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從前有個人陰晴不定
徐喬當然不滿意,當即就表示,如果是用花言巧語來糊弄自己的話,以後就不幫忙了。
溫黁眨了眨眼睛,用指尖指著自己,臉頰有些發紅,羞赧的說:「你瞧我的樣子多乖呀,包子已經變成了傀儡,還是你的傀儡,你難道說扔就扔?」
「那你還真是一個不錯的傀儡。」徐喬聲音有些低沉,重複了一遍:「要當一個不錯的傀儡。你有沒有想過,你只要按著我的吩咐去做事,什麼都不用思考,卻可以得到最好的結果?」
她有些不明白的看向對方,瞧了好一會兒,笑著說:「你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我沒資格去求你。」
「現在有了,我總是一時一個想法的,如今換了個想法。」徐喬定睛瞧這人,那雙眼睛猶如黑夜一般,漆黑明亮,人看進去,就像是一隻腳踏入了深淵,然後再也爬不出來。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柔飄忽,甚至還透著一些溫柔:「你去算計,得到的卻不是最好的結果,那為什麼不聽我的話,什麼都不需要做,輕輕鬆鬆的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果然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溫黁一時之間猜不透對方的想法,一開始的時候還覺得自己沒用,要自己更有用一些,如今自己有用了,對方卻突然不想了。
如此喜怒不定的人,如何能去相信?如果不是沒有辦法的話,誰會依附在一塊隨時會翻的船板上呢?
「我聽你的。」只是說說而已。
「真是乖巧的傀儡。」
徐喬一點兒都不滿意,別以為看不出來敷衍,越是如此,自己心底好像就越癢,真是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他的眼中閃爍著寒光,卻什麼都沒說。
她仍舊柔柔地笑著,彷彿瞧不見殺意。
自己做了那麼多的事情,請了徐喬幫忙,可仍舊沒有將那兩個想要害自己性命的人除掉,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自己還是很弱,不藉助外力的話,仍舊那樣的無能為力。
如果成為傀儡的話,可以獲得更多的幫助,那麼未嘗不可。
至於徐喬所贈送的禮物,是否暗中標著價碼,那就不是暫時能夠考慮的問題了。
反正自己一無所有。
天已經非常的暗了,喜悅的聲音從各個院子里傳來,院子里的下人們聚在一起,也在喝酒,吃飯,每個人都很開心,為這年末的輕鬆時刻歡呼。
蠟燭在燃燒著,雖然不及白日裡面明艷,但是比起黑暗那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要讓人安心的許多。
剪了剪燈油的心,忽然燃燒的更加的猛烈,發出呲啦的聲響,在寂靜的屋裡十分的明顯。
「我餓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人打破了這片寧靜,徐喬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後就眼巴巴地瞧著人。
上次吃了這人做的東西,自己的嘴裡就惦記上了,今兒個正好晚上沒吃東西,便想著要讓對方一展廚藝。
溫黁這女孩兒生性柔弱,即便是後來學的強硬,其實骨子裡還是有那種江南女子的溫柔勁兒,但是此時此刻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又不是在外邊說去廚房就去了,這府邸裡面都是有安排的,全都是走公家的廚房,除了夫人的房裡,哪有什麼小廚房呀。」
其君正往上端茶,聞言一怔,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小姐,之前不是怕去了后吃不著什麼好東西,回來再餓著,所以提前準備了嗎?」
她被自家婢女給接了底兒,不由得臉色通紅,期期艾艾說了半天,也沒說出來什麼,倒也沒說錯,的確是想要吃獨食兒,所以才不往出說的。
其君在說完之後,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吐了吐舌頭,將茶放下,便一溜煙兒地跑了,只留兩個人在屋裡,這一時之間,氣氛的確是尷尬。
徐喬身子往後靠,腿盤起來,像個大爺一般,挑著眉毛,皮笑肉不笑道:「折騰了一個晚上,你應該也餓了,我是不是該給你騰地兒?好讓你一個人獨享呀?」
話雖然這樣說著,但是半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擺明是在說反話,在譏諷著人呢。
溫黁即便是再不心甘情願,也不好再厚著臉皮不往出拿,飯菜早就裝在食盒裡,就在柜上放著呢,拿出來之後,再放到爐子上,熱一熱,香味兒頓時四溢。
這一邊熱飯,一邊忍不住的嘟囔:「你是不知道,掌管廚房的就是大爺,我提前留出來這些飯菜,不免要賞些銀子,我這一個月的月錢,才二兩銀子。」
徐喬在那一邊隨手便扔出來了一個金元寶,對於這人來說,錢從來就不是什麼大事,隨手甩出來,該怎麼花就怎麼花。此刻也願意花錢來買個寧靜,至少讓那碎碎念的人,閉上嘴巴。
她瞧見那金黃黃的金元寶,頓時什麼都不說了,高高興興的把飯菜端上來,還一個勁兒的叫人多吃的,當然也不動聲色的將金元寶收了起來,心裡盤算著這錢不好花,回頭得出去兌。
沒辦法,這窮人家的孩子,就是見錢眼開,雖然沒有缺衣少食,但是大夫人帶他除了撒氣的時候能想起來以外,其餘都想不起來,底下的人有學有樣,也就苛扣著。
平日里想吃什麼東西都是要額外拿錢叫廚房做的,這手裡沒錢,自然是要心虛。
徐喬在那裡吃著東西,覺得不怎麼好吃,所以撿了兩口就放下了,眯著眼睛瞧著難得露出額外高興地溫黁,慢悠悠的從自己懷裡又掏出一個金元寶,放在了那。
她眨了眨眼睛,在確定那是給自己的之後,手伸過去,收了起來。
兩個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這是在做什麼,總而言之,似乎很有趣。
然後良好的氛圍被破壞了。
「你好像真的挺窮的,現在的模樣就像是那些無奸不商的商販,在等著我繼續掏出來錢。」徐喬其實還真想要再摸出來點兒金元寶,再瞧瞧對方眼睛發亮的模樣,但是很可惜,兜里沒錢了,這讓他覺得有些惱羞,所以毫不猶豫的就將自己的不高興,施加到了對方身上。
等了半天對方掏錢的溫黁,沒有看到錢,同樣也很不高興,撇了撇嘴,小聲反抗:「從前有個人,喜歡用自己的長處去看不起別人,來當成優越感,你覺得他是不是挺可憐的?」
徐喬眯了眯眼睛,下次拿錢砸死你。
不過還真的是要下一次了,沒錢的人在這裡待著好像沒底氣,尤其是看著那女孩眼巴巴的瞧著自己,眼睛里閃爍著精光,就跟銀子散發出來的光亮似的。
徐喬覺得這個女孩真讓人討厭,然後扭身就離開。
當真是莫名其妙。
好在這就是一個陰晴不定的人,倒是也已經習慣了。
溫黁拿起剪子,剪了一下燈油里的心兒,火光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那灼灼的火光映襯著半張臉通紅,氣色十分的好。
她躺在榻上,百無聊賴的看著《戰國策秦》,這是徐喬在臨走之前推薦給她的,或者是威脅她必須看,正好今天守歲,也有空。無奈之下,便只好瞧一瞧翻一翻。
其君在一邊,殷切的侍奉著,又是添茶又是倒水。
溫黁瞧了對方一眼,隨手將還沒看完的一頁翻過去,淡淡的說:「現在有空獻殷勤,剛才幹什麼去啦?」
其君頗為不好意思,訕訕地說:「這不是幫您和徐公子守門嘛,就怕有下人隨隨便便的闖進來,再叫人瞧了去,對小姐閨名不好。」
這話她自然是不會信,嗤笑一聲,夫人早就在之前就立下了規矩,尋常丫鬟輕易不得擅入正房,為了的就是防止,有什麼丫鬟闖進來,瞧見在打罵。
所以慢悠悠地又翻了一頁書,指著書上面的一句話說,滿目哀傷地說:「你知道我為什麼給你取其君這個名字嗎?因為這書里寫著,忠其君,天下皆欲以為臣。我身邊什麼人都沒有,若是連你都不能信任,孑然一身。」
其君在脫口而出之後就覺得這不是什麼好的借口,只得一臉愧疚地低頭:「奴婢是真的有些害怕,奴婢後來才聽說,那個想要害小姐的匪徒,居然是徐公子吩咐手下人做的,所以一時糊塗,竟然把小姐一個人留在屋子裡,奴婢知錯了,還請小姐饒恕。」
溫黁瞧著對方的樣子,忍不住撲哧笑了,其君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一時間嬌嗔連連。
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哪裡就用得計較,只是一時起了壞心思,想要逗弄一下而已。
「小姐就是在耍奴婢,不過奴婢的名字,真是從這上來的?」其君也不識字,只是用指尖去描繪著那些字,睜大了眼睛想要瞧一瞧,自己的名字是哪兩個字。
溫黁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我都是第一天看這本書,哪裡會從這上面給你取名字。」頓了頓,又抿嘴笑了笑:「所以說我在誆你呢。」
其君覺得自家小姐的笑模樣好眼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