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殼
肖絨啊了一聲,隔了半天才反應反過來荊天月說的扭屁股是什麼。
周洲簡直沒眼看,雖然跟了荊天月沒多久,但她也差不多知道自己跟的藝人臉皮很厚,而且顯然是故意這麼說的,等著肖絨的反應。
肖絨半天不知道說什麼,方崇梅看了她一眼,發現這孩子耳根都紅了,夏天更明顯,從脖子燒上來的那種。
她伸手拍了荊天月一下,「鬧什麼呢?」
「開個玩笑,小朋友表情包挺可愛。」
正好這會外面發盒飯了,荊天月問方崇梅:「方導,我哥給你的禮物我給你助理了啊,你回頭自己看看去。」
方崇梅點點頭,「吃飯么?」
荊天月唉了一聲:「不想吃盒飯。」
肖絨已經在看鏡頭裡的自己了,她的頭髮被剪得很短,雪白的脖頸都露出來,掛的道具是一塊紅繩的玉佩,劇里小虞母親給她的。
掛了十來年,做舊的那種,繩子都褪色了。
方崇梅心情不錯,還給肖絨看了之前的,說了一點建議,肖絨聽得很認真。
等肖絨回過神來,荊天月已經不在了。
肖絨自己的營養師早在解散的時候被回收了,現在反正跟劇組一起吃盒飯,坐在休息室里還能再看會劇本。
她沒上大學,也不像梁伊衣她們本來基礎就好,也有家長盯著學習。
公司給她掛了個學校,跟買的學歷一樣,她那行原本就跟演員不一樣,成名更早,在學習上花的心思也不多。
肖絨覺得自己也不太聰明,長這麼大,偶像三年的經歷帶給她的就是感受性。
這部電影給她壓力很大,拍戲的時候生怕自己也像江格心那樣被開了。
而且都是演對方演過的片段,正面的鏡頭。
休息室人來人往的,她坐在角落裡,也沒要求什麼自己一間,趙茗硯中途打了個視頻電話過來,看了眼環境都要氣死。
也不怪她這樣,N-O-I出道開始就順風順水,哪有跟別人擠在一個休息室的時候。
可惜現在圈子不一樣,人氣一旦下跌,相應的待遇也都沒了,而且電影圈更不一樣。
趙茗硯在那邊嘆了好幾口氣,最後還是肖絨安慰她:「沒事,飯挺好吃的,喏,你看。」
N-O-I四個人,最沒心眼的也是肖絨,跟二傻子一樣,當初梁伊衣笑她鄉下來的,私底下還說這人除了一張臉感覺沒什麼可取之處。
公司也的確看上了她的臉。
還好肖絨努力,有些東西光老實、努力也沒用,大家都只看結果,肖絨在團的時候是那個練習時長最久的,怕拖後腿。
現在趙茗硯看她吃飯都在看劇本,心裡都不太舒服。
幾年下來感情也深,肖絨人不錯,對人也周到,年紀小但會照顧人,當初出道配置那麼高,一解散什麼都沒了。
聽說助理還都是隨便調的,經紀人也是犯了錯才來接她。
想到這茬她就冒火,四個人里她最暴脾氣,跳舞的個人風格也特別辣,把肖絨當妹妹自己人了護得很緊,但這事她也管不了這麼多,憋的難受。
「小絨啊,要是覺得混不下去就跟我吧,」肖絨沒戴耳機,她坐在角落裡,剛才那批人工作人員出去了,就剩她,周洲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這句話,驚得她手上的千層蛋糕都要掉,肖絨看向來人,喊了一聲周姐姐。
「那個……肖絨,這是天月姐讓我給你的。」
包得挺好,新做的,隔著屏幕的趙茗硯看到了,挑了挑眉,「你沒戴耳機啊?」
肖絨啊了一聲,又點點頭。
「什麼毛病。」
趙茗硯:「那我掛了,你可以考慮下,反正我媽也挺喜歡你,要不你就和我一起咱倆做潮牌之類的。」
「謝謝姐,」肖絨看了眼周洲,「那我掛了。」
周洲也聽到了,她覺得這好歹也曾經是流量top的偶像,怎麼跟以前印象完全不一樣。
一點也不高冷啊,還有點傻。
白還不知道,挺乖的,甜有待考證。
但感覺又挺鹽系。
而且她記得團內戀愛的是隊長和另一個吧,難不成……
周洲越想越覺得尷尬,活像聽到了什麼似的。
她也有朋友很迷N-O-I,這年頭很流行偶像養成,比什麼女友男友粉多的是媽粉,瘋人就喊崽,周洲之前成天聽對方念叨我們家崽,看到肖絨本人的時候也冒出這個稱呼。
也算是知道點N-O-I團內的事兒。
不會吧……全員姬佬啊,這麼刺激。
肖絨掛了電話,她看著周洲,看對方發獃,又喊了聲姐姐。
周洲其實對女團沒什麼興趣,縱觀娛樂圈這些明星,始終是男明星吃的紅利多,這些偶像也這樣,女團的生命力基本上沒男團的生命力長。
當年N-O-I橫空出世,去哪都霸榜,不少人覺得女團的時代來了,沒想到只有三年,也算是曇花一現。
她本人喜歡男團多一點,很難get到自己朋友對N-O-I的狂熱,也不是沒被拉著安利,視頻里的女孩子們確實漂亮,但……也就那樣吧。
現在離得近了,肖絨坐在凳子上仰頭看她,活像是在等投喂的小動物,這一聲姐姐喊得周洲都有點把持不住。
誰頂得住啊,果然還是顏值高,誰盯誰失神。
我二十歲怎麼沒長成這樣……
肖絨的單眼皮,也就那種沒表情的德行,乍看就很酷,再長一雙挑起的雙眼就更高冷了。
不過她眼角有點耷拉,天生的狗狗眼,猛地一看只會覺得這人面癱,對視之後反而覺得挺可愛的。
「啊哦哦你拿著吧。」
那盒千層蛋糕不是很大,肖絨說了聲謝謝。
又瞄了周洲一眼。
周洲:「還有事嗎?」
肖絨收回眼神,「沒事。」
她又低下頭,劇本上貼著彩色的便利貼,瞄一眼還有註釋,肖絨的字也不好看,臉多好看,字多醜,可能唯一拿得出手的字就是簽名,公司找人專門設計的那種。
「那我走了。」
肖絨說了聲拜拜。
她本來想說替我像天月姐問聲好,但還是沒說。
反正等會就要一起拍戲了。
她以前沒拍過戲的時候以為都是按看的順序拍,後來去拍網劇,才知道不是這樣的。
上一段可能是初遇,后一段就變成了別離。
等會要拍的是晚上的戲,小虞跟凃錦在的街上碰到,凃錦被人糾纏,小虞認出這是前陣子搬進他們那棟樓的女人。
她媽說不正經的人,小虞當然知道什麼意思,每次送凃錦回家的都不是一個男人,這人也回來得很晚。
小虞的房間離樓梯一牆之隔,沒多久她就能分辨得出凃錦的腳步聲,高跟鞋的頻率,在走上四樓的時候就有點重了,四樓跟五樓中間那一節凃錦會歇一會。
凌晨高跟鞋的腳步聲很清晰,小虞睡眠不好,凃錦搬過來后更睡不好,黑眼圈也更重了。
她上了一年高中,後來去蛋糕店做學徒,每天晚上十點下班,凃錦都是凌晨回來,偶爾不回來,小虞甚至清楚知道對方周幾不回來。
小縣城的夜市在十一點以後最熱鬧,魚龍混雜的集市跟大排檔連在一起,賣乾果的賣瓜子的賣魚的都被城管趕到一起,小虞發了工資,想買點糖,295號鋪子的散稱棉花糖最好吃。
就是跟大排檔那邊離得很近。
凃錦就是在小虞買完散稱棉花糖的時候衝過來的。
醉醺醺的男人,還抄著啤酒瓶。
……
這段戲肖絨看了好多遍,其實台詞不多,荊天月的台詞她都背下來了,甚至還問方崇梅可不可以看之前江格心怎麼拍的。
方崇梅拒絕她,「你演你的。」
怕肖絨被影響,她知道這個小明星沒什麼經驗,她原本是想試試改造別人的演戲風格,結果發現不可控的太多,還是這種白紙比較適合她擺弄,就更不會讓肖絨看江格心的片段了。
肖絨想了很久,飯也沒吃幾口,她胃病有點嚴重,這種是個人多多少少都有,但是她好像都發展成緊張都要胃痛。
還要那樣。
她不敢想,那盒千層蛋糕放在桌上,這麼多年荊天月還是喜歡吃芒果千層,可能還是她特別要求的,得撒上點跳跳糖的那種。
肖絨第一次吃到撒跳跳糖的千層蛋糕,沒想到自己會惦記這麼多年,從未成年到成年,口腔里那種炸開的感覺好像直接貫穿到了心臟,讓她每次想到荊天月,都能聽到那種噼里啪啦的雀躍。
沒捨得吃,後來泡泡喊她開工了,肖絨把嘴裡的薄荷糖吐了,對泡泡說:「放我房間吧。」
泡泡啊了一聲,「你不會晚上還是吃這個吧?」
肖絨抿了抿嘴,她正好一隻腳還踩在門檻上,外面慘白的燈打在她身上,讓她的皮膚白得都有些冷,她搖搖頭,「你放心。」
不太捨得吃,總覺得吃了就沒以後了。
這部電影棚外的戲很少,大部分都是室內,很多轉折甚至在逼仄的一角。
群演都有百來號人,在當地一個市場里,道具都準備了很久,之前本來說要拆了,但方崇梅嫌那段沒怕拍好,加上江格心狀態也差,本來想著過個兩天重拍,那點錢她也不太所謂,反正投資商有錢得很。
結果過個都換人了。
荊天月在戲里的造型就很洋氣,灰調里的一點紅。
沒開拍前造型師還在給她整理裙擺,她還沒進入角色,站在一邊跟周洲說話,肖絨來的時候跟她打了聲招呼。
荊天月問她:「吃了么?」
肖絨嗯了一聲。
「周洲拿錯了,你那盒本來應該是我的。」
凃錦的髮型是波浪,荊天月的頭髮又重新燙了一次,像編辮子散了之後的那種,蓬蓬的,後面的大燈開著,反光板也都放好了,肖絨看她,感覺她像一隻捲毛貓。
「挺好……好吃的。」
肖絨剛吃完薄荷糖,嘴裡涼颼颼的,凃錦以為她是吃跳跳糖吃成這樣的,「很奇怪吧,下次給你盒正常的。」
「沒事,」肖絨看著後面在工作人員指揮下的群演,人造的熱鬧一下子蒸上來,「我覺得很好吃。」
泡泡看了肖絨一眼,不懂為什麼自己家藝人要撒謊,不是沒吃么?
「那你口味也挺奇怪,」荊天月一隻手拿著鏡子照了照,化妝師再給她刷了刷睫毛,「這蒼蠅腿,真的太土了。」
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周洲笑著說:「這都覺得土那我不活了,給我土成這樣吧。」
傳來對講機滋啦響的聲音,肖絨又開始緊張,所有工作組就位,荊天月去了她的站位,肖絨在另一個機位,她們得拍完自己的才到最關鍵的鏡頭。
凃錦的性格跟荊天月本人完全不像,只不過是長得有侵略性罷了,風塵味的侵略性只會讓男人更想要征服和羞辱。
紅的綠的票子砸在她的身上,嘈雜的夜市有一角傳出鬨笑,凃錦被打了一個巴掌,對方丟過來一句:「你還不是個雞。」
白色的塑料桌上還有酒精爐鍋燒上來的噼里啪啦聲,凃錦被打得趔趄,桌上的女人也鄙夷地看過來,她的腦子裡只有嗡嗡聲,羞恥感湧上來,卻被人一巴掌打在頭上,「你還瞪我?老子給上你的時候怎麼不瞪?」
還有男人嗤笑:「日得爽了哪有空瞪人,咬得緊,沒空啊哈哈哈……」
同桌的女人嬌嗔的笑聲,凃錦別過臉,轉身就要走。
她難得早下班,想去買點吃的,早點睡,沒想到還碰到這種人。
前面就是集市,沒幾步就到了,那個男人還來拉她,「聽說睡你越來越貴了?怎麼還帶漲價的?咱倆好過就別這麼見……」
凃錦的包砸在對方頭上,那個男人愣了,凃錦走得很快,一句□□媽格外響亮,嬉笑聲里男人追上來,凃錦就跑,結果賣完棉花糖的小虞剛走出來被撞個正著,糖掉了好幾顆,凃錦撲在一邊,那男人抓著她的頭髮。
還沒說話,被人踹了出去。
凃錦被人抓住,高跟鞋掉了一隻,耳邊是集市亂七八糟的聲音,還有鼻尖的什麼炒貨的味道,四樓那個見過幾面的小姑娘拉著她,後來幾乎是半摟著她,穿過這個那個鋪子,周圍的店鋪在視線里后移。
小虞很熟悉這篇,七彎八繞,跳過這個坑繞過哪個貨箱,後面的男人罵罵咧咧地跟,小虞拉著凃錦激進了紅藍塑料蓋布的中間,狹窄的一線,兩邊是隔板,店家喜歡包這個防水,這條縫很容易被忽略,也很臟。
「別怕,他找不到。」
小虞上個月剛滿十八歲,氣質很成熟,但面龐卻很年輕,她們的身體貼在一起,帶著熱意的夏風吹進來,吹進凃錦的眼裡。
她吻上小虞的唇角。
「肖絨你閉眼幹什麼!——」
荊天月感覺到肖絨在渾身發抖,方崇梅這句話喊出來全場都笑了,肖絨無地自容,甚至有些悲憤,更不敢睜眼了,她聽得到荊天月的笑聲。
對方伸手捂著她的眼,「別害臊,再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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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首歌《雀躍》-任然
看來我每次都要催催大家給我留言)))捧碗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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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cp名的你們要笑死我為什麼會有難忘今宵和天地難容這種都很be味的名啊哈哈哈哈
俺都沒考慮過這個紅紅恍恍惚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