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無法回溯的畫面

若是一個陽光明媚風平浪靜的早晨，薩茲堡一定是整個維卡大陸最美的地方。

蒼藍的天空、蔚藍的大海，在天際間交匯成一條廣闊無邊的海平線，彷彿天與海本來就該綿延在一起。偶爾會有幾隻海鳥飛略而過，也絲毫不會打破畫面的寧靜感。

遠方的游輪靜靜的漂浮在水面上，欣賞風景的遊客卻也變成了一道風景，往往就這樣待到太陽落山才會駛離。

樹立了五千柯年的長明燈塔被翻修一新，宛若神祗立在海中央，成為這片港灣最好的點綴。

連歷史都忘記了，懸崖上的城堡是何時建立的，似乎本來就應該在那裡。無法形容古堡的藝術感，因為薩茲堡就是柯洛達姆建築藝術的本身。高貴與華麗卻沒有一絲奢侈，彷彿看到它就有一種親切感，無比嚮往卻又踏足不前。

無數元素拼湊在一起，猶如一幅世界名畫，少了任何一部分，都是對藝術的褻瀆。

……

KC4226年寒季22日，柯洛達姆中都時間11點75分，維達大陸西海岸薩茲堡的子夜。

此地畫面開始破碎……

莫達維海上，暴風雨中的來者不是客人，每一張臉龐都被恐怖的面罩覆蓋，手中的武器閃爍著幽紅的光暈，宛若收割生命的死神鐮刀。

閃電夾雜著雷鳴，一陣又一陣巨響，屹立海上數千年的洛爾燈塔，此刻也只剩下了半截。

理事會執行官眼中的世界，從來沒有藝術，海上高聳的建築，對艦隊的前進是一種威脅。

途經之處所有的存在，都是潛在的隱患，這一路上只有毀滅與破壞。

寂靜再度被閃電劃破，天空是血紅色的，大海也是血紅色的，陰森的古堡籠罩在血色之下，絕壁上那座比歷史還要悠久的建築，正在殘酷的廝殺中崩壞。

懸崖上的古堡易守難攻，精銳的理事會執行官又被杜伊爾大公衛隊打了回來。

維達大陸代理總督摩卡已經沒有了耐心，也漸漸失去了對這座古堡的興趣：

［還等什麼？開炮啊！］

炮擊的執行人，快退休的三海提督巴倫是個有品位的老貴族，他很清楚薩茲堡的價值：

「要不組織部隊，我們再往上沖一次？」

可執行官慘重的傷亡，使得摩卡有些歇斯底里：

［我讓你開炮，聽見沒有？開炮！開炮！］

同為權貴，無論是家族背景還是如今的權勢，巴倫是沒辦法違抗摩卡命令的。

老提督巴倫有些傷感，心中默念了無數遍對不起，無論是對古堡主人杜伊爾大公家族，還是對柯洛達姆人類重要的文化遺產，深深的愧疚……

「開炮！」

隨著巴倫手臂的落下，三海艦隊萬炮齊發，無數合金炮彈在電磁線圈的加速下飛出炮膛，與天空中的閃電一起劃破了暴風雨中的黑暗。

絕壁崩塌了，薩茲堡連同杜伊爾家族一起墜入了波濤洶湧的大海。

十幾秒后才傳來一陣巨響，雷聲夾雜著炮彈的爆炸聲，緊接著是山崖絕壁的崩塌聲。至於古堡中人類絕望的呼喊聲，就顯得很無力了，只被淹沒在更恐怖的聲浪中。

……

〈恭喜！這回摩卡大人的總督頭銜，可以把代理兩個字去掉了。〉

［同喜，相信不久之後莫德大陸總督的桂冠，也會落到博持大人的頭上。］

〈這再議，理事會目前也不太平，已經有七名相關的理事遭到了暗殺。〉

［是誰幹的？查出來了沒有？］

〈可能是蘭斯.杜伊爾。〉

［這不可能！杜伊爾家族全都成員都已經死在薩茲堡了！蘭斯.杜伊爾的遺骸也已經找到了，並且做過身份確認！］

〈但願殺手只是一個冒牌貨，可不管是不是，我們都要把他除掉！〉

［有辦法了？］

〈嗯！釣魚需要魚餌。〉

［難道你打算把我當成魚餌？］

〈摩卡大人你想哪去了？這麼危險的事情，怎麼會捨得由您這樣萬金之軀去執行呢？〉

［你我都不當，那還有誰合適？］

博持嘴角微微揚起了弧度。

……

次日，理事長墨忒頒發了第一條任命狀：

「由於平定杜伊爾家族叛亂有功，理事會任命原行星理事會理事，維達大陸代理提督摩卡，正式升任維達大陸總督，一併免除其理事會理事職務。」

摩卡上前，從理事長墨忒手裡接過任命書，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低頭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墨忒又把目光投向巴倫：

「三海提督巴倫，聽說你在這次平叛過程中立下首功。博持理事與摩卡總督一起保舉你，我也不能不做表示。這樣吧，你再擔任一個任期的三海提督，同時掛一個理事會名譽理事職務，巴倫提督你看如何？」

三百歲的巴倫，早已超過了提督退休的年齡，只想完成最後一個任期，拿足退休金，太平的養老。聽到墨忒這樣一說，心中打鼓：我哪有這樣的功勞。

細一琢磨，馬上起身回禮推辭：

「回稟理事長大人，此次平叛，在下都是以摩卡總督大人是瞻，奉命行事。實際上我寸功未立，不敢受此殊榮，請理事長大人收回成命。在下年事已高，只想告老還鄉。」

但這最後一句話出口巴倫就後悔了，心說壞事，一句年事已高，就要把理事長得罪死死的。

果然，墨忒面色鐵青，以為巴倫在諷刺自己。但長年的涵養，也不會讓墨忒立刻發作，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

「理事會的決議，豈是你說推就能推辭的？我看巴倫提督春秋鼎盛，哪有老態？莫非是不想為行星理事會效力了？」

墨忒這句話使得巴倫額頭立刻冒出了冷汗，在柯洛達姆世界，不為行星理事會效命，那...

這句話可以誅心，更可以殺人！巴倫的求生欲使他瞬間演技炸裂，腿一軟順勢匍匐在地：

「理事長大人！在下對行星理事會與您忠心耿耿，別無二心！」

墨忒的眼神還是表現出了懷疑：

「那麼這任命？」

不等墨忒往下說，巴倫搶先表白：

「只要理事長看的起在下，在下哪怕死在任上，也不會有怨言！」

墨忒搖了搖頭：

「巴倫提督言重了！當前正好青黃不接，提督再擔任一個任期，等有值得信任後輩出來，再去養老。到時候拿著理事會與軍部雙份退休金豈不是一件美事？」

巴倫沒有起身，也不敢抬頭：

「謝理事長厚愛，在下必定盡忠職守！」

墨忒點頭：

「起來吧，大家都是同事，沒有尊卑之分，下次不要這樣了。」

......

巴倫立功受封的表彰，很快傳遍了整個柯洛達姆。

〈巴倫老賊！我與你勢不兩立！〉

［王子冷靜！我們從長計議！］

〈拉夏！你讓我怎麼冷靜？巴倫那狗賊，父親當年還把他當作朋友，他卻對我們薩茨堡舉起了屠刀！〉

［仇我們要報，但現在行動太倉促了！］

〈倉促？現在他還在中都！等他回到三海艦隊，我們還有機會么？不管了！就今天晚上，哪怕和這個老賊同歸於盡！〉

......

[你是誰？為什麼要救我們？]

老人邊開槍回擊，邊指著酒吧廢墟中那兩個完好的閉合空間，語氣顯得更加急迫：

「別浪費時間了！快把蘭斯王子塞進去，然後記住這個量子密鑰，你也進去！」

［那你呢？］

「不用管我！我剛才已經被你們殺死了！」

拉夏瞪大眼睛：

[你是巴倫提督？]

老人沒有回答，繼續用手指著閉合倉。

拉夏有些不可置信，但也不敢再多想，畢竟王子的生命在他心中高於一切。

地下世界或是一條不歸路，但也總比死在理事會執行官手裡好。

拉夏迅速往蘭斯嘴裡塞入了紅色藥丸，接上能量輸送管，關上了閉合空間倉門。

在記熟了量子密鑰后，拉夏也爬進了另一個閉合空間。在吞下紅色藥丸前，特意看了一眼柯洛達姆即將到來的黎明，這或許也是此生最後一眼，隨後閉上了眼睛。

這時，一大群理事會執行官沖了上來，領頭人叫囂著：

「快阻止他！快阻止他！」

老人此刻非常從容，即使身上已經被兩發質子能量彈穿過。

巴倫按下了節點應急按鈕，兩個閉合空間突入地下消失不見了。

「埃蒙老友！對不起，我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緊接著發生了一場可控小型聚變爆炸，將中都郊外連同巴倫臨時宅邸在內，方圓一柯里都化作灰燼。

...

行星理事會總部墨忒邊看報告邊詢問：

「巴倫又被刺了？可惜了，難得有那麼怕死，還那麼好用的提督。他還有什麼後人么？」

博持想了想：

「我記得有一個，在三海艦隊里擔任戰艦大副。」

接著博持調閱了資料，肯定的回答：

「沒錯，那個人叫烏沐卡。」

墨忒略一沉思，對博持說道：

「貴族提督的兒子，才擔任戰艦大副，這擺明不想讓子嗣接班，我非不隨他願！他們家族生生世世都要為行星理事會服務！」

博持一旁應和，也點頭稱是：

「忠烈之後，應該提拔一下才對。那您看提到什麼位置合適？」

墨忒輕笑：

「哼哼！直接提拔烏沐卡當三海艦隊提督！」

博持下巴都差點掉了：

「他目前的軍職是陣長，直接提拔提督？」

墨忒攤了攤手表示無所謂：

「不過是無足輕重的三海提督而已，不惹亂子就成。好了不討論了，說說那個刺客的事情。」

博持醞釀了一下，隨後開始彙報：

「計劃本身執行的很順利，但刺客被不明身份的人救走了。不過很快就被反應神速的理事會執行官追上，刺客一伙人被逼入絕境后使用了聚變爆炸裝置。連同追捕他們的執行官在內，都死了。」

墨忒皺了皺眉頭：

「都死了么？也到乾淨，不管刺客是不是蘭斯.杜伊爾，只要他死了，杜伊爾家族就徹底滅了。」

雖然博持對記錄器最後那條執行記錄有疑惑，但此刻也絕不會自找麻煩：

「是的，這樣一來，杜伊爾大公叛亂算是徹底平息了。」

墨忒點了點頭：

「別再幹了！」

博持突然抬頭看向理事長墨忒：

「什麼？」

墨忒表情嚴肅：

「我讓你們別再幹了！到此為止！你們以為杜伊爾家族好欺負，結果理事會死了八個理事！如果你們再對阿瑟蘭家族下手，我的老命是不是也要賠進去？」

博持還想辯解：

「我沒……」

墨忒一怒之下重拍桌子：

「不要去招惹最古老家族，他們的底蘊不是你們幾個二等貴族可以比的！」

見墨忒發怒，博持不再敢抵賴，把頭垂下去老低，表示遵從。

「對了！」墨忒似乎想起了什麼：「摩卡有個兒子叫摩恩特吧，叫他送來中都，當理事！」

「好的，我這就去通知。」博持很清楚，墨忒說的好聽，實際這是讓摩卡把兒子送到中都當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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