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摩瑟尼翁的往事
末日臨近，而戰爭還在持續。為了希望的戰爭卻陷入了絕望，一道夾雜著質子的光束流，從旗艦邊上擦了過去，激起了戰艦防護罩上紅色光暈的陣陣漣漪。
數以千計的星艦橫行，無數機甲穿梭飛舞其間。伴隨著主炮能量光束流的每一次齊射，殉爆裹挾著人類的生命化作無聲，消散在茫茫宇宙。
天際間漂浮的一長串數字，巨大到映入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00.0.00.000.00.00.08
00.0.00.000.00.00.07
00.0.00.000.00.00.06
倒計數逐漸歸零，額頭上冒出了冷汗，手也不由自主的顫抖。然而此時，顫抖的手被一個美麗的女人溫柔的握住……
……
滴滴！滴滴！懶蟲起床！懶蟲起床！
智能終端不遺餘力，第四次發出鬧鈴，離第一次鈴響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鄭卿抄起智能終端，往遠處扔去，終端沒有著地，安全降落在沙發上。為此，鄭卿還專門練過，這樣既能發泄情緒，也不會砸壞東西……
為了報復，窗帘被終端智能控制拉開了，清晨陽光恰在此時照耀在鄭卿的臉上。
臉頰被灼熱陽光刺的有些疼痛，惺忪間睜開了雙眼，一縷強烈的陽光直射瞳孔。太陽在視線內閃耀的瞬間，似乎與夢中連貫了起來。一時居然分不清楚，自己是醒來了，還是穿越了。
回過神來，才看到計時器上顯示著七點半，立馬如觸電般從床上蹦了起來，對著終端就吼了一句：
【你看，又要遲到了！】
智能終端的電子音此時帶著一絲悲憤與幽怨：
「怪我咯？」
【不怪你怪誰？】鄭卿一邊埋怨一邊衝進浴室，飛快的洗漱。
終端回懟了一句：
「要不把你的起床氣視頻放到網上去？看看能賣錢不。」
【丫丫的！看我不先砸了你！】
雖然這麼說，鄭卿也不捨得真砸這個碎嘴的二貨終端，畢竟也是花錢買的。叼著一塊剛剛加熱好的三明治，跨上書包。邊拉著拉鏈，邊下樓出門，向學校跑去。
一路上，都市高樓林立，在明媚陽光照耀下的繁華也成了一道美麗風景。然而即將遲到的鄭卿卻無暇欣賞，或許這也算暴殄天物的一種吧...
......
陽光掠過本初子午線，地球上新的一天早晨就開始了。當然，並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夠陽光明媚晴空萬里。
幸運的人總能享有幸運的早晨，鄭卿無疑是幸運的。出生在和平的年代，出生在偉大的國家，出生在高度現代化文明覆蓋的豪華大都市。
人類是幸運的？不！只是某個幸運的人類而已。
如果把視角拉高一些，視線投射在整個地球：飢餓、貧窮、疾病、戰爭依然籠罩在行星上的很多地方。
如果把視角再拉高些，看向整個宇宙：為了爭奪一顆適合碳基人類生存的行星，文明之間充斥著掠奪與暴力。
視角是不是可以再拉高一些？
維度四的戰爭已經結束了，人類脆弱的肉體，無法暴露在複雜結構的空間中。那群曾經趾高氣昂的神明們，此刻如同一群敗犬，從四維裂隙間倉皇逃了回來。更多的『神』已經隕落，比如曾被地球視為創世太陽神的摩瑟尼翁，此刻也在地球人的記憶中被抹去。
......
【太陽神不是摩瑟尼翁么？】鄭卿找到了論文中的錯誤，帶著一些嘲笑口吻的看向鄰桌女孩。
女孩不解的看著鄭卿：「摩瑟尼翁是誰？太陽神不一直就是阿波羅么？」
神話里的太陽神從來都是摩瑟尼翁，學霸鄭卿是不可能記錯的！可理所當然的事情，居然說服不了同桌。鄭卿只能從終端中找出了地球創世神話，翻到了那一頁，拍在桌子上：
【你自己看！上面怎麼寫的？】
女孩用看腦殘的表情注視鄭卿：「你就不能自己先看一下么？」
這本書鄭卿看了無數遍，上面寫的當然是：阿波羅...
【為什麼?書什麼時候改了？】鄭卿吼出了這句自己都不相信的話。
自己作為一個十八線的小說家，鄭卿清楚已經發行的電子書，哪怕有錯別字也是不能改的，如果要修改只能等下一個版本。
對了！鄭卿從終端上翻開了自己寫的書，他也偶爾也會引用太陽神的名字。
阿波羅！這...
是記憶出現了偏差么？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曼德拉效應？但即使是曼德拉效應，這個世界上肯定會有其他人擁有和自己一樣的記憶。
如果是這樣，網上肯定會出現摩瑟尼翁的痕迹。然而沒人輸入過...作為一個生僻字，輸入法也未曾記錄過。
莫非全世界只有鄭卿一個人還記得這個神話么？
也大概是這些天遊戲玩的太累了，在某個遊戲里記住了這個生僻的名字？
最後，鄭卿只能認定這是錯覺。有些事情是不能鑽牛角尖的，鑽進去就會懷疑這個世界的客觀性。這會離開科學，墮入哲學領域。
鄭卿努力告訴自己：要相信科學！
科學的進步，從懷疑開始...然而，鄭卿需要懷疑的地方太多了，甚至於懷疑科學本身。
科學規律是否客觀？人類或只是感恩節到來之前的火雞，把飼主的投食當成了自然規律。
......
夏夜的繁星特別美麗，銀河若流光般劃破長空。每每此時，鄭卿喜歡躺倒在草地上仰望。
可這次鄭卿卻感到星空並不真實，或因為太美了所以才不真實，也或那些美麗都是人類不可觸及的領域。
當人類飛出了大氣層，就夢想征服月球；當人類登月成功，就著手飛向火星；還有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
當新視野號抵達冥王星，觸及了柯伊伯帶，人類堅實的跨出了一步！然而，依舊沒能離開太陽系，遙遠的奧爾特星雲可望而不可及...
太陽系之外的宇宙真的存在么？
...
「存在噢，少年！」
【誰！誰在說話？】
「說話？原始行為受困於語言，交流會產生障礙。我們在思考，你也在思考，就會產生無障礙交流。」
【不對！這只是我的妄想，只存在於我的思維中！】
「妄想？你就是摩瑟尼翁的中二少年？」
【摩瑟尼翁？這個詞語應該只存在於自己想象，一定是妄想！可...我沒有中二病！】
「精神病人總以為自己沒病，是不是？摩瑟尼翁中二少年？」
【是！不是！我沒病！不對！我有病！也不對！】
「好吧，你沒病，只是世界病了。創世的摩瑟尼翁死了，所以人類的記憶也被改寫了。」
【神死了？神是不死的！所以她才會消失在我們記憶中，會有新的神明取代這個位置，這很合理！可為什麼我還記得？】
「很好的邏輯能力，很冷靜的判斷力，雖然依舊無法解釋你提出的問題。很多簡單的事情，看破了就變得不可思議，比如，你在看什麼？」
【是銀河，是星空。啊！為什麼會是這樣？】
此時的銀河投射在鄭卿眼中正如同緩緩睜開的眼睛，而星空卻逐漸暗淡，直至消失。
「當你仰望星空，星空也在俯視你。」
「摩瑟尼翁人相信身處於銀河，所以視線中出現了銀河；摩瑟尼翁人相信位於宇宙的中心，所以看到了繁星，然而這一切都很奢侈。我們無法給予你們銀河，更無法讓這顆星球位於宇宙的中心，只能讓你們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此時那隻夜空中的眼睛閉上了，宇宙變得一片漆黑，天際之間似乎只有一顆星星若隱若現。
「然而事實就如你所看到的那樣，你們身處於宇宙最邊陲，比鄰星柯洛斯用你們摩瑟尼翁的單位，距離七千光年外。是不是很絕望？」
鄭卿下意識承認了，可馬上思維就否認了：
【七千光年的距離而已，人類可以抵達。】
「很好！這就是信心，因為有星空，人類才會夢想宇宙。如果一開始就沒有呢？」
鄭卿沉默了一會，想到：
【即使只有一顆星星，人類也會去征服！】
「征服？這個詞語用的很好，請你仔細看一下...」
鄭卿注視著那顆星星，似乎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大。恍惚間星星變成了一顆正在熊熊燃燒中的太陽。只是這顆太陽並沒有展現出初升的朝氣，反而有些暮氣沉沉。或因為孤獨，只有一顆行星圍繞著它在轉動。
當鄭卿把目光投向這顆行星，卻是生機勃勃。藍色而美麗海洋，綠色植被覆蓋著大陸。陸地上城邦林立，人類正在用著原始的冷兵器，進行著野蠻的廝殺。
「這顆行星名叫柯洛達姆，和摩瑟尼翁一樣，有人類的存在。你覺得摩瑟尼翁人能征服他們么？」
【能！他們還很原始...不對！我是站在地球上看到他們的么？】
「當然，起碼這一刻你還在摩瑟尼翁上。」
【距離我們七千光年外，我看到的是七千年前的文明？】
「是的，七千年前的柯洛達姆文明，那現今又會如何呢？」
【告訴我！我看不到才對！這一定是幻象，這不可能！這是夢境！我要醒來！】
「相信科學，人類才會進步；懷疑現在，科學才會進步。讓摩瑟尼翁的人類相信科學，給予可能的希望，所以神才製造了虛假的星空。在進入殘酷而客觀的宇宙之前，嬰兒在搖籃里半夢半醒才能前進的更快。文明從嬰兒長大成熟需要經歷一個漫長的過程。無知才是安全的，無知才是幸運的……」
「你還記得摩瑟尼翁，這並不是你的錯誤。只是在錯誤的時間你醒了，提早知道了一切。可你真的醒了么？對於一個還在搖籃里的文明，唯一醒來的人才是夢囈，會被摩瑟尼翁的科學所排斥。就如你無法證明摩瑟尼翁這個名詞存在過一樣，你既無法證實你所知道的，也無法證偽你所看到的。」
「對於摩瑟尼翁，你沒有存在下去的價值，覺醒的你不會被搖籃中的文明所接納，你的意識必須從這裡抹去……」
【我要死了么？】
「你不會死，會有新的靈魂佔據你的軀殼，鄭卿會繼續為文明做出貢獻。」
【那我呢？】
「你還是你，你也不再是你！在摩瑟尼翁消失的只是此刻的意識而已...」
【不要！我想活下去！】
「抱歉，你知道的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