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公交車上

雨。

始於天空，終於地面。

好在張凡的手裡有一把剛剛借到的雨傘，可以讓他和越來越大的暴雨隔斷開來。

不幸的是由於他之前已經被淋成了落湯雞，路過的計程車在放慢速度看了他一眼后又加速離開，留給張凡一個消失在雨幕中的讓他來不及記住的車牌號。

張凡很想投訴他們。「你們有沒有同情心啊？沒看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走在大街上嘛？」

其實他也理解計程車司機為什麼拒載他，不就是怕他把座椅弄濕嘛！

之前的張凡是不會這麼生氣的，他已經是一位滄桑的老人了，再也沒有精力和時間去生氣了。

曬一曬太陽，散散步，和老鄰居吹吹自己曾經的光輝歲月就組成了他一天的日常。

即使穿越到這具年輕的身體上后，他的心依舊蒼老。

然而此時此刻的張凡，在這一場暴雨中，看著頭頂鮮紅的雨傘，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正在劇烈跳動。

他很生氣，因為他攔的計程車被一位中年大媽搶了，後者在坐上副駕駛前還不忘回頭看他一眼。

這是勝利者對失敗者的炫耀，她的眼神和表情都在訴說著三個字。

「我贏了。」

「好吧！算你狠。」

張凡看著黃色的計程車消失在視野中后，立馬把手機從褲兜里拿了出來，同時在嘴裡反覆默念著剛剛記下車牌號碼。

他一定要投訴這個不良司機。

「明明是我先的，不管是招手也好，還是主動走上前去也好。可是你為什麼要在伸頭看一眼我后，就理所當然地把車子又向前面開了四五米，停在了一位大媽身邊。」

只是他在拿出手機后卻沉默了，因為他明顯不知道投訴電話是多少。

在深呼吸一口寒冷潮濕的空氣后，張凡心中的火氣也沒有剛剛那麼大了。

「算了，不較真了。」張凡自我安慰道。

然後朝著旁邊距離他十來米的公交車站走去，他剛剛一直在跟自己較勁來著。

「我就不信我張凡作為一個重生者，還擁有神豪系統，會攔不到一輛計程車？難道你們都沒有看到我的主角光環嗎？」

結果，就真的沒有一輛計程車願意裝載他。

張凡只能眼見他人下車，目送別人上車。

下車的人表情大多是表情慌亂的支開雨傘，上車的人則多是面帶喜色。

一不留神，他又把自己帶入了過客的身份里。

好在一輛公交車這時候駛入了站台，張凡是不願意像他前面的那些大叔大媽們一擁而上的。

身為主角，就要有從容不迫的氣度。

然後他就只能看著一位打扮時尚的年輕女子站在公交車門前，一臉嫌棄的看著他，生怕他的濕衣服會打濕她身上那件時髦的衣服。

就在張凡猶豫著自己要不要站上去的時候，一個身披青色雨衣，頭戴黃色草帽，挑著兩竹籮筐水果的中年人一下子就越過他擠了上去。

「坐不下了。」年輕女子皺起眉頭不滿道。

中年人把竹籮筐放了下來，用手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笑著說道：「剛剛擠得下。」

至於張凡？

他已經重新站在的站台上。

看到公交車駛出站在後，一面在腦子中回憶剛剛這輛公交車所停靠的位置，一面調整自己的站位。

要想不擠，就必須得先人一步了。

然而他還是太年輕了。

當又一輛公交車即將駛入站台，張凡在看到其餘人都爭先恐後人堆人擠在了他的前面后。

他也顧不得什麼主角的從容了，推推搡搡的擠了上去。

天快黑了。

這裡的天黑是指著時間上的天黑，因為現實中的天早就黑了。

而張凡磨磨蹭蹭的幾個小時，終於鼓起勇氣去見曾經的父母了。

公交車司機和乘客是有天生的矛盾的，張凡此時已經無須支撐點了，他覺得即使自己雙腳不落地也能保持穩定不摔倒。

脾氣暴躁的人大聲嚷嚷著：「裝不下了。」

不過對於這一切，公交司機都充耳不聞，直到確實擠不下后才慢悠悠關上車門。

張凡的身後是一名女性，這一點他不用回頭就能確定。

感受到後背上傳來的柔軟后，張凡朝著前面擠了一下，這樣就沒有剛剛那樣感受強烈了。

只是在公交車的走走停停中，很快又重新變成了之前的模樣。

好在這個女性把雙手用力按在張凡的後背上后，這樣的曖昧氣氛才緩解了不少。

張凡回頭看了一眼這個留著好看妹妹頭，圓臉，身穿一中校服的女生。

對方在看到張凡回頭看著她后，尷尬的縮回了手，小聲說道：「不好意思。」

「沒什麼。」張凡搖了搖頭，然後又主動說道：「你站在我這裡來吧。」

說完便用力撐開了一個空間，女生感激的看了張凡一眼，彎腰鑽入了張凡的懷中，然後背對著張凡。

如果是面對面，這就是一對早戀的中學生了。

這樣近距離相處，讓張凡情不自禁的回味起先前後背上傳來的觸感，這讓他的血液有些沸騰起來。

感受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張凡這時候才真正的覺得自己回到了青春期。

雙手用力撐著公交車椅，張凡儘力讓自己和這個女生保持一點間隔。

他可不想丟人，也不想對別人造成困擾。

張凡終究還是一個熟透了的人，有些思想伴隨著了他一輩子，變成了本能。

就好比他始終認為自己是一個比較正直的人。

好在公交車在又一次停下來后，張凡受到的壓力減少了很多。

原因在於女孩旁邊的座位空了下來，在她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張凡，張凡點了點頭后，就坐了下去。

然後女孩的身體又朝著裡面擠了擠，露出了半邊座椅。

一邊用手拍了拍空出來的位置，一邊對張凡輕聲問道：「你坐不坐？」

「不了，謝謝。」張凡笑著搖了一下頭。

女孩沒有再說什麼，規規矩矩坐直了身子，然後拿出一個白色手機，插入耳機聽起歌來。

張凡忍不住多瞧了一眼女孩手中的手機，女孩也發現了，主動拿起來擺給張凡看，同時介紹道：「這是步步高的青花瓷音樂手機，就是宋喬慧打廣告的那一款。」

后一句帶著些許炫耀。

「哦。」張凡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

其實他知道這一款手機，並且記憶深刻，所以才會注意到它。

因為這款手機是他曾經偷家錢買了後送給白雪的，然後被父母發現了，挨了一頓混合雙打。

只是現在的張凡覺得自己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了，並不是因為他是重生者，而是如今的他可以輕鬆的購買一部這樣的手機了。

他眼前半透明藍色屏幕上的數字已經跳到了一萬以上了。

公交車再次停了下來，在女生的「謝謝」中，張凡擠下了公交車，撐開手裡的紅傘，朝著他記憶中的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