一片物種豐富的景區。
但卻沒有任何的聲音。
他這幾日的重心在靈界，但白天，還是會回到人界看看。每次返回，也都會離據點更近一些。
到今日，他已經到了徐行所說的地方，但並沒有見到任何看起來像是入口的地方。
秦缺想到了一些疏漏的地方。
徐行的確是星界人，也的確知道星界據點所在，但這一切都是有時間差的。
而星界人的文明到底強大到了何種程度，至今還是未知。
所以很有可能，徐行記憶里的據點位置，和自己探查的據點位置，已經有了偏差。
數日下來，秦缺幾番探查下，確信這附近不存在巨大的星界基地入口。
神識擴散出去，他甚至感知不到任何活物。此前活物多多少少有些，鳥獸蟲魚還能零星的感受到。
但越是深入，除卻這些植被，便越發感覺不到任何生靈氣息。
至此已然全無生機，彷彿一片死域。
這讓他感覺到了極大地危機。
「不對勁。這個地方絕對有問題。」
人間的生態他是了解的，七日的惡補，他已經成為了一個行走的百科全書。
如此一個環境，不可能連一隻蟲子都沒有。但放眼望去，景色雖然是動態的，卻就是沒有生機。
秦缺此前一直藏在暗處觀察周圍，很少走動，但他這次沒有隱藏，直接出現在了一個很顯眼的林道里，也就是整片林子的正中心。
他開始觀察周圍的植被。
「從我移動的軌跡推測，以及之前的地圖上看，這裡的確是有這麼一片松林的的。」
秦缺的手觸碰到樹木枝幹，松樹很常見，觸碰的質感也很真實。踩在針葉上的時候，聲音也和他認知里一樣。
他回憶這些天醒來時的情景，並沒有察覺到異樣。
可越是如此，越覺得不對勁。
「一切看起來都正常，但卻就是沒有活物，為什麼？」
他開始尋找水源，蜿蜒的河流，將針葉林分為了兩個部分。
河流並沒有特別清澈，這樣的水質也絕對足以養活一些魚類，但同樣見不到水裡的動物。
入夜的時分，秦缺決定離開這個地方，他有一種感覺，自己或許已經走到了星界人的領地里，甚至有可能已經被發現。
夜幕降臨的時候，秦缺看了一眼星空，人界的星空更為璀璨。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便無暇顧及星空。
萌生了退意的秦缺，並沒有以修行者的速度離開，截至此刻，他表現得都像是一個普通人。
所以他走出這片針葉林耗費的時間會比較久，尤其在夜色里，很難發現重複的景緻。
但秦缺的記憶力極好，當注意力回到周遭景象的時候，他終於知道這個地方為何古怪了。
這是一片無盡循環區域。
也就是說，不知不覺中，秦缺已經來到了星界人領地，而且步入了一道看似正常，但極難破解的迷宮。
往前行走了三個小時，當秦缺再次出現在三小時前的位置時，他再次抬起頭，看向了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