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4娘親舅大之三兄弟

第5章 004娘親舅大之三兄弟

在長時間的共同生活中,穆嬰慢慢了解了舅舅郝滿堂一家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

舅媽其貌不揚,卻有個很妖嬈的名字:樊桃花。具她自己講,這個名字還是她爹專門找高人看相后給起的。不過穆嬰卻莫名覺得,那個起名字的高人,骨子裡一定有著反人類的特質,否則不會這麼戲謔眾生的。

樊桃花是半路嫁給了郝滿堂,而且還帶了個「拖油瓶」的孩子糧倉。

她的第一任丈夫是隔壁村裡的劉裁縫家的獨子劉寶玉。劉寶玉是個弱不禁風的「病秧子」,當初娶樊桃花本來是為了沖喜。哪知一夜雲雨後,難堪重任的「病秧子」劉寶玉被樊桃花一嗓子吼得嚇得回了「老家」。但幸運的是,一夜雲雨卻意外結了個大瓜出來——樊桃花懷孕了,十個月後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來。劉家人欣喜萬分,慶幸有后。把對樊桃花的待遇也一度抬到了天上。

但面醜人狠的樊桃花卻根本不吃這一套,腦瓜精明的她自有自己的一套人生處世哲學:她知道寡婦難做,人生路漫漫,一眼看不到頭。不能因為別人的幾句言不由衷的恭維就一輩子丟掉自己繼續做女人的權利和快樂。

所以,在兒子剛滿一周歲時,樊桃花就衝破舊婆家的層層阻撓,毅然決然地嫁到了只有一村之隔的郝滿堂家。

其實郝老爺子在世的時候,沒少提著燈籠聘禮走東家串西家地給兒子郝滿堂說媒拉縴。但由於爺倆家底薄,郝滿堂又有著眼睛的殘疾和右胳膊的暗傷。十里八鄉的大姑娘小媳婦,但凡知道了這些底細的,都不願意嫁到郝家來。所以直到郝老爺子去世,郝滿堂還是光棍一條。

就在郝滿堂打定主意一輩子單身的時候,卻有媒人上門給他介紹了樊桃花過來。其實郝滿堂對一村之隔的樊桃花早有耳聞,而且還有過一面之緣,明裡暗裡也曾對樊桃花的為人和長相極盡嘲諷和恥笑。

即便如此,但當媒人登門介紹的時候,郝滿堂還是動心了:雖說樊桃花醜陋不堪,名聲在外,但她畢竟是一個年輕女人,對他這樣一個一無所有的光棍漢來說,還是有著相當大的吸引力的;再加上媒人巧舌如簧的說道,郝滿堂沒有半點猶豫地就答應了這門親事。

樊桃花帶著「拖油瓶」的兒子嫁到郝滿堂家的第一年,就把兒子的姓氏「劉」改成了郝家的「郝」,還正告郝滿堂:兒子隨了你的姓,以後就是你的親兒子了,不管是長大了娶媳婦還是你死以後摔老盆,那都是爹和兒子之間的交易了。

這話說的郝滿堂連連點頭。

不同時代的人給孩子起名字也挺有講究,名字會在一定意義上反應人們對當時生活的訴求和對社會現實的要求。比如,樊桃花應該是害怕極了缺糧挨餓的生活,給兒子們起的名字都圍著盛糧食的器具展開,大兒子叫糧倉,後來在郝家生下的兩個小兒子也串糖葫蘆一般地順下來,分別叫糧囤和糧瓮。似乎兒子們擁有了這些名字,他們一家也就擁有了豐衣足食的底氣,以後就可以不再遭受缺吃少穿的困擾。

俗話說得好:龍生九子,各不相同。這話用在樊桃花身上,可以省略掉前半句,但後半句依然成立。

郝家的三個兒子,擁有著迥然各異的三個長相,三份脾氣。

郝糧倉作為郝滿堂的繼子,據熟悉的鄰居們說是更多的繼承了他親爹媽身上的劣質基因:長相羸弱,脾氣陰損,又壞又慫,常常配合著樊桃花捉弄虐待穆嬰,比如在吃剩的粥湯里摻上涼水,然後讓剛從地里勞動回來的穆嬰吃。穆嬰對他,既不喜歡又不敢得罪,平日里只是敬而遠之。

二子糧囤,雖然五官神態算不上清秀,但卻是長得最像父親郝滿堂的一個;性格上也像,善良又有點懦弱,除了低頭幹活,就是悶聲自己玩。他既鬥不過哥哥的陰,也爭不過弟弟的淘,大多數時間,他就像個鑽進風箱里的老鼠,兩頭受氣。樊桃花似乎也不太喜歡這個兒子,罵他悶騷,罵他不利落,甚至詛咒這個兒子將來也是不討女人歡心的材料!

糧囤是郝家唯一對穆嬰友善的孩子。他常常不言不語地湊近表姐身邊,幫她做做家務,掃院子提水,拾柴火拉風箱,甚至在樊桃花夾槍帶棒地比雞罵狗地攻擊穆嬰時,還能挺身而出地替穆嬰說幾句公道話。哪怕換來的是母親對自己的惡語相加。

穆嬰投桃報李地對這個小表弟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親切感,而且是那種來自骨子裡的本能的好感。輪到穆嬰盛飯盛菜,她對他總比對那兩個表哥表弟多盛出一些,特別是到改善伙食的日子,穆嬰常常把大塊一點的肉蛋類食物深埋在糧囤碗底,然後示意他躲開哥哥弟弟的視線獨自享受。

舅舅郝滿堂對這個兒子也最滿意,最親近,除了因為這個兒子聽從他的吆喝,對作為父親的他極盡尊重,對於郝滿堂偶爾的打罵,也是極盡兒子的孝道: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默默忍受。讓平時難得揚眉吐氣的郝滿堂舒舒服服地享受為人之父的特權。

年齡最小的糧瓮,卻是這個家裡最隨心所欲的存在,性格調皮聰明,但是容貌卻長得和這個家庭中的任何一員都格格不入,為此常常惹來鄰居們交頭接耳的熱議。

父親郝滿堂雖然算不上相貌堂堂,但寡凈少須的面容和讀過幾年私塾的經歷,讓他在周圍一群整天和田地打交道的農村人襯托下,多了幾分讀書人的迂腐和窮講究;母親樊桃花則是典型的矮挫丑代表。但人家醜是丑點,卻丑得極有特色,在人群里有著超高的辯認度。

而糧瓮則完美地避開了爹媽在容貌上的這些顯性基因遺傳:既沒有娘的丑出天際(這應該算作他的幸運),也沒有爹的文人清寡,他小小年紀,身材比同齡人闊出了一圈,顯得異常魁梧霸氣;腦袋像是套進模具長大的西瓜,大而且方,招風耳,掃帚眉,豹子眼,鬚髮毛色蔥蘢,稚嫩的臉蛋上可以很清晰地看出將來滿臉絡腮鬍須的走向。活脫脫就像一個從電影屏幕上走下來的「山大王」的縮小版。

不僅容貌異類,糧瓮做事的風格也是又颯又彪,一點也不遜色於那些「風風火火闖九洲」的綠林好漢:小小年紀,打遍了左鄰右舍的孩子,不怯大,不憐小,和誰交手都不手軟,躲閃騰挪,投石擊棒,無所不用其極。吵吵鬧鬧間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相稱的戾氣。雖然不知道這種戾氣從何而來。

糧瓮的這種脾性甚至讓「護犢子」成癮的樊桃花有時候也不得不氣急敗壞地對這個整天惹是生非的兒子惡罵一句:「你他娘的就是混世魔王轉世!專門來給老娘惹不消停的!」

不過對於表姐穆嬰,糧瓮又有著與年齡不相稱的成熟,他既沒有大哥的陰損,也沒有二哥的友好,他全憑自己心情做事:不高興的時候調笑表姐,高興的時候又討好表姐。讓穆嬰對這個捉摸不定的小表弟說不上是喜歡還是討厭。

郝滿堂對這個兒子似乎也是充滿好奇,他常常不動聲色地在一旁靜靜觀察糧瓮半天,直到臉上浮起一種無可奈何的屈辱尬笑。

穆嬰對舅舅郝滿堂臉上這種轉瞬即逝的表情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疼:那既是一種對自己的屈辱否定,又是對孩子生命存在的愛恨交織的接受,就像被動接受命運的安排,身心裡滿滿的都是蒼涼和無奈。

已經初懂人情世故的穆嬰其實也或多或少地聽到了外面鄰居們半遮半掩的玩笑流言,她甚至也開始懷疑糧瓮不是舅舅郝滿堂的親生兒子,而是舅媽樊桃花紅杏出牆的果實。可是這種事情,無憑無據,舅舅郝滿堂不追究,別人也就不好插言。

再說,就算是樊桃花紅杏出牆,那姦夫又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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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女匪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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