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別怕

半坐在浴缸的邊緣處，低著頭的少年擺弄著水龍頭，看著水逐漸填滿浴缸，視線又放在了門外坐在沙發的男人上面.

門是磨砂門，隱隱約約能看見男人的輪廓，此時正坐的筆直的側著頭，電視的聲音也從透過門傳入浴室中.

聽了幾句，好像是學校的那個綜藝.

想著想著，咔嚓一聲浴室里的燈熄滅.

連同卧室里的，又或者是整樓的.

黑漆漆的一片，司奺華的有些僵硬的站起來，那雙由墨色黑翎勾勒的纖細眼瞳急劇收縮，裡面竟是細微的恐懼.

因為她看見浴室的鏡子中出現細細的裂縫，泛出濃稠的鮮血，

滴答滴答，一滴滴流在地板上，逼得司奺華不得不後退，直到浴缸邊緣處才發現無路可退.

那些鮮血竟越來越多，有些像是藤蔓纏了司奺華的雙腳.

「我恨你我恨你我的寶寶還沒有出生，你為什麼竟如此殘忍害我們母女命喪黃泉.」

一聲聲尖銳的厲喝刺痛著司奺華的耳膜，她捂著頭的手青筋迸出.

「我野藤氏一百八十口，上到百歲老人，下到還沒出世的嬰兒慘遭滅門，你這個罪人，為什麼還活著！」

「媽媽，媽媽，我不想死」

也傳了嬰兒陰森森的啼哭聲，和老人的詛咒聲.

司奺華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殷紅的唇被自己咬的血肉模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自己的清醒.

「對不起」

她只是小聲的低喃著，她真的無能為力.

「去死吧！」

司奺華不斷後退，最終栽推浴缸中，明明不到一米深的水，卻讓司奺華掙扎著起不來，像是無數人將她壓在浴缸里，使她動彈不得.

辛辣的滋味瀰漫著口腔中，像極了鮮血的味道.

她睜眼看到的都是血色，她進入了血海中，有無數人向她衝來，又不認識的，有認識的，有老人，孩子，女人，一一向自己索命.

「小司，你再不說話我就衝進去了！」

門外的男人焦急的踱著步，擰著把手卻拉不開，只能用力的用腳踹.

他一腳將門踹碎，尖銳的玻璃透過拖鞋扎進了他的腳心，

他還是義無反顧的沖了進去，那一刻，燈突然亮了.

使他一下子看見了少年躺在浴缸中，他呼吸一窒.

那少年融入水中，容顏每一刻都精雕細刻，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她直長的睫羽輕闔著，眼角處的弧度在不斷上升的氣泡中顯得矜貴又脆弱.

她就靜靜的躺在那裡，宛如深海域中最妖冶的鮫人一族.

矯健高大的男人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浴缸中的少年抱了出來.

「小司！」

他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聲音中帶有濃烈的顫抖.

懷著的少年，安靜的閉上了眼，渾身冰冷而濕漉漉的讓司徒燁以為自己抱著一具屍體.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行撬開少年的齒貝，小心翼翼的渡氣，男人的眸中猩紅一片，那抱著少年的手劇烈顫抖的不能自已.

他的心中似乎湧起了酸痛波楚，絞痛的讓他忍不住渾身痙攣.

一邊一邊不厭其煩的渡氣，男人猩紅的眼睛里好似要有鮮血流出來時.

「咳咳咳」

少年開始劇烈的咳嗽，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尾緋紅一片，戰戰兢兢的宛若三月嬌嫩的桃花.

「有血，周圍都是血」

她小聲的低喃著，手按著他的肩膀生疼，

「他們在哭，他們在求我....」

「他們....」

她邊說著，眼角的淚水滴落下來，砸在他的手背上，也砸在心尖上.

她眼眸中滿是痛楚，豆大的淚水順著白皙的臉頰滴落著.

將他的心疼的天翻地覆.

他用寬厚的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一點點擦掉了她所有的眼淚，將她揉入懷裡.

「沒有血，只有我」

「你別怕，我會保護你」

視線黑暗的那一刻起，卻又宛如春風再生，這一次沒有翻湧的鮮血.

聽見他聲音的那一刻，鮮血全部如潮水般褪去，伴隨著濃稠的血腥味和咒罵聲都已不見.

能感受的只有他溫暖的掌心，和顫抖的身體.

「別怕，燁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