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忍著不哭的小職員

進公司快三年了，組裡有什麼活兒，都是大家群策群力，簡糯自認勤快又努力，但她只喜歡在幕後待著，只要工資不少她的，出風頭的事最好別找上她。

小余給她數人頭的時候，都沒意識到，簡糯從來沒發表過什麼方案策劃，還不以為然地說：「沒什麼，都是公司自己人。」

但簡糯的眉頭再沒下來過，之後直到開會前，她都緊張得手腳冰涼，等到兩個部門近三十號人擠在會議室里，輪到她上台，幾乎腦袋一片空白，唯一能做的，就是照著自己寫的東西念了一遍。

在台上她沒敢看底下人的臉色，下來后也一直沒抬頭，直到會議結束，彭正廷和隔壁老大留下說話，他們都散了。

「我是不是表現得很差？」離開會議室，在其他同事走得差不多后，簡糯才問小余，「我說清楚了嗎？」

小余歪著腦袋，一臉為難：「我後來才想起來，好像從來沒看到你上過台。」

簡糯很是泄氣：「我中午不要答應他就好了，可他一說話我就緊張的要死，只會點頭。」

小余瞥見後面兩位老大出來了，拉著她趕緊回位子上，還好彭正廷跟著人家走了，沒回這邊來，簡糯才鬆口氣，抽了張紙巾給自己擦汗。

「他最近搞離婚，心情肯定不好，你真是撞在槍口上了。」小余說，「其實我覺得挺好的呀，至少你內容是好的，表達能力差一點么，畢竟第一次，不容易的。」

簡糯很感激小余的鼓勵和安慰，但她清楚，彭正廷應該不會滿意，她剛剛雖然誰的臉都沒敢看，但下台經過彭正廷身邊時，聽到他嘆氣了。

心裡不由得第一萬次許願主管早日歸來，三年了，她從來沒被為難過，主管很好地平衡著組內每個員工的能力短長，給大家分派適合各自的任務，簡糯一直做得得心應手，和同事們關係也融洽，但是這三個月，彭正廷丟給她很多她以前從沒做過的事，把組內原有的和諧全打亂了。

「簡糯。」

忽然，格子區外傳來男人的聲音，躲在電腦顯示器下的姑娘渾身一緊，僵硬地抬起頭，果然，彭正廷回來了。

「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好……」

把搓成團的紙巾扔了，簡糯無助地看了眼小余，小余悄聲給她加油：「怕什麼，他又不能吃掉你。」

深吸一口氣，帶上筆記本和筆，跟著彭正廷進了辦公室，這邊的空調比外面格子間還要足，冷得她小腳趾頭都抽了起來。

「策劃書是你寫的嗎？」彭正廷開門見山地問，「還是有其他同事幫忙？」

「是我寫的，前天你說，叫我獨立完成。」簡糯明明不心虛，可聽起來就是差一口底氣，說道，「我也是……按照你的要求改的。」

彭正廷望著她，一臉嚴肅：「那你剛才講的什麼，照著策劃書念也不至於這麼糟糕，好像你完全不知道你寫了什麼，你多大了，工作幾年了？」

「三年，我大學畢業就來公司了。」簡糯回答著，一顆心砰砰直跳，她是膽子小了些，也不喜歡拋頭露面，可自己付出的辛苦，被否定她接受，但不能被質疑誠信，於是努力地解釋道，「策劃書是我寫的，我知道我講的不好，對不起，因為、因為我從來沒在這麼多人面前說過話。」

彭正廷眉頭緊蹙，忽然想起什麼，從抽屜里拿出一摞文件，裡面是部門每個員工的簡歷，他一張張翻過去，停在了簡糯的那張。

「很普通的二本……」彭正廷一面看，一面自言自語似的說著，「大學里什麼幹部都沒做過？影視劇社團，是幹什麼的？」

「看電影電視劇，然後寫影評劇評。」

「不需要發表討論嗎？」

「社團……只有五個人。」

「也是，普通大學不會有什麼像樣的社團。」彭正廷合上簡歷，想了想，又翻開了，對比簡歷上的證件照和眼前的人，長大了三歲的女孩子，好像也圓潤了不少，或者證件照是美顏過的。

簡糯意識到自己在被打量，她以前並不覺得彭正廷這個人多討厭，可是今天，這一刻，她完全贊同小余的話，誰當她老婆都不會幸福的。

「我們學校的戲劇社團，拿過全市大學生話劇比賽第一名。」簡糯突然說，「我們學校的確是很普通的二本，但我遇到的老師，都很盡心地教給我們的本事，幫助我們就業。」

彭正廷愣了下，眼前的女孩子眼眶通紅，像是忍著不哭，她的手指甲都快掐進皮質筆記本的封面裡了。

離開老大的辦公室，簡糯的心快炸了，她都不知道剛剛怎麼會突然說那些話，甚至臨走的時候還強調了一下，策劃書是她獨立完成的。

回到位子上，小余不在，其他人各忙各的，一時也顧不上她。

呆坐了很久，突然聽到有人喊「彭總」，她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抬頭，看到那個人拿著包離開了。

周圍的同事，陸陸續續發出鬆了口氣的嘆息，氣氛活躍起來，說話聲音也大了些。

此時小余從茶水間跑回來，抱著她帶飯的飯盒回到座位前，高興地說大魔頭終於走了，一面找了牙籤，插了一塊桃子送到簡糯嘴邊。

簡糯還沒回過神，就吃了一大塊桃子，果肉軟軟的不會太爛，牙齒輕輕一咬，清新的果香瞬間在口中散開，甜蜜的果汁直往心裡鑽，整個人都被治癒了。

「好吃吧，太好吃了。」小餘興奮地問，「你哪裡買，給我個鏈接吧，買到正宗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