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玉佩
()凌子清是個笨蛋。
「叮咚——」在聽到一陣門鈴聲后,凌子清放下筆,隨意理了下頭髮,才拖著奶白色的人字拖出現在門口,心裡疑惑著大清早的怎麼就有人來拜訪。貓眼的另一邊,蘇芸正瞪著大眼睛左右張望,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的精緻小盒,見門還未開又焦急地按了一下門鈴。
「你想把我們家門鈴摁壞?」凌子清拉開防盜門,頭髮凌亂地出現在蘇芸面前,讓蘇芸有些猝不及防。
蘇芸跳進屋內,還順帶猛關上了門,金屬門發出一聲沉重的悶哼,彷彿在表示著抗議。
「嘖嘖,幾天不見,你憔悴成這樣了?」蘇芸一把抓起凌子清未梳理的長發,又用手拍了拍她略顯蒼白的臉。凌子清卻並不打算回答,只是偏過頭,掙離蘇芸的手,無力地倒在沙發上,眼神有些空洞。
「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蘇芸長長地嘆了口氣,要是以前她倆這麼久沒見,凌子清准能抱著她又叫又跳。低頭正看到手中的盒子,蘇芸想起什麼,「對了,到這來是想讓你看看這個。」蘇芸在凌子清旁邊坐下,將手中的盒子小心地放置在桌面,緩緩打開,裡面卻只是一塊不怎麼起眼的玉佩。
「這是什麼?」凌子清不想掃了好友的興緻,只得強忍下心中的傷痛,拿起玉佩細細瞧著。玉,是上等的和田玉,雕工粗糙,乍一看,白色的玉中還滲了些許紅色的物事,沿著和田玉的脈絡蔓延開來,倒像人體的毛細血管,又像紅墨滲於清水中將散未散。可是,為什麼會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蘇芸見凌子清起了興趣,便由凌子清拿著,自己在一旁道開來,「這叫龍血玉佩,幾年前我就在一本書上看過它的圖樣,它是漢朝一位皇帝佩戴過的玉佩,後來不知所蹤。傳說在玉中混上真龍之血以及有緣人的淚水,龍血玉佩就會爆發難以估計的能量。」
「寫書的人騙你呢,這樣的鬼話你也信?」凌子清將玉佩握在掌心,只覺一陣冰涼——一股不同於尋常玉石的寒意滲入掌心,直至手上的每一根血管。凌子清愣了半晌,又想起什麼。
「你從哪弄來這麼塊玉佩?不是說不知所蹤嗎?」
「前些日子隨舅舅去了趟西安,那邊發現一座古墓,舅舅參與開墓工作,我跟著去的,就順手牽羊嘍。」蘇芸將身子后傾,靠在沙發上,又翹起二郎腿,一副愜意的樣子,完全沒有偷盜文物該有的不安。
凌子清無奈地搖了搖頭,真不明白,蘇伯母煞費苦心,琴棋書畫樣樣沒給蘇芸落下,怎麼就培養出一個文賊來。
「這可是國家文物。」雖然知道怎麼說蘇芸也不會聽,但還是免不了叨念幾聲。凌子清將手中的玉佩又捏了捏,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還是覺得熟悉,盯著玉佩便入了神。蘇芸見狀也不打擾,徑自走開了。
不一會兒,凌子清的肚子開始叫著表示不滿,她這才想起還未吃早餐,回頭卻沒見蘇芸影子。
「這丫頭挺隨意的嘛,每次來都亂逛,跟她自己家一樣……」凌子清嘀咕著來到卧室,下面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蘇芸正站在書桌前,一動也不動。凌子清撲過去,將日記本合上,蓋住了那密密麻麻寫滿心情的一頁,淚水卻流了下來,像是堅固的堤,終於被人敲碎,蓄了許久的河水洶湧而出。
「他把你甩了,是不是?」蘇芸瞪著大眼睛,一向靈氣逼人的眼睛現在卻可以噴出火來,「我找他算賬去!」
「小芸,別去。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只是心裡不大舒服。」凌子清拉住蘇芸,隔著淚水,能看到蘇芸有些發紅的臉。蘇芸一向暴躁,就算一丁點小事都能讓她攪翻天。
「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凌子清勉強地笑了笑,含著淚水的眼睛成了月牙型。
「我當初說什麼來著?他那時一腳踏兩船的時候我就說不要再信他,他當時還口口聲聲說會對你好……我一定要找他算賬!」
「小芸……小芸不要去……小芸,玉佩!」
蘇芸回過頭,見凌子清手上的玉佩開始有了變化,玉佩上的紅絲迅速遊動,好像下一秒就要沸騰。
凌子清尖叫一聲,將玉佩丟在地上,此時玉佩中央出現一個白色的光圈,只見那光圈越來越大,屋裡的書、紙張漫天飛舞。凌子清只覺得有股巨大的力量要將自己拉入。
昏過去之前,凌子清下意識要牽住蘇芸的手,卻拉不住……
幽幽轉醒時,渾身都叫囂著疼痛。凌子清睜開眼,只看到粉色的紗帳籠著自己,裡外三層,透著曖昧的味道。
正打算坐起來時,紗帳被人拉開,進來一個滿臉脂粉的中年婦女,眼影塗得花花綠綠跟鸚鵡似的,丹鳳眼,瓜子臉,水蛇腰,年輕時姿色也許不錯,而現在,臉上已開始出現歲月爬過的痕迹。她身上穿著金邊紅底的抹胸襦裙,袖子寬大,應該是秦漢時的服裝。
見凌子清目不轉睛看著自己,女人掩嘴笑了笑,那笑,讓人不寒而慄。
凌子清透過紗帳上女人拉開的縫隙看著外邊的擺設,清一色古色古香的傢具,其中還有一扇畫有類似於**的屏風。凌子清皺了皺眉頭,她依稀記得自己被玉佩中的光圈吸了進去,這裡不可能是片場,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
「你是摔傻了吧,好歹老娘也在這裡站了老半天了,你怎麼一句話都沒有?」女人擺弄著一條紗巾,看似不經意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摔……傻了?」難道她還從天上掉下來不成?
「就是,從屋頂上摔下來,剛剛我才請人將屋頂修好的,姑娘家的怎麼偏往屋頂上跑。」女人嗔怪著,還一邊伸出玉手輕點了一下凌子清的額頭。凌子清觸電般躲開,雞皮疙瘩從女人碰過的皮膚蔓延開。
這女人干哪行的啊?凌子清往被子里縮了縮,一雙黑眸緊盯著女人。
「我又不會吃了你,」女人抿嘴一笑,「不過你弄壞了我們紅鶯樓的屋頂,可是要賠的。看你這樣子……」
紅鶯樓……凌子清在心裡念了一遍,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青樓?那麼眼前這女人也就是老鴇了,怪不得徐娘半老還那麼風騷。
「我沒帶錢。」直截了當,看那老鴇拐彎抹角的,凌子清脫口而出,「不就是賣身嘛。」結合老鴇一連的舉動以及眼神,再根據以往看電視劇的經驗,這老鴇八成是要逼良為娼。與其等著她強逼,倒不如痛快點自己先提出來,待她放鬆警惕再設法逃出來。
老鴇一愣,隨即嘴角一牽,牽出一個風騷的笑容,「姑娘明白就好,跟姑娘談話還真是痛快,今晚就接客,開苞之夜定能……」
「等等,衣服我自己挑,梳理等事情我自己來,還有,」凌子清學著老鴇抿嘴一笑,「客人我也自己挑。」
是夜,紅鶯樓熱鬧非凡,也不知那老鴇用的什麼手段來宣傳。從幾個丫頭那得知自己現在身處漢初,而從屋頂摔下來后,她們並未在她身上找到什麼玉佩。看來回去的路途有點艱辛。凌子清在心裡暗暗叫苦。
「各位客官,今日紅鶯樓得了一位美人。」老鴇望向凌子清,「牡丹。」
凌子清走過二樓的長廊,一邊睥睨著樓下黑壓壓的人群,尋著看有沒有比較瘦弱的男子。她將一頭青絲鬆鬆挽起,用一根木簪子固定了,又換了紅邊白底的襦裙,這裡的衣裳都暴露,她只得挑一件比較素的。
樓下的人們發出一陣唏噓,這個新來的牡丹不同於其他青樓女子,只見她素麵朝天,一雙美目未加修飾,鼻子精巧如雕琢過的白玉,嘴唇只是淡淡的玫瑰紅,似是含苞待放,等著人去採擷。
「我出五百錢。」一個粗嗓子的男子喊著。
「我出一千錢。」
……
「我出一鎰黃金。」說這話的像是個財主,滿臉橫肉,臉上還泛著油光,所謂富得流油形容的應該就是這樣的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小廝從後面走出,手上捧著一鎰金子。一時討論聲四起,卻沒人再出價。
「各位,」凌子清清脆的聲音響起,整個大堂鴉雀無聲,「今晚是我牡丹開苞之夜,價錢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會否合我眼緣。」說完她眼波流轉,將下邊的人掃了一遍,心中也有了個大概。門口的昏暗處站著幾個彪悍的打手,一會兒也許得喬裝打扮了。
「那牡丹姑娘,我們這些人有誰合你眼緣哪?」一個中年漢子吆喝起來,其他人也跟著起鬨。
凌子清瞥了一眼說話的人,徑直走下樓,牽起一個少年的手,軟聲道,「客官,今晚就讓妾身服侍你吧。」少年的身子僵了一下,眼睛四處流轉,像是在尋人。
凌子清很滿意地看著少年的反應,剛剛見他也出了價,想是小孩子貪玩。他有些青澀,看樣子也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不過這正合了她的意,看他的身體略顯單薄,應該好對付。眼下他應該是在尋他的人,但凌子清怎麼會讓他有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