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老爺，林秘書來了。」傭人將一個穿著職業西裝戴著黑邊眼鏡的中年女子領進書房。

「董事長。」林秘書微微鞠躬行禮。

「坐吧。」老者指了指對面一張軟椅。

「您要的材料我已經都帶來了。您要找的人叫胡來……」

「很有趣的名字吶，和他本人一樣。」老者動了動手指，「繼續。」

「他們家住在易雲街二十三號，一棟二層的普通小樓里，全家共四口人，他本人和他母親以及一個姐姐和一個妹妹，姐姐在一家銀行上班，妹妹念高中，他本人則是在大東海計程車運營公司做的車司機，子女三人均未婚，全家都姓胡，包括他母親。姐姐和妹妹的樣貌長得也不錯。檔案里只能查到六年前來千海市之後他們家的資料，不知為什麼。」

「六年就夠了，那他們家有什麼遺傳病史的記錄嗎？」

「本市所有醫院裡都沒有他們的醫保資料，我很奇怪，他們好象從來不生病一樣。」

「有些感冒發燒之類的小病，聰明一點的人家都不會上醫院的，這很正常。恩，這個人選我很滿意。」

「不過……」

「怎麼？」

「他的學歷和家世好象不太配小姐……」

「這個無關緊要，學歷並不完全代表能力，這些可以慢慢培養的，家世嘛，對方的家世我不感興趣，一天到晚只想把女兒嫁給有錢人的父母都是些只看到眼前利益的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董事長您這麼富有，還在意對方的錢么。我的意思是，一個窮小子突然娶了名門閨秀，在外人看來似乎有點不太……」

「門當戶對？」

「董事長明鑒。」

「門當戶對……哼！那些富家公子哥兒，她認識的少么？她又看上過哪一個？別說她了，就是我見了那些嬌生慣養油頭粉面的傢伙都反感。」

「那麼小姐那裡都知道了嗎？」

「你說然然么，我打算等她一回來就告訴她。」

「小姐會同意嗎？」

「由不得她選擇，如果不同意的話，她會知道後果的。」

「您的意思是凍結小姐所有的帳戶和信用卡？」

「沒了錢，她什麼也做不成。」

「那，那個幸運的傢伙……」

「他還不知道，這也是我唯一擔心的地方，萬一他拒絕怎麼辦？」

「怎麼會？會有這樣的傻瓜么，小姐那麼漂亮，家裡又那麼有錢……」

「我看上的就是他這點，如果他拒絕的話，我倒更希望然然能嫁給他。」

「有這樣的人嗎？」林秘書從眼鏡里透射出不可思議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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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然開著她漂亮的紅色跑車把司馬奴霜送到家門口。

「恩，就這樣了，拜拜！」司馬奴霜下了車，「表姐路上開車小心點哦。」

「知道了，替我問候姑媽姑父，我就不進去了。」

「好的。」司馬奴霜揮了揮手，「……怎麼了？」

「不知道，車子突然發動不起來了。」章然焦急地理了理頭髮，「不是什麼好兆頭吶。」

「別疑神疑鬼的，才二十幾歲的人就這麼迷信。」

「啊……好了，那，我走了，再見！」……

「好累啊……逛了一整天，阿姨幫我放好洗澡水。」章然一回到家就把鞋子朝地上一蹬，拎著鼓鼓的商品袋赤著腳往房間里跑。

「小姐……洗澡水我等會替你放，老爺正在書房等你吶！」

「什麼？」章然從扶梯上探出半個腦袋，「爺爺在等我？沒聽錯吧！」

「是的，老爺在等你，好象有很要緊的事找你。」

「奇怪了，爺爺居然等我，能有什麼事……哦知道了，我把東西放回房間就去。」

章然跑到房間里，對著鏡子把臉上的脂粉和口紅用面紙擦拭掉，然後換了身樸素的睡衣，再走出房間，徑直朝書房而去。

「爺爺！」章然撒嬌著摟住老者的脖子。

「進來怎麼都不敲一下門。」被驚醒的老者說道。

「爺爺又不在書房裡會老情人，幹嘛要敲門？」

「唉……都是你爸媽把你寵壞了。」

「怎麼啦，人家今天又沒得罪您老人家，一見面就臭臭著一張臉。」

「你呀，我問你，你都二十幾歲的人了，還沒有自己的打算嗎？」

「什麼打算？」

「人生的打算啊，工作，戀愛，結婚，這些都是你這樣的年齡所要考慮的事情。」

「就這些打算么，有爺爺在，我幹嘛要工作。至於戀愛，我幾乎天天都有約會的。結婚？爺爺都什麼年代了，兩個人在一起，並不一定要結婚的。」

「混帳！你這都是從哪學來的思想？」老者突然大聲呵斥著。

章然見爺爺好象真的動氣了，這才有所收斂。

「家裡有錢你就不需要工作了么？人如果這樣活著同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天天約會，你可是女孩子，不要總給人不正經的印象。還有，如果你不打算結婚的話，我們的遺產，你一分錢也休想得到！」

「爺爺別生氣了，我是在跟您開玩笑吶，自從去年從法國那邊完成學業回來，其實我一直在等待和專業對口的工作機會，最近我已經聯繫到了一家廣告公司，一個月後就要去那做廣告導演助理，只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雖然追求我的人不少，我也經常和他們一出去玩，不過請放心，我還不至於蠢到讓我不喜歡的男人亂碰自己的。至於結婚，不是說想結就結的，要遇到你真心想嫁的人才行的……」

「你說的都是真的？」老者這才轉怒為喜，「既然這樣，就斷絕同那些花花公子的來往吧，爺爺替你介紹個人。」

「啊？」章然懷疑自己的聽力是不是出了問題。

「啊什麼啊，不相信爺爺的眼光？」

「又是哪位叔叔伯伯的兒子呀？」

「都不是。等一切準備好了就會安排你們見面，現在提前告訴你一聲，好有個心理準備。」

「爺爺，我討厭相親……那都是長得難看的人沒辦法才去的……」

「胡說，爺爺就相過幾次親，對方長得都不錯。」

「那爺爺怎麼沒談呀？」

「爺爺很重視女人的內涵的，好吧。」

「切，少吹牛了，奶奶年輕時候可是個絕代佳人，誰不知道呀……要不齊貌不揚的爺爺也不會有我和奴霜妹妹這麼漂亮的孫女和外孫女了。」

「這個……喂，別扯到爺爺身上去！總之這次你一定要聽我的安排。」

「哦……」章然不敢違背爺爺的意願，只好不情願地應承下來。回到房間后，她一下子撲到柔軟的大床上，使勁捶著被子，發泄了一通之後，撥通了好朋友的電話：「……是喬靈嗎？我沒法活了，我爺爺居然逼我去相親，好日子看來就要到頭了，你快替我想想辦法呀…………恩，恩……你真是個古靈精怪，我太愛你了，對，就用這個辦法，不管對方是誰，不怕他不知難而退，想做我老公，可沒那麼容易……」掛上電話后的章然一掃剛才滿臉的陰雲，露出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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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飯吃什麼呀？」我的心情很好，因為白天撞到了財神，收到了做人以來最高格的小費……一百塊！！哇哈哈哈哈……咳咳……

「很快你們就知道了，反正是好東西。」老媽神秘一笑。

大家心情看來都不錯，姐姐一定是和男朋友複合了，而媽媽，除了想起爸爸的時候，平時都是我們家最快樂的一個人。惟獨小妹看起來悶悶不樂的樣子。

「怎麼？上次約會給人家的印象不好，被甩了？」我問道。

「才不是，只是今天一天都倒霉透頂，衰到家了。」

聽到微波爐清脆的響聲，我迫不及待地撲過去，想要看看是什麼神秘大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個昂昂的鱉頭。「不是吧……」我大失所望嘆著氣。

「是清燉甲魚哎！」姐姐和妹妹都歡呼起來，「還是媽媽好！」

「一點也不好，甲魚是滋陰的，跟我一點關係沒有！」我恨恨說道，「我要吃鹿茸！」

「想得美！沒辦法，因為家裡男女比例是1：3……好鮮的湯吶……胡嚕胡嚕……」

看著她們津津有味地吞噬著眼前的甲魚，我從冰箱里翻出一罐隔壁王老太送來的她自家腌制的蘿蔔乾，用開水泡了碗飯，鬱悶地下咽著。三口兩下划完泡飯，我來到客廳，拾起遙控器，調到體育頻道看了起來。

小妹喝完最後一口甲魚湯，也衝到了電視面前。「哥，換到影視頻道好不好？」

「不！我先來的。」

「求你了，哥！今天是重播西施傳說大結局，第一次播放的時候因為同學過生日，我給落掉了，前面那麼多集都看了，看不到結尾很遺憾的。」小妹用極其可憐的口吻企求著我。

不能心軟，絕對不能心軟！她們狂啃甲魚的時候何嘗考慮到我的感受！

「不行，那些談情說愛的電視劇有什麼看頭，我這場比賽也很重要，現場直播，錯過了也沒機會了。」

「小氣鬼……」小妹氣鼓鼓地上樓去了。

重播西施傳說……那一定能在裡面看到沈安娜咯，不行，我要轉檯捧捧女朋友的場，順便看看她穿古裝到底美到什麼程度。

「好漂亮哦……」想到這麼漂亮的女人居然是自己的女朋友，真有點在做夢的感覺，要是告訴別人沈安娜是我女朋友的話，那些傢伙一定會羨慕得……呵呵呵呵……不行，我怎麼變得和人類一樣虛榮起來了，不過，沒關係吧，在心裡獨自樂樂應該沒什麼的。

奇怪，這電視劇還真挺好看的，以前我怎麼都沒在意過。看來很多東西都要親自嘗試一下才有可能消除最初的偏見！好看是好看，就是中間廣告插的太多，討厭！又來了，趁廣告的時候，去上個廁所吧……剛一回頭，看見在背後的小妹正怒氣沖沖地望著我，不好！看得太投入，居然沒在意到她下樓。

「哥……」小妹一把扯住了想要逃往廁所的我。

「別拉我呀，哥去上廁所！」

「別想尿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不喜歡也從來不看這些電視劇的嗎？」

「哦……這個啊，哥想通了，既然是大結局，怎麼忍心讓小妹錯過吶，我正準備喊你下樓吶！」

「是這樣么？」

「當然！」

「那……我就謝謝哥了。」雖然小妹對我的轉變深表懷疑，不過心思完全在電視劇上的她也顧不上和我爭執了。

上過廁所的我只好坐在小妹旁邊一起看起來。故事最後免不了是大團圓的結局，男女主角范蠡和西施蕩舟在開滿荷花的湖面上，決定去過隱居的甜蜜二人世界……不對勁，男主角的臉漸漸湊進沈安娜的臉，撅起他噁心的大嘴，難道是……難道是……

「哥！你幹什麼！討厭，幹嘛拔掉電視插頭！」小妹大聲叫了起來。

「呼……呼……」我左手握著拳頭，右手拿著插頭，不停喘著粗氣，口中振振有辭，「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哥你沒事吧？」小妹吃驚地望著情緒失控的我，「媽！姐！你們快來啊，哥哥的樣子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