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大雨

這副轎輦乃是鎖天關中少有的十分富麗堂皇的轎輦，再一看周圍抬轎的幾個人，竟都是女扮男裝打扮的丫鬟，而王不恕又往那轎輦之中中看去，似乎從那縫隙之中看見了，裡頭竟坐著一個女子，他不由得暗想如今的情勢之下，哪裡還有排場這麼大的女子，周圍圍著的人也甚多，誰都瞧得出來這抬轎的幾個人，皆是女子，因此他們就越發有興趣起來。

倒也有不少人知道這轎輦之中坐著的是什麼人，原來此人乃是鎖天關最為有名的才女名曰楚素心，多少名人雅士願意與她吟詩作對，然而在王不恕眼中，這都是些靡靡之音，因此他向來是不放在眼裡的。

此刻看見了這楚素心的轎輦，心裡頭百感交集，但他又暗想這些百姓之所以還能夠在此看熱鬧，也是因為自己守城有方，想到此處，他心裡頭也是滿滿的自豪之感，正在他感覺不錯的時候，卻聽得有人道：「今天下了這麼大的雨，這位楚姑娘還要去那刺史府上吟詩作對，咱們這些百姓何時候能一睹楚姑娘的真容啊？」

這些話聽在王不恕的耳朵里，卻如炸雷一般，自己的士卒在城牆之上，這可是冒著極大的危險守城，而那刺史竟然還能夠跟此等人在一起吟詩作對，這又是何等感受。

想到此處，王不恕不知道自己為何鬼使神差便跟上了這一頂轎輦，他緩緩地跟在轎輦後頭，其實倒也並不顯得突兀，多少文人雅士也跟在後頭，只為了瞧一瞧那楚素心的模樣。

正在眾人跟隨的時候，王不恕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過頭去，看見得竟然是一個西域人，鎖天關中不是沒有西域人，他們都是活在這裡許多年的，自從外頭西域人壓近了之後，這些西域人的地位便每況愈下，一日不如一日，甚至不敢在街上大聲說話，平時更是要低著頭走路。

頭一次見到這麼大膽的西域人，王不恕心中湧起了一股厭惡之感，可是他又想，這城中的西域人和外頭的那些人，畢竟不是同一撥人，他又何必對著這樣的人發怒，當即便道：「你是何人，找我有什麼事嗎？」

這西域人輕笑道：「只是想請將軍喝喝茶罷了。」

這西域人正是摸著夜色闖入城中的荒歌，他晚間跟夜無殤商量完畢之後便冒著夜色，攀附上了城牆，他身法本來便如鬼魅一般，竟然生生瞞過了城中人躍入了城裡，但這也已經是荒歌的極限了，因此他闖入城中之後便找了個地方，大睡了一晚，到了白日之時才來面見王不恕。

王不恕總隱隱有種不祥的感覺，他知道自己應該喝令手下人先將眼前這西域人抓住再審，可是他又暗想，若是這西域人，只是一個平常之人想請自己喝茶，自己如此反應，也有不妥之處。

這王不恕又是一個十分豪邁之人，不過是喝茶而已，他又有何懼，很快便隨著荒歌一起到了茶樓之上，又做了一個雅間。

待茶水斟上來，王不恕便冷冷地瞧著荒歌道：「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來請我喝茶？」

荒歌哈哈一笑道：「王將軍若是疑心我？剛才為何不在街上面派人來抓我。」

王不恕冷然道：「因為你就算是一個壞的，我也能夠抓住你，不必叫其他人來。」

他對自己的金口大刀可是十分有信心的，荒歌也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將軍的武功十分高絕，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城中的百姓過的是什麼樣子的日子？你今日，應該也能夠看得出來我的身份。」

荒歌將自己的彎刀放在了桌面上，這一把鑲滿寶石流光燦爛的刀，卻一下子讓王不恕沉默了，他確實知道，之前便有信息傳來說，這些西域人的頭領便是一個拿著雙刃彎刀的漢子，而且這寶刀之上皆是寶石，眼前所見便定是那人了。

王不恕心裡頭不知是何感覺，只好怔怔地瞧著荒歌，似乎在等荒歌說將下去。

荒歌也沒有讓他失望，緊接著便道：「若不是因為鎖天關如此險要，城中百姓過得應該也不怎麼樣吧？」

王不恕無言以對，他在這裡守了這麼多年，對這件事情是十分清楚的，這鎖天關雖然也有很多來往的客商，可是真正的銀子能留到百姓手裡的極少，多數銀子要麼被收了作為了歲貢，要麼便是讓刺史藏了起來，因此這麼多年，百姓們雖不說是怨聲載道，但過得也並不十分好。

何況就在剛才他還看見，楚素心的轎輦往刺史府去了，百姓們過得是這樣的日子，而那刺史過得卻又是那樣的日子，這前後反差未免有些太大了。

見到王不恕的神色鬆動，荒歌便又接著道：「你也看得出來。有的時候天命所歸是終究改不得的，我勸王將軍聽我一言，將手下的兩萬人撤出鎖天關，同我的人匯合在一起，到時還可以保一條性命。」

看到荒歌說得如此篤定，這王不恕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皺緊了眉頭，沉吟半響才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現在可是在這關城之中，只要我願意，你隨時便可以被我擒住，絕不可能還有逃脫的機會，如今的形勢分明，是你要弱於我，你還敢跟我這麼說話！」

荒歌淡笑看著外頭那已經下起瓢潑大雨的天，那天便如澆了一盆梔子黃一樣，當真是天色蒼蒼，他突然露出了一個十分燦然的笑意：「如果我沒記錯，七八年前鎖天關便曾經被水患所擾，當時百姓流離失所，好容易保了下來，這件事情將軍還記得吧？」

王不恕的心頭突然狂跳起來，他有了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現在天又下起了如此大的雨，雖說每年到了這個時節天都會下起雨來，可是這一場雨卻讓他覺得十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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