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死別
()竇少君雖然也會點輕功,但他那點水平哪裡跑得過從小習武的夏竹,又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被發覺,便也失了逃跑的機會。竇少君跑不到兩三步便被夏竹擒住拖進她們的房間。
凌子清走到門口張望了一會兒,又將門關上,轉身對著竇少君。
「果然是你。」淡淡地語氣,這讓竇少君瞪大了眼睛,莫非她早就知道?凌子清輕笑一聲,畢竟還只是個孩子,斷然不會太謹慎,就連自己露了馬腳都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只是碰巧路過,見著你們是住在這,便猶豫著是否進來拜訪,不想這丫頭出來以後見著我便誤會了,硬是把我抓了進來。」竇少君笑著,面上強裝鎮定,心中則才考慮下一步該怎麼說怎麼做。
夏竹正想和他理論,看了凌子清一眼,見她看著自己,便也不做聲。
「放開他吧。」凌子清淡淡說了句,偏過頭,不看他。他們一家人果然是有狐狸的基因,若是自己不注意,怕是又要被騙了。
「這……凌姐姐……」夏竹面露難色,這凌子清生病極有可能就是因為他下毒,現在她居然要放開他?怎麼想心裡都是一百個不願。
殘陽西下,夏竹將竇少君往旁邊一扔,轉身去取了蠟燭點上,反正有她在,這傢伙也不會逃到哪裡去。一時間燈火通明,燈火搖曳,竇少君低著頭,稜角分明的側臉是一片陰影,讓人心裡生出幾分壓抑。
「前些日子我在將軍書房門口碰到你……」
「我只是想結識你,而且我也並沒有將你潛入將軍書房的事上報給將軍。」竇少君揚起頭臉上陰影消失殆盡,嘴角綻放著一抹笑容,彷彿剛才的那幾分壓抑只是幻覺。
凌子清一揚眉,盯住竇少君。其實她也不想這樣,就在幾天前,她還把他當作弟弟對待過,如今卻要在這種場合和他對峙。心中有股莫名的痛,就像當初在長樂宮門口與竇漪房的決裂。
「不用說了,你犯了一個最低級的錯誤,就是在我介紹自己之前,已經先叫了我的名字。竇少君,你可還記得?」
竇少君面上笑容一滯,變得僵硬。
「子清姐姐,若是有什麼事,真的可以找你傾訴嗎?」
就是這樣一句簡單的話,便暴露了自己。竇少君面上的僵硬綿軟成一絲苦笑。是自己大意了。凌子清二人到將軍府來是及其機密的事,自然不會輕易將名姓透露出去,而他卻隨口說出她名字,不就等於告訴她他知道她的底細嗎?
凌子清失望地閉了眼,還記得那天從他身旁經過,聞到一陣異香,混上絲帕上的香氣,恐怕就成了致病的毒藥了。這是夏竹說的,她本沒有察覺,但當夏竹提到這種毒時她才想起當日的細節來。
「你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竇少君身體一僵,凌子清心中就大概明白了。眼見得他面色蒼白,也不忍心再說下去,只問:「你可願意找你姐姐?」
不想竇少君卻是冷笑,這讓凌子清擰著眉看著他,生怕他有什麼舉動。他不是很想念自己的姐姐么?怎麼是這副表情?
「恐怕我今生再也無法和姐姐重逢了。」竇少君的表情越發陰冷,冰涼直達凌子清的心裡。凌子清額角一跳,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會的,你總會和你姐姐……」話還沒說完,凌子清就看著眼前的少年直直地倒了下去,嘴角漸漸滲出血絲,面上甚是平靜。
「不好,他服了劇毒。」夏竹叫道,並上前點了少年身上的幾處穴位,但已經來不及。
愣了一會兒,凌子清忙上前蹲下,扶起少年的上身。不知道為什麼,儘管他欺騙了她,這一刻她還是想哭,為他的死。其實他要是夠狠心,大可以將毒藥換成致命的毒,直接將她結果了,可是他沒有。
懷裡的少年已經氣若遊絲,一隻蒼白的手無力地舉到眼前,拭去凌子清面頰上的淚珠。夏竹也有些動容,走到凌子清旁邊蹲下,緊緊抓著凌子清的衣袖。
「我……知道……你是真的對我好,所以對我放鬆警惕,呵……我真是愚蠢,怎麼能傷害真正對我好的人……咳……只可惜,不能回頭了。」輕笑一聲,少年的手越發無力。
「不會的,還有機會的,你怎麼這麼傻?只要你肯回頭,我不會怪你,你這樣做又是何苦?」不會的,歷史上的竇少君不會就這麼死了,他還要尋找他的姐姐。似是感受到懷裡的生命正一點點消逝,凌子清流著淚將懷中的少年抱得更緊。
少年的眼睛已經漸漸黯淡,「姐姐……在……她……」話未說完,眼皮已下沉,原本舉起的手也掉了下來。
「少君!」凌子清壓抑住自己的聲音,喉頭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想哭,卻不敢放聲大哭。夏竹在身邊看著,眼睛也濕潤了,卻不能為凌子清做點什麼,只能伸出手來,緊握住凌子清的肩膀。
許久,凌子清才從傷痛中緩過來。眼下不能叫這情緒影響了自己的判斷力。她抱著竇少君站起來,夏竹見狀想接過他。
「交給我來處理吧……」
凌子清原本不願,但想到這屍體也只有夏竹知道怎麼處理,便也眼睜睜看著少年從懷中被夏竹接去。
看竇少君剛才的舉動,應是有人威脅到了他,他才不得不自殺。不管是誰,她都不會讓這個人好過,她要替他報仇!
「凌姐姐,這是在他身上找到的,」夏竹遞來一張紙條,展開來,雖只有寥寥數語,卻已將將軍府里的情況大概說明,「小竹方才見窗外掠過一隻信鴿,想必就是他在向背後的人報告。」
凌子清盯著紙條看了許久,眼中仍有怒火的餘燼,「小竹,你可會模仿別人的筆跡?」
「這個……若是稍加觀察,小竹還是能模仿個七八分……」夏竹小心地回答,同時在心裡猜測著凌子清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