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聲聲慢（四）

芷若聽了，只覺得心裡一緊，略微有絲絲的顫粟。可是她仍舊竭力使得自個平靜下來，而後皺起鼻尖，對著美智子的脖頸處嗅了嗅，笑道：「美智子，你今日恐怕是清酒喝多了，說話也跟著糊塗了呢。我一個弱女子，怎麼就變成什麼游擊隊的上峰了。」

說罷，芷若又游移到池中翔太跟前，沉著道：「你將我帶到這裡，就是要聽美智子編故事的么？算了罷，翔太，這故事一點也不好笑。你是知道的，我一貫就是想上天做飛行員，無緣無故的，要往我身上潑髒水，這樣的事情我不會認，也不敢認。」

池中翔太的眼睛冷冷地盯著芷若，像牆頭上的黑貓，細眯著瞳孔，射出一線透人肺腑的寒光。他並不急著開口，不過一下就捏住了芷若的下頜，那力道十分兇狠，只一下就叫芷若疼得直哆嗦。

林承艮低著頭，方才的那番話，他禁不住在心下細細咀嚼著。美智子說蘇芷若是上峰，對於這一點，他實在是有些無法琢磨。這上海城內的聯絡點，一貫都是幾個熟悉的面孔，但要說上峰，恐怕這是一個誰也不知曉的秘密。

他是有聽聞，這上峰很有可能是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子，可是按著芷若的情形看，她年紀輕輕，又怎麼可能擔此重任？況且的日本人攻破上海以後，他們與上峰之間的聯絡便斷了許久。這最直接的起因便是，他們的幾個聯絡點接連被日本人給破壞了。

美智子笑盈盈地走到林承艮跟前，指著芷若道：「嘖嘖嘖，瞧瞧，你們游擊隊的人，就是沒有種。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什麼可掖著藏著的呢？就是不承認又如何？我們總是有情報可以認定身份的，你說是么？林先生。」

林承艮好似身上沾了晦氣似得將美智子靠過來的手給甩開，不由得低沉聲道：「你們問我又如何？我不過就是個打你們鬼子的，哪裡能知道上峰的事情。」

池中翔太唇角一扯，方才捏著芷若的手一下就鬆開了，而後拍掌大笑道：「好好好，你們兩個，看來誰也不肯認呢……好了將這個林承艮，拖出去，繼續給他上鐵烙，我倒是不信，他骨頭能硬到什麼時候。」

眼見著林承艮要被拖行出去，他身上早已經是血跡斑斑，顯然這樣的酷刑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芷若只覺得瞧了渾身的毛孔里都像是分泌出一種黏液，那是一種說不出的難受:「等等……」

美智子與池中翔太齊刷刷地盯著芷若看，仿若下一秒，她就能將這樁事情蓋棺定論了。

芷若微微笑道：「不妨我與你們做一個交易罷，你們把林大哥放了，我就說明都告訴你們。不過事先言明，我只告訴翔太一人，美智子小姐，倒是希望你可以避嫌呢，畢竟不是誰都做過我在瑞士航空學校的同學的。」

美智子怒目圓睜，原本瓷娃娃一般的臉面登時變得略微有些猙獰起來：「你又要耍什麼花樣，我勸你，不要白費功夫了，早些招了，對林先生，對你，都好。」

芷若輕蔑地笑了笑：「我說了，我只與翔太對話，美智子小姐，還請你不要插入我們之間的對話。」

「你！」美智子顯然已經被芷若給激怒了，她一張臉登時由白轉青，不由分說的，她就掏出了一把手槍，迅速地點在了芷若的太陽穴上：「翔太，我看我們不用審了，這個女人滿口胡說八道，何必浪費時間。你要知道，我們手上已經有足夠的證據和人證，可以表明她的身份。」

池中翔太的鼻翼翕動著，半晌，抬起了他那隻毛茸茸的手，而後將美智子的槍給移開，滿目陰霾道：「誰叫你在我跟前動槍的？」

美智子微微一愣：「翔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