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甘示弱
府邸里的人是早就得到消息的,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消息渠道,就比如說那層層後院當中,再也沒得到土匪消息的莫姨娘。
按理說,早上就該有人傳來消息,可是一直到中午,都沒有什麼消息,直到下午的時候,得到了大小姐回來的稟報,人身上的那口氣兒,突然便散了。
仔細描述一番,那便是,失魂落魄。
沒辦法,費了這麼大個勁兒,原本是板上釘釘的,可沒有想到這人居然還是沒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母女二人每一個都不甘心,可是再不甘心又如何,人回都回來了,只能去瞧瞧,探探口風,看看如何會回來的。
溫黁在回來之後,第一時間要去拜見的自然是自己的母親,並且要解釋清楚為何突然提前回來又是怎麼回來的。
即便是不主動過去報備,回頭也一樣會被叫過去,索性便別折騰了,直接說清楚的好,也想藉機瞧瞧,莫姨娘究竟是什麼樣的臉色。
冬天的室外,一股肅殺的氣勢,除了一些四季常青的樹木,沒有絲毫的花草倖存下來,正是因為生命的枯萎,才讓人覺得冬天格外的不留情面。
這件到室內之後,後面而來的就是溫暖,在瞧見這屋裡面養的花,開的著實不錯,嬌艷欲滴,四季海棠常年都是花朵盛開,破紅枝上仍施粉,繁翠陰中旋朴香。
其君解開溫黁身上的披風,便非常小心的放在自己的手臂上,垂下頭去,顯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每次來到這個地方,兩個人都覺得不舒適,雖然這個地方布置得極為奢華,屋內溫暖如春,卻也仍舊讓人覺得不適。
「給母親請安,見過姨娘。」
屋裡早有人抵達,是住在這裡的夫人,以及莫姨娘。
莫姨娘是後到的,便溫順地站在那,身穿絳紫月牙紋藍滾邊的對襟襖裙,上面綉著梔子花的圖案,越發顯得人溫暖,低眉順目之際,那髮髻上鑲嵌的一根鑲嵌暗紅圓珠玉簪襯的髮髻漆黑,不得不說,作為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保養的還是非常的好的,風韻猶存。
在瞧見大小姐進來之後,人整個都精神了起來,快步迎了過來,欠了欠身,滿是熱情地說:「大小姐終於回來了,一個人在外,妾身這心中總是滿滿的擔憂,生怕大小姐一個人不習慣,如今人回來了,便安心了不少。」
溫黁溫溫柔柔的笑了笑,輕聲說道:「勞煩姨娘掛懷了,二妹妹去了之後,突然便病了,難為姨娘還有心思抽出來,分給我。」
這話說的不咸不淡,聽著總是透著淡淡的諷刺。
但莫姨娘是誰,能夠跟大夫人鬥了這麼久還不落下風,整個人就跟人家似的,笑的一臉燦爛:「都是作為妾身的本分罷了,況且這心裡也內疚,畢竟是兩個姐妹一起去的,你妹妹因為生病提前回來,只要你和你的婢女兩個人在山腳下,小姑娘肯定會怕的吧,畢竟難免遇到生人。」
這話說的是真心的惡毒,明明還什麼都不知道,就加以揣測,說什麼遇到生人,不如說溫黁是在和男子約會,未出閣的姑娘,最在乎的就是名聲,這樣直接就扣上一個帽子過來,叫人名譽受損,跟直接要了人的命,可沒什麼差別。
溫黁仍舊是面色淡淡,輕聲細語的說:「姨娘放心,我不怪妹妹提前回來,畢竟這是祈福,也是需要有福氣。妹妹難免會折福,出現意外,我這個做姐姐的應該體諒,可不能去火上澆油。畢竟妹妹如今只怕還病的起不來床了吧,想必父親也不會怪罪,姨娘就不要再擔心了。」
這話便是在說溫墨是一個沒福氣的人,所以才會在祈福之前,就折了福氣,受了傷,提前回來。
莫姨娘頓時臉色一變,你才沒福氣,你全家都沒福氣。也難怪這般的憤怒,溫墨傷了自己,也沒能將溫黁拖下水,回頭還得養傷,心裡自然是憋屈。
然而再委屈有什麼用,害人者,人恆害之。
既然做了那噁心人的事兒,就得做好被報復的準備,溫黁輕輕地笑著。
夫人在一邊看熱鬧,但見人身穿紅色圓領窄袖刺繡棉裙,身子往後靠,倚在蔥綠底緞面綉鴛鴦的抱枕上,翹起二郎腿,正好能瞧見腳上穿的淡青底軟緞繡鞋一晃一晃,頗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年過三十,手腕仍舊膚如凝脂,手上把玩著碧璽石的佛珠手串,很是玩味。畢竟瞧著莫姨娘吃癟,心裡高興,便笑得燦爛,一個庶女,自然是沒什麼福氣可言,活該摔傷。
她扯著帕子,譏笑著說:「這一來,莫姨娘就說了個沒完,知道的,這裡站的是位嫡出的小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那庶出的小姐出來了。」
莫姨娘恨得牙根兒直痒痒,當初自己誕下一女,夫人說什麼都要給取名為溫墨,莫墨,這不是說自己的女兒一輩子,都要帶上自己這個姨娘的拖累嗎?
就在這怒火正盛,兩個人準備言語相擊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婢女們紛紛行禮掀開帘子,這走進來的人自然是賈士緣。
原本還在鬥嘴的三人,便紛紛起身欠了欠身,以示行禮。
「不必多禮。」賈士緣抬了抬手,若是往常,根本不會過來,只是如今得到了一兩個消息,這心中暗暗驚訝,所以就過來了,想要聽一聽都發生了什麼。
老爺一來,按理說都應該收斂一些,但是這一次,莫姨娘著實是被激怒了,她勉強的笑了笑,手心捏的緊緊的,指尖都要扎破手心了,面上還是透著一些從容:「老爺來得正好,我們正說著大小姐呢,夫人還說妾身關切的有些多了,但倒也不怪妾身關心,大小姐一個人在外山腳下居住,身邊只有一個婢女,叫我如何放心的下?況且這麼遠的距離,怎麼突然就提前回來了,莫不是哪位好心的公子,將人送回來的?」
大夫人神色一斂,有些不悅,畢竟這般說,就像是自己女兒私通外人一般,叫自己顏面何存,但這件事情她不知道其中始末,也不好意思直接下定論,只是看向自己的女兒,要對方給個合理的解釋。
溫黁低眉順目,輕聲回答道:「山上有貴人在,又不喜吵鬧,不喜有他人在,准許女兒拜天佛,便遣人送了女兒回來。」
莫姨娘自然不信這話,眯了眯眼睛追問:「究竟是哪一位貴人,怎麼這樣霸道?」
溫黁心中微微一笑,面上不動聲色,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說:「既然是貴人,就不是我能去打聽的,整個山寺都被包了下來,您說是什麼樣的貴人?姨娘說話口吻萬萬要謹慎,如今在家裡,怎麼樣都不妨事,若是傳出去了,叫別人聽見,落入了貴人的耳中,只怕牽連的不僅僅是姨娘,還要是我們這些人。」
誰也沒想到,在這個時候,賈士緣忽然斥責道:「溫黁說的是,你怎麼說話這麼不經做思考?」
其餘的人皆是一怔,不相信一直受到寵愛的莫姨娘,會因為這隨隨便便的一句話而得到了訓斥。
大夫人借著時機,立即便說:「誰說不是,往常也看你是個穩重的,如今說起話來怎麼這樣不著邊際,還是回去抄寫佛經,靜靜心神吧,我想要的時候,自然會要的。」
莫姨娘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雖然不甘心,但瞧著老爺沒有要為自己說話的意思,只能欠了欠身,道了聲是,然後委委屈屈地說:「妾身也是關心則亂,生怕大小姐有個意外,在像二小姐那般如今都還起不來床,大夫都說病的不輕。」
這便是在打馬虎眼,溫墨去為父親祈福,結果摔傷,本就引人心疼,現如今說出來,消減老爺的火氣,不就是最好的么。
賈士緣果然緩和了口氣,還關切地說了一句:「溫墨的確是辛苦了,叫人好好休養,缺了什麼只管大夫人來要。」
莫姨娘這才破涕為笑,柔柔弱弱的道了聲是,欲說還休的看了老爺一眼,這個人本就是江南女子,顯得越發溫婉。
溫黁冷眼旁觀,心中冷笑,輕聲細語的開口說道:「正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我小時候摔傷,可是將近四個月都下不來床,妹妹也一定要好好的休養,早日將身子養好了。」
莫姨娘瞬間背後一涼,宮廷當中四月份有賞花宴,是給太子殿下置辦的,要真是修養了四個月,那是妥妥的錯過。立即便開口否定:「大小姐當時是孩子,自是會休養四個月,溫墨的身子一向是好,一兩個月也就好了。勞煩老爺小姐惦記了,關懷的話,妾身回頭一定會轉達明白的。」
「這就奇怪了,大夫不是說傷的很重嗎?即使傷得很重,怎麼可能一兩個月就好了呢。」溫黁一副茫然無知的表情,裝傻充愣,好似真的什麼都不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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