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因雨而名
「嗯，還好！叫我點點！」雖然身為小姐，可我並不喜歡別人叫我『小姐』來『小姐』去，叫名字多好呀！又簡單又直接，省得麻煩！古代就是這樣，繁文縟節特多！
「點點小姐！」他歉然笑笑，叫是叫了，卻仍在後面加上了『小姐』二字！
怎麼這麼固執？真是服了他！我放下茶壺，為他倒了一杯甘香清甜的蜂蜜茶，又將點心遞過去，「早餓了吧？先將就著吃一點兒，一會兒我再給你送飯菜來！」
「這茶，真香！」輕嗅了幾分，他閉上眼，妖美氣質便淡了些，多了許多平和與滿足！
我失神片刻，笑了，「那茶是極品的雪春玉舌，加上新釀的迎春花蜜，能幫助你調養身體！」
「謝謝你！」品著茶，他輕聲答謝，面容姣然，動作頗為儒雅：「他日我必會謝你恩情！」
「不了。相逢是緣，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嫣然一笑，我起身出了房門，恰巧撞見小蕾。
她雙手托著擺了清鮮小菜的托盤，告訴我說：「飯菜已全部送到雅蘭小築了。小姐，快去用膳吧！這裡有我伺候著就好了！」
「好吧！」今天發生這麼多事，整個人都快跑散架了！也是該好好地犒賞一下自己的五臟廟，然後美美地睡上一覺了！我這具嬌玉之軀畢竟是古人的，比不得我現代那樣的好體格！這麼想著，我便隨口哼唱著小曲兒走了。
許是因為賞花之行使得人太疲累之故，午後一睡，沉沉昏昏，一覺醒來，已是大清早的天了。
「哎，真舒服！」懶懶地起身並雙手打直伸了個大懶腰，腿有些酸痛，精神勁兒卻舒暢極了，生氣十足！順手推開窗戶，料峭的春風悄然而入，輕漫的雨聲如珠玉落盤一般入耳而來！下雨了！
開門，步出房間，檐前水線如簾，霏霏小雨下得酣暢淋漓。晶瑩的雨滴輕落於檐前那幾枝盛開的桃花上，攆淡了花香，催落了花瓣，散得一地都是，有的還飄入了廊道。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我為零落一地的花感嘆著，手往檐外一伸，接住了一兩片冉冉而下的花瓣，不禁為落花而憐，傷感起來！當真是『花無百日紅』呀，這才兩日，雨一來，花便落了個七零八散！
只是沒想到，這日之後，雨一落便是十來日，纏纏綿綿的，將春天的恬然溫情演繹成一首惆悵的怨曲，成就了一種鍾靈毓秀的風景。桃花在雨中開始散落了，葉卻在悄悄然的春雨中滋長起來，一天一個模樣兒。
雨下了許久許久，這一段時間顯得很漫長。授書的先生卻說從今後不再開課了，完全在我意料之外，所以我顯得有些不知所以然，卻又外出不得，只能在山莊里時而走走，觀花看雨，更多的是將躺椅搬到樓閣的迴廊前，安坐其上，輕輕地翻起書本，在若有若無的春風裡閑讀；一天也到後院兒里兩三回，看看那個花樣的男子。花落了，讓我生憐；但那個花一樣的男子身體日漸康復，已能獨自起身行走，多少讓我感到了些許欣慰。
「小姐！」小蕾在身後輕喚一聲，像是有事要說。
我悠悠然回神，問：「怎麼啦？有事嗎？」
「最近你老出神，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她俏臉上全是關心之情。
「哪有！只是雨下得太久，又不方便出門兒，有些悶！」老天，你這哭臉怎麼著也該換換了，都下了十幾天了！怪不得說春雨綿綿了！「你想到哪兒去了？」
「我還以為小姐是在想那天賞花時看見的美男子呢！」說完，她笑起來，露出兩顆牙，顯得很可愛。
「小小年紀，也不知道羞！你家小姐我像是那麼沒品味的嗎？」她這麼一提，我還真想起那畫舫上的紅衣男子來！說真的，那傢伙還長得真不賴，就是讓宇文冬辰與他一比，也不過是平分秋色！不過，那人的嘴臉可真是讓人討厭之極，相較之下，我還是比較喜歡後院兒這個溫和的桃花美男多一點！
「那，是在想宇文公子？」她試探著又問。
「嗬，小丫頭，你什麼時候這麼愛嚼舌了？就算我想了又怎麼樣？難道還能犯法不成？想了就想了，有什麼問題嗎？再說了，他可是人間絕色，不管是哪個女子見了都會著迷的，你家小姐我又不是神仙……」我三言兩語，老實地承認了！
聽我這麼一說，她倒接不下去了，只顧著盯著我看。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難不成就是為了和我討論美男子？」看她樣子，必是把該說的正事兒給忘記了，我便好心出言提醒。
「哦，是這樣的。婆婆要去紗國買花種，今天就走，這一去得兩個來月，說是有事要交待你呢！」她撓了撓頭，將找我的正事兒一五一十地說了。
哈哈，這小丫頭也真夠冒失的！講了一堆無聊話，還真把正事兒給忘記了！「紗國在哪裡？很遠嗎？要去兩個月這麼久？那山莊里的生意誰來打理呀？」
「小姐！你忘記了？紗國是婆婆的故鄉。因為有的花種焰國沒有，每年這個時候，婆婆都要去一趟紗國！山莊里的生意都由季管家打理。」小蕾為我解釋了一遍。
「哦，這樣呀！那走吧，去見婆婆。」我一邊說，一邊笑著起身。婆婆是紗國人？這個紗國究竟是個什麼地方？看來，我該找個時間好好學習學習古代地理了。等一切安排妥當，我一定要去周遊列國，看看這個時代的風土人情！
到了婆婆的房門前，我叩了叩正開著的門，見她正指揮著丫環進進出出地搬動已收拾好的出行物品。
「小姐！」她牽了我的手，將我從頭到腳看了個仔仔細細，生怕遺漏了一處地方沒看到似的。「小姐，你長大了！」
她的話聲沒有往日的威嚴，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捨難分的情愫，彷彿要生離死別一樣，使我鼻頭一酸，情不自禁地道：「婆婆，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老身就是捨不得你！」她飽含深情地說，眼裡不知何時已滿是淚花，那淚竟然是混濁的！自從我看她第一眼起，她從未如此表情過，只是今天……她竟然……或者是因為這一別便是兩個月而傷心了吧！畢竟是她一手養大了『花點點』，猛地要離開這麼兩個月，心中不舍也是人之常情。
「婆婆，你別這樣！要不，你帶我一塊兒去紗國罷，一來我可以沿途照顧你，陪著你；二來我也可以趁機看看他國的風光，增長些見識，以後我也可以學著打理萬花山莊，婆婆便不用這麼操勞了！」我連聲安慰著她。
「小姐！你長大了，懂事了！這就好！這就好！這就好！」她沒有正面同意我的話，只是一味自言自語地重複著那句『這就好』，用已布滿皺紋的手輕輕地撫著我的臉，久久摩挲著，淚眼裡一片喜色。
可是，她又哭又笑，又高興又悲傷的樣子，看在我眼裡極為怪異！一時間，我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能由著她的動作，心裡被什麼東西給堵著，很壓抑。
「小姐。老身走後，有什麼事盡可以交代季管家去辦，以後要學著自己照顧好自己。老身真捨不得你呀！」半晌后，她放開了手，言語已是十分鎮靜，剛才的神色已被收斂了起來。
「婆婆！」雖然我不是她所養大的花點點，雖然一開始她對我極其嚴厲，可是最近這半個月來的相處下來，她仍不失為一位極可親的老人家！
「小蕾，小綠，你們兩個以後要好好照顧小姐，不能讓她有一丁點兒閃失！」她朝我身邊的兩個正抹淚的丫頭吩咐道，然後又朝一邊候著的季管家說：「好好打理山莊，照顧好小姐！我這就去了！」
「是，婆婆！」兩個丫頭反應迅速地道。
季管家臉色一沉，諾道：「你放心去吧！我一定會盡全力的！」
我望了一眼季管家，總覺得他的話和臉色有哪裡不對勁；再望了眼婆婆，她的表情已變回了平日里冷麵如霜。
這一幕透著點玄虛，又說不上到底哪裡有問題！
因為婆婆要出遠門，山莊里上上下下四、五十人都停了工，在淅淅瀝瀝的小雨里為婆婆送行。
煙雨迷濛，儘是離人愁。偌大的山莊正門，兩輛馬車分別停靠在門口。我為婆婆撐了雨傘，和小綠一起將她扶上了馬車，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深深地看我，就像怕從此以後再也看不見我似的，直到馬已經開始嘶鳴，車夫小聲地提醒：「婆婆，時辰到了！」她才依依不捨地掀起車帘子，坐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