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家的小嬌娘7
「這是龍膽草,多長於春夏秋三季,葉子長在長莖上,形狀類似長鵝卵石,葉子頂端漸尖,葉緣有類似鋸子的齒痕。」
「這是巨菌草,咱們家的豬最愛吃這玩意,這種草到處都有,而且長得很快,基本上割了一茬又一茬,找起來也方便。」
「這個是車前草,這種草也就這段時間才有,平時村裡有誰腹瀉咳嗽也會采些這種草來吃,把它碾碎還能敷在長毒瘡的地方,效果也是很好的。」
……
盧秀玉給兩個妹妹介紹豬草種類,為了防止她們割錯,將豬不能吃的草料放進竹簍里,還特地割了幾株分別交到她們手裡,讓她們依樣畫葫蘆照著那個標準找草料。
河灘邊上雜草叢生,許多水生茅草長得比人還高,而且許多雜草和龍膽草一樣,葉緣形似鋸齒,即便有衣服阻隔的地方也能感受到刺疼,更別提手腕腳踝之類裸露的部位了。
盧寶寶用手擋著臉,怕一些比人還高的茅草划傷自己的臉,走路的時候也格外小心,避讓那些葉緣鋒利的雜草。
相比之下,盧秀玉和盧秀心就自在多了,兩人似乎一點都不懼怕那些葉子的鋸齒,直接用手將面前的茅草扒拉開,在雜草叢裡橫衝直撞。
因為兩人在前面開路,盧寶寶的處境一下子好了很多,雖然即便這樣,她還是覺得身上好幾處火辣辣的疼,似乎是被划傷了。
「你們就在這兒割豬草吧,別往山上走,也別去河裡玩水。」
盧秀玉將兩個妹妹帶到一片豬草豐茂的地方,這裡的草大多都是豬愛吃的,同時也沒有過高的茅草,讓她可以清楚觀察到兩個妹妹的動向。
「好。」
盧寶寶和小堂妹異口同聲地應下,然後放下竹簍,拿著鐮刀四處尋找和手裡樣本對的上的野草。
因為剛上手的緣故,兩人的動作很慢,幾乎每割一株草,都得先花小半盞茶的時間和手中的對照物比較,盧秀玉也暫時沒有幹活,在一旁悄悄觀察兩個堂妹的動作,在她們割錯豬草時及時指正。
只是一件簡單的工作,卻也可以看出兩個堂妹的性格。
乖寶割一塊地就往邊上挪一挪,帶著小斗笠蹲在地上幹活的模樣就像是一株正在搬家的小傘菇,也像是一個小蝸牛,做事慢吞吞的,卻不招人煩,只覺得可愛。
盧秀玉注意到,乖寶速度雖然慢,但做事十分仔細,她觀察了那麼長時間,就沒見她往竹簍里放一根錯誤的豬草。越到後頭,她參考對照物的次數越少,顯然已經記住了幾種豬草的模樣,可見乖寶是個聰明機靈的孩子。
小姑娘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回過頭,仰著腦袋沖她甜甜的笑了笑。
太太太可愛了,世界上怎麼會有小蘿莉這種讓人幸福到尖叫的物種。
當然,同樣是蘿莉,有些蘿莉就叫人糟心了。
盧秀心一開始的動作也很慢,她似乎也在學著乖寶比照剛剛她給她們的豬草尋找目標,可即便在很認真的對比,她依舊往竹簍里扔了很多錯誤的豬草料,有幾種還是她特地提醒過豬一旦吃了就容易腹瀉的種類。
也不知道這小丫頭哪來的自信,似乎覺得自己已經記熟了豬草的樣子,拿著鐮刀在那兒大開大合地揮舞,沒一會兒,竹簍里已經裝滿了大半。
察覺到大堂姐在看她們,小姑娘還驕傲地挺了挺胸,一臉自得的模樣,看地盧秀玉忍不住用手撫額。
盧秀玉只能走到她身邊,將那半筐雜草全都倒在地上,挑出其中為數不多正確的豬草,重新教了她一遍。
重複多次,盧秀心總算記住了那幾種豬草正確的樣子。
「我就在那裡,你們不準亂跑,等割完豬草,我給你們挖蘆葦根吃。」
盧秀玉看兩個妹妹已經逐漸上手,指了指不遠處靠近小陽山等方向,對著兩個妹妹叮囑道。
「蘆葦根?」
盧寶寶還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她似乎也沒聽說過。
「大堂姐,我乖,到時候你給我挖一根大的。」
盧秀玉的見識顯然比盧寶寶這個堂姐更多,她知道蘆葦根是什麼,也嘗過蘆葦根的味道。
其實蘆葦根在鄉下真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那玩意兒在河塘里一挖一大片,因為不頂飽的緣故,平日里也就村裡一些孩子會挖著吃。
盧秀玉常年在河坡上割豬草,偶爾也會挖一兩根蘆葦根甜甜嘴,以前的盧秀玉和盧秀心這個堂妹好,自然不忘給她帶一份。
盧家的三個男丁,最小的盧寶鐵今年三歲,還不到滿村亂跑的年紀,稍大些的盧寶金和盧寶銀一個十歲,一個七歲,盧寶金現在在書塾念書,沒有那麼多玩鬧的時間,而盧寶銀還沒有啟蒙,白天基本上就和一群同齡的孩子在村裡瞎竄。
幾乎每天回來,盧寶銀都會往家裡帶一些「戰果」,偶爾是蘆葦根,有時候也會是山腳下尋到的野果,最好的時候,他曾帶回家半隻烤麻雀。
這些東西盧秀玉這個親姐姐肯定有份,盧秀心這個和大房交好的三房的孩子偶爾也能沾點光。
在兩房上下的同仇敵愾下,盧寶寶這個二房的孩子肯定是沾不到光的。
於是就有了盧寶寶現在的疑惑。
「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是吃個樂趣,可惜現在天轉涼了,不然我還能給你們找一些蛇果吃,夏天的時候,山腳下的蛇果一片一片的,不用費什麼心思心思就能摘到一小筐,蛇果酸酸甜甜多,那可比蘆葦根好吃多了。」
現代的盧秀玉也是在農村長大的,再加上原身留給她的記憶,對於大山裡的植物更加熟悉了。
除了蛇果,山上還有許多好吃的野果子,比如酸棗,這種野果直接吃太酸了,但是可以用來做酸棗糕,酸爽開胃,用來解饞再好不過了,還有野香蕉、野蘋果……
「哇——」
盧寶寶為堂姐的描述驚嘆,心裡的口水嘩啦啦地流了一肚子。
她發誓她真的不饞,一定是這個世界的爹娘太饞了,這個基因遺傳給了這具身體,以至於影響了她的性格。
沒錯,她真的一點也不饞。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心裡流淌的口水卻一點也不見少。
這幅讒樣看的盧秀玉心中發笑,越發覺得這個小堂妹不僅長得好,還一點都不矯揉造作,直爽可愛。
盧秀玉又叮囑了兩人幾句,然後拿著自己的竹簍往山腳處走去。
「今年堂姐摘了好多蛇果呢,天氣熱的時候,幾乎每天都能摘回一大碗,堂姐分了我好多,你一顆都沒有。」
看到堂姐走遠了,盧秀心湊到盧寶寶身邊,一臉得意地說道。
誰說小孩子就沒有心機,盧秀心看起來笨笨的,心思一點都不少,看來她也察覺到大堂姐對二房這個討厭鬼的態度有所變化了。
「沒事,野果每年都有,明年大堂姐一定也會分給我的。」
盧寶寶才不在意呢,她不知道大堂姐為什麼突然改變了態度,但是按照現在這個趨勢,明年大堂姐找到的野果子一定會有她那一份了。
而且只要她足夠努力的拍馬屁,明年自己那一份肯定比小堂妹的多。
生氣!
盧秀心的臉頰鼓成了河豚,此刻在她眼裡,二堂姐的討厭程度已經再次升級。
可惜小姑娘吃了沒文化的虧,但凡她念過幾本野史雜談就該知道現在的二堂姐是什麼東西了,這活脫脫就是一個小狐狸精啊,把她心愛的大堂姐從她身邊奪走。
小丫頭急的直抓頭髮,努了努嘴,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盧寶寶的話,眼瞅著就要哭了,盧寶寶也沒想過這丫頭這麼不經逗啊。
好在盧秀心也是個有志氣的小丫頭,不願意在敵人面前流淚,最後猛的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回肚子里去了。
為了表示自己的不喜,小丫頭背著竹簍騰騰騰跑到了距離盧寶寶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背過身,用屁股對準了她。
*******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盧秀玉背著竹簍回來了,原本空蕩蕩的竹簍已經裝的滿滿當當。
「差不多該回家了,你們等我會兒,我給你們挖幾根蘆葦根。」
盧秀玉放下竹簍,看到兩個堂妹的背簍里也已經裝了大半的豬草,知道這一次的任務量已經足夠了,她放心地笑了笑,然後捲起褲腿,脫下鞋子走到稍淺的河灘里,用自己帶的小鋤頭挖起了蘆葦根。
盧寶寶看著大堂姐放下的那個竹簍,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
她要是沒看錯的話,大堂姐的竹簍里除了她叫她們辨認的幾種豬菜外,還有好幾種不知名的植物。
有一大把細細長長的綠色植物,有些像蔥,還有幾個帶著泥土,滾圓滾圓的球狀物,有些像洋蔥,又有些像蒜頭……
還有許多盧寶寶壓根認不出來。
這些應該都是調味料吧?盧寶寶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也有這些東西的存在。
在盧家的廚房裡,調味品乏善可陳,盧寶寶跟在老太太身邊蹭吃蹭喝那麼多年,也只見到過糖、鹽、酸湯水以及一種類似醬油的深褐色液體。在今天以前,她還以為蔥姜蒜這類調味品在這個世界不存在呢。
可問題來了,大堂姐為什麼會特地挖了這些東西回去,她知道這些東西的作用嗎?
「哇!大堂姐,我要那根!」
盧秀心的驚呼聲打斷了盧寶寶的思考。
此時盧秀玉已經帶著幾根蘆葦根上岸了。
「等等,我先用河水幫你們洗洗上面的泥。」
看著妹妹們高興的模樣,盧秀玉也十分開心,都來不及擦乾淨腳上的泥水,就彎下腰,仔細清洗起了手裡那幾根蘆葦根。
上游的河水十分清澈,村裡多數人家家裡沒有水井,都在這條河打水喝,也不用擔心不夠衛生。
盧秀玉挑的蘆葦根都是最鮮嫩的,洗完后白白的一根,水嫩嫩的,看著就好吃。
「給。」
盧秀玉分別遞給兩個妹妹一根蘆葦根,然後將剩下幾根放到了背簍里。
這些是給家裡其他弟弟妹妹們的,還有祖父母和父母的一份,蘆葦根並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大人未必會喜歡,可這也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咔嚓——」
盧寶寶試探地咬了一口,然後眼睛瞬間放光。
蘆葦根的味道其實並不出眾,不怎麼甜,還有一股淡淡的草澀味,但是它的口感十分奇特,嫩一些大蘆葦根甚至比甘蔗更脆,汁水更足。
盧寶寶有些上癮了,這麼有趣的小零嘴,她怎麼直到現在才發現呢?
不過即便很喜歡,在吃了半根后,盧寶寶還是選擇了住嘴,剩下那半根她決定帶回家,和爹娘分享。
「怎麼不吃了,是不喜歡嗎?」
盧秀玉有些奇怪,看乖寶剛剛兩眼放光的樣子,可不像是不喜歡啊。
「不是的,是太好吃了,想要回家分給爺奶還有爹娘一起吃。」
盧寶寶小心地將蘆葦根收到竹簍里,爺奶肯定不會要,爹娘那自己起碼還能分三分之一,她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暗聲道,不心疼,不心疼。
她還想從爹的小金庫摳錢呢,總得先讓爹感受到自己這件漏風小棉襖的溫暖吧。
盧秀玉不知道盧寶寶的小心思,反而被這段話震驚了。
她是一個成年人,思想更成熟,再加上現代的時候她什麼好吃的沒有吃過,當然看不上這一截蘆葦根,可乖寶不一樣,她還是個六歲的孩子,沒見盧秀心和她差不多年紀,卻已經把手裡的蘆葦根吃完了,半點沒有想過家裡人嗎。
盧秀心這樣的孩子才是正常的,乖寶這樣的,反而乖巧的有些惹人憐愛了。
沒想到有二叔二嬸那樣的父母,卻絲毫不影響乖寶擁有澄澈善良的心靈。
之前她還擔心乖寶學壞,這樣的孩子,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呢?
盧秀玉的眼神更加柔軟了,她家的崽果然是世上最好的崽,一根蘆葦根算什麼,以後她要讓乖寶吃更多更多的美味。
盧寶寶不知道,自己對爹娘的小算計又讓大堂姐腦補了一場戲,對她更為喜愛了。
******
秀才娘子洗完了衣裳,將攪干水的衣服放到木盆里,喊了生兒子,準備回家,唐定元的動作有些磨蹭,他還沒等到那個大嬸們口裡比他更漂亮的崽崽呢,可即便他再磨蹭,也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看來只能之後再找機會了,唐定元心中有些失落。
「娘,衣服重,我來幫你吧。」
唐定元看娘親瘦瘦小小的卻端著那麼重的木盆,開口想要幫忙。
「好。」
秀才娘子笑吟吟地看著兒子,只讓他幫忙抬著另一側的木盆,其實重心還在她的身上。
「小秀才公可真孝順啊,還知道幫娘幹活。」
「真是個會心疼人的孩子,秀才娘子好福氣。」
看到這一幕,河灘邊的婦人們又是一陣誇讚。
唐定元樂的耳朵都紅了,面上卻一片淡定。
等到他們走出有一段距離后,唐定元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寒暄聲。
「盧家的小姑娘們割完豬草了?草料裝的還挺滿,兩個小姑娘也是能幹的。」
「大丫兒這姐姐當的好,把妹妹們都帶出來了。」
聽到盧家、姑娘幾個重點辭彙,唐定元趕緊回頭。
唐定元看到一個嬌嬌小小的丫頭走在最後頭,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一截白白的東西,湊到嘴邊咬了一小口,然後閉上眼睛,五官寫滿了喜悅。
甜的像是檔口唐家糖水鋪賣的黃桃蜜水,那是唐定元最喜歡的東西,可惜家裡的錢大多給爹看病了,每年只有他過生日的時候才能喝上一碗。
她可真好看啊!
唐定元有些贊同那些嬸娘婆婆們的話了。
盧寶寶的感知力特彆強,她很快就注意到了唐定元的打量。
這個男孩的眼神可真奇怪,不服、震驚、害羞到最後的恍然大悟,盧寶寶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可以一臉淡定,全靠眼神輸出情緒。
這要是在現代,活脫脫一個用靈魂演習的影帝啊!
只不過這人幹嘛用這樣的眼神看她?莫名其妙的。
難道是覬覦她手裡的蘆葦根?盧寶寶嚇得把自己的寶貝藏了起來,然後加快步伐跟上了堂姐妹的腳步。
看到盧寶寶走遠了,唐定元才收回視線。
「元哥兒,怎麼了?」
秀才娘子好奇地問道,剛剛自己的兒子突然停下腳步往河邊看,可除了幾個經過的女娃娃,她也沒見到其他稀奇的景象啊。
「沒什麼,我只是頓悟了。」
唐定元一臉大徹大悟,原本他以為自己可以內外兼修,靠外表和才華贏得周圍人的讚美,在看到盧家那個小姑娘后他突然意識到,原來他不能靠臉,他最終只能走靠內在贏得讚美聲這一條孤獨的道路。
秀才娘子壓根想不到兒子這腦迴路能奇怪成這樣,只當他剛剛看了書有所感悟。
對於兒子的勤奮聰慧當娘的十分欣慰,決定回去多接一些綉活,省下幾文錢,給兒子買他最愛喝的黃桃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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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開時一樣,盧寶寶的竹簍大半時候都在堂姐身上背著,只有在經過人多的地方時,盧秀玉才會讓乖寶自己背著沉重的竹簍。
一路上,她們遇到了幾撥村人,盧秀玉熱情地向著那些同村的長輩打招呼,這一段路的功夫,已經有不少人知道盧家兩個年幼的孫女也能幫家裡幹活了。
那兩個小丫頭雖然年紀小,卻都十分勤奮,還特別知道體恤長姐,因為長姐重病剛愈心存擔憂,特意幫長姐分擔了一部分割豬草的活兒。
這樣的宣傳對於盧秀心的影響不大,對於盧寶寶的好處卻是顯而易見的。
村裡人都知道盧家富和徐嬌娘的為人,在娶媳婦時絕對不會喜歡這樣的人家養出來的姑娘,生怕那孩子和爹娘一樣又懶又饞,也擔心將這樣一個媳婦娶回家還捎帶了兩個吸血的祖宗。
現在盧秀玉這樣一宣傳,至少讓外人知道盧家二房的小姑娘和她爹娘不一樣,人家勤快著嘞。
盧寶寶稍一思考,就察覺到了大堂姐的用意。
雖然依舊沒有想明白大堂姐為什麼突然改變了態度,但這並不妨礙她感激大堂姐,現在她基本可以肯定,大堂姐對她抱有很高的善意。
「回來了,呦,割了不少豬草啊,倒是可以省下一些苞米了。」
回到家,老太太接過姐妹仨兒遞過來的竹簍,掂了掂重量,老太太常年板著的臉都鬆快了一些。
盧家養了六頭豬,每天的飼料就不是小數目,家裡有幾畝地專門種苞米,一部分供著自家人吃,剩下的苞米皮和苞米芯子全都磨碎,和豬草料一塊摻著,餵養這一群大肥豬。
今天割的豬草量挺多的,能省下一些苞米呢。
「哈哈哈,今天運氣不錯,唐家為了給剛出生的孫女辦滿月酒,把咱們肉檔當日的鮮肉全都包圓了,還提前為滿月酒預定了一百斤豬肉和二十斤羊肉。」
老太太指揮著家裡的女人剁豬草熬豬食,一個身形魁梧的男人手拿兩把剁骨刀從外頭走了進來。
「唐家人實在是客氣,還送了咱們一罐黃桃蜜水,起碼值二十文錢呢,本來我想把幾幅豬下水送給他們當搭頭,誰知道人家也沒要。」
盧老屠個頭大,嗓門也響亮,笑聲跟打雷似的。
大伙兒這才注意到,老爺子手裡除了兩把不好放在檔口怕被偷的打鐵刀外,還有一個小陶罐,想來裡面裝的就是黃桃蜜水了。
家裡的女人孩子齊刷刷咽了咽口水,距離家裡上一次買糖水,已經過去好些日子了。
絕大多數人都注意力都在那一罐糖水上,唯獨盧秀玉盯上了老爺子胳膊上掛著的那串豬下水。
「唐家東家生了?可真是一件大喜事。」
唐家糖水鋪名頭響亮,幾代下來早就累積了不菲的財富,可唐家家風好,並沒有因為現在富裕了就忘了祖輩勤懇踏實的作風。
現在唐家老老少少依舊都在店裡幫忙,就連家裡的男孫都不例外,只要不上課,就要去各個鋪子里幫著算錢管賬,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學習。
盧苗氏在肉檔幫忙的時候和唐家幾位夫人都打過交道,也知道唐家大少夫人懷孕的事,那位夫人前頭已經生了兩個兒子了,這會兒生了個女兒,也算是兒女雙全了。
「糖水給我,等會兒吃完午飯大傢伙兒分了吃。」
盧苗氏只是感嘆了一句唐家的事,然後接過那罐糖水,分配食物向來是她專屬的活兒。
「你怎麼把豬下水拿回來了,這玩意兒又不好弄,也沒什麼油水,煮的時間長了還嚼不爛,頂多就嘗一個味兒。」
盧苗氏這會兒也看到了老頭子身上那副豬下水,一想到要清理這玩意兒,老太太眉頭都皺緊了。
在三檔口很少有人會買豬下水,因為大家的生活都還不錯,真的想吃肉了,狠狠心也能割幾兩肉解饞,豬下水雖然便宜,味道卻不咋滴。
因此很多時候,豬下水都會被作為添頭贈送出去,要麼就是便宜賣給那些實在饞肉卻買不起肉的外村人。
盧家自己就是開肉檔口的,其實真的不會缺肉吃,只不過盧苗氏這個當家人比較精打細算,不捨得讓家裡人敞開了吃罷了,著實不需要用豬下水解饞。
這東西可不好處理,一大截腸子拉開足足有幾十米長,里裡外外清洗乾淨起碼得換五六趟水,而且即便清洗的很仔細,燒熟后難免會有一股臭味。
「唐家把肉都包圓了,總不能為了一副豬下水在那乾等著吧,而且唐家提前定了滿月酒的豬肉,人家仔細,提前說好了不要下崽的母豬,也不要配過種的公豬,我得去其他村子里走一遭,看看誰家有豬要賣。」
盧老屠好聲好氣地解釋道,一副豬下水也就兩文錢,有時候等一天也不一定會有人買,實在沒必要為了一副豬下水在肉檔乾等著。
盧苗氏也知道老頭子的話有道理,可是看著那一副豬下水,她的面上還是帶著愁意。
「要不剁一剁餵鴨吧,鴨子愛吃這玩意兒,母鴨吃的好些,下蛋也能勤快。」
盧老屠隨意地說道,「成了,隨你怎麼弄,我先走了,今天中午不用做我的午飯了,今天我得多走幾個村子,這段日子辦酒的人家多,恐怕得多收幾頭豬才夠使,午飯前是趕不回來了,到時候我就在外頭吃碗面得了。」
說著,盧老屠將剁骨刀放在桌子上,樂呵呵的離開。
「乖寶,等會兒咱們就有罐頭吃嘍,你多哄哄你奶,讓她悄悄多分你一小塊。」
離開的時候,老爺子看到躲在堂屋外偷看糖水罐頭的兩個小孫女和三房的小孫子,哈哈笑著上前抱起自己最喜歡的二房孫女,往空中拋了幾下才將人放回地上。
這遊戲刺激死人了,盧寶寶捂了捂自己脆弱的小心臟,表示自己承受不來。
她這親愛的爺爺嗓門實在是大,現在待在家裡的人恐怕都知道她經常哄著奶奶開小灶的事了。
「你自己想著開小灶還不算,還教壞咱們乖寶,呸!」
盧苗氏看著老頭子離開的背影嘟囔了幾句,老頭子找到機會就去外面吃飯,偏偏理由很正當,自己還沒辦法說他。
「奶,我不是要學做菜嗎,不如這幅豬下水就讓我來處理吧。」
看盧老屠走了,盧秀玉主動走向老太太,接過了處理豬下水的任務。
「你會弄這玩意兒嗎?這東西太埋汰了。」
原本盧苗氏準備像老頭子說的那樣把豬下水剁了餵鴨吃,現在孫女主動提出要處理豬下水,老太太也沒猶豫太久,就答應下來。
不過在把豬下水交給孫女的時候,老太太還是忍不住詢問了幾句。
「之前受傷昏睡的時候迷迷糊糊夢到了一些東西,其中就有關於豬下水的做法,我覺得那夢境挺真的,就想試一下。」
盧秀玉想著自己腦子裡的那些東西總得有一個合理的出處,不然沒辦法解釋她這個連三檔口都沒有出過的小農女怎麼會知道那麼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情,於是她想到了一些玄之又玄的說辭,古人迷信,有時候將一切推脫給鬼神,反而更取信於人。
果然,老太太不再多想,不過此事盧苗氏也不覺得盧秀玉夢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是真的,只是一副豬下水而已,即便做壞了也不心疼。
盧秀玉笑著接過了豬下水,拿到院子里清洗,在將腸子里裡外外洗乾淨后盧秀玉又從灶頭裡舀了一些草木灰,然後倒在翻過面來的豬大腸上,再次搓洗,看上去乾淨的豬大腸果然又被搓出許多髒東西。
旁觀的人有些驚訝,這個法子以前還沒見人用過。
昏迷——變性——上山采調料——豬下水……
一旁的盧寶寶回憶起這段時間發生在大堂姐身上的一樁樁事,這個趨勢怎麼這麼叫人眼熟呢,總覺得在很多小說上都看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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