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成珏聽產婆說是自己的父親讓產婆害死自己的母親,一口咬定是產婆胡謅,非得翻窗而入討個說法。
方煦知道此刻他會按耐不住,緊緊抓住他的手,奈何他會功夫,方煦卻是連防身的拳腳都不會,還好早早安排了禁軍領隊暗中跟隨,才制服了成珏。
方煦「噓」一聲讓成珏冷靜,成珏本就有幾分相信,也想繼續聽下去,便沒有再掙扎。
「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我當時進去后,看見夫人胎位正得很,孩子的頭都已經出來半個了,我、、、、、、我沒辦法,只好把孩子又塞回去,橫過來、、、、、、我、、、、、、我當時心也疼啊,夫人的喊聲那般撕心裂肺,我,我真的想勸成老爺放過夫人,放過老身啊!可是、、、、、、可是成老爺用我家人的性命威脅我,我、、、、、、我只能又回去拉扯孩子的手,活活將夫人痛死啊!我真的是被逼的,我真的是被逼的,夫人放過我吧,我已經十八年沒有回過京城了,我走的時候我的孩子才五歲啊!」
白彥祺聽了這段話,百感交集,聽著產婆活活弄死成夫人,彷彿身臨其境,心頭一陣短暫的抽搐,眼裡一下就充滿了人情味。
原來真的有人這般狠心對待自己的結髮妻子,這等疼痛,豈可用生不如死概括?
「你竟敢污衊我爹!」
成珏破門而入在白彥祺的意料之外,不過這時候進來也並沒有影響什麼,該說的都說了,她正好也演不了無情索命鬼了。
「我說的沒有一個虛字啊!成公子,你是四月初三生的,沒到這一天我就倍受煎熬。我以為成老爺讓我照看你是老天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我把對成夫人的虧欠都彌補在你身上,可是、、、、、、可是我過不了自己心裡那一關啊,我對不起成夫人!」
方煦追問:「你跟成謦有聯繫?」
「我、、、、、、」老嫗下意識瞄了一眼正在鏡前補妝的白彥祺,白彥祺從鏡中看見老嫗的目光,歪著頭默默將臉往她那邊側了一些,老嫗見了立馬避開目光,如實交代,「我只知道除夕那天他給所有人發了一個號令,說成公子所到之地,怠慢者死。」
「我爹跟我娘的事,你知道多少?」成珏暫時信老嫗所說的話,所以詢問她過往的事。
「我、、、、、、甚少有人知道成夫人是何許人,只知道成老爺被罷免之後沒多久,成貴妃買了一些舞娘去他府上獻舞,後來他就娶了其中一個舞娘。他從來沒有把夫人帶出來過,京里的人都調侃他金屋藏嬌,後來夫人生產、、、、、、這些時間加起來還不到兩年。」
「你可知那位舞娘是誰?」成珏追問,他希望能問出關於娘親的娘家人的消息,他好去看一眼,也許能知道關於娘的事情。
「人們只聽聞過領舞的舞娘的名諱,夫人只是個伴舞的舞娘,哪裡有什麼人知道?不過有人說,成老爺喊她、、、、、、『芖魚』。從沒聽說過這個人,好像不是京里的,夫人好像也沒有回過娘家,不知道還有沒娘家人。」
白彥祺愣了一會兒,隨後整理好了妝容,將儒巾戴在散落的頭髮上,轉身對老嫗說:「老夫人,世上沒有什麼鬼魂,只有心懷鬼胎的人,您若真想解脫,佛門是個好去處。」白彥祺走到成珏身旁,小聲道,「你想知道的事,我有答案。」
成珏詫異看著這個自己已經不能肯定性別的人,又看了一眼他如今有些反感的老嫗,跟著白彥祺去了。
方煦繼續詢問老嫗:「他有多少人?」
「裕酋遍地都是他的人,就這個鎮上,除了我,還有幾十個殺手生活在這裡,醫館、客棧、小店,都有他的人啊!」
成珏跟著白彥祺來到宅子的空地上,也不繞彎,開門見山道:「我跟你講個故事吧。二十多年前,宮裡請了京外有名的沈家歌舞坊入宮表演,坊主的小女兒那時候是個湊數的舞娘,坊主也沒想到這麼一個不起眼的位置竟然讓兩個人都動了情。一個是昔日雲將軍之子云俠,一個是成貴妃兄長,成謦。」白彥祺停下觀摩了成珏一會兒,繼續道,「舞娘跟雲俠定了情,有先王后做媒,成謦得不到舞娘,就趁雲俠去虞龜的時候假傳聖旨,屠殺虞龜全城,逼死了雲俠。他也沒想到舞娘會選擇殉情,到頭來自己什麼都沒得到,白白讓一個國陪葬。你知那舞娘叫什麼?」
「什麼?」
「沈,芖、魚!」
成珏瞠目,難道自己娘只是一個替代品,連名字都不能用自己的嗎?
「成謦對沈芖魚的感情不是常人能體會的,我相信他很愛很愛她,為了她,到前幾年都不肯放過沈芖魚的胞姐,王后的近身宮女,稻茈姑姑。你知道成謦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可你知道有多少事是為了沈芖魚嗎?他對你百般呵護,你現在知道是為什麼了嗎?他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里,認為你是他心愛的那個芖魚的孩子,才對你視若珍寶,他怎麼會留下一個贗品提醒自己,他永遠得不到那個人呢?」白彥祺見成珏已經動搖了維護成謦的決心,又添一把火,道,「我知道他是你心裡的好父親,可你知道你的好父親如今想幹什麼嗎?他對王後下葯,對年幼的太子施蠱,看上去是為了幫平王爭奪儲君之位,而此刻,他正謀划將平王和太子一網打盡,你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定不知道,他準備殺了平王和太子,然後弒君篡位,做裕酋的霸主,再殺了蘭妧,吞併暹遏,與儲幽、炎垚、大宣齊名!」
成珏心頭一震,有些發昏,頓時天旋地轉,平靜下來又聽她說:「成公子,我知你總想著幫成謦贖罪,可你如今再只是想著贖罪,過不了多久,就會踩著裕酋百姓的血登上儲君之位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成珏好似經歷了一場天劫,偷得喘息的機會,說,「我可以跟你們回指正家父,但我真的不知道他的行蹤。」
方煦是在白彥祺說成謦的意圖的時候過來的,對成珏說的不知成謦的行蹤毫不相信。他準備質問,但白彥祺抬手示意阻攔,他只好打消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