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相知
且說席禎護著關晴,一路回到客棧,在來客庄之事,一路關晴已一一告知,方知這道衍和那袁不為乃密友,且還有一人,正是那日在關月庄的邱烈。只是關晴一直未曾露面,並未撞見,而又偷聽到他們之間對話方才知曉。
席禎正安撫著關晴,店小二帶來一小廝,說是有要事相見,那小廝見著席禎,拱手笑道:「可是席相公?我家主上有請府中一聚,還望相公莫要推辭」席禎想來,在京城並未有故舊,是何人相邀?隨即小廝奉上一拜貼,上書黃子澄。席禎擔心關晴一人在客棧甚有不便之處,欲婉言相拒,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少俠高義,也是老夫失禮了,相救之恩,該是老夫前來拜會才是。」卻正是那黃子澄和那喚作文公子的少年。身後跟著兩位壯漢,皆內著勁裝,外穿常服。
待迎進黃子澄和那文公子,壯漢自於其他人等在外守候,黃子澄和文公子方不住拱手相謝搭救之恩。席禎還禮道:「區區小事,何足大人掛懷,令郎傷勢如何?」
「得少俠相助,已然無恙,今日前來,一是相謝搭救之恩,二則想請問少俠今日是否去過來客庄?」
席禎甚是詫異「大人何以知之?」
相談之中,席禎方知,這位文公子便是當今皇太孫朱允炆,而近年來江湖上出現一個組織,名曰:麒麟會。這麒麟會四處拉攏江湖豪傑和駐外官員,似有不軌之行為。那日黃子澄和朱允炆正奉皇命追查此事,便遭人追殺,幸得席禎路過,方幸免於難。
「我與殿下一路追查,當查至來客庄附近,遇上道衍和尚和那幾個番僧的追殺,故而相問,少俠今日去來客庄,可見著庄中主人?」黃子澄問道
席禎遂將在來客庄之事一一告知,誰知那朱允炆突然開口道:「袁不為並非真正的莊主人,這來客庄也並非普通江湖莊院,只是那莊主人真正是誰,且行何勾當,我們實在沒有查清。」黃子澄拈鬚不住點頭,接話道:「我從賀雄處知之,少俠乃高義之士,不知少俠是否願意為老夫查清此事?」
席禎內心翻湧,不住地罵道:賀雄你這個老傢伙。但是口頭卻說道:「多謝殿下和黃大人垂愛,只是在下只不過是區區江湖一浪子,卻是無意於官府,還望恕罪。」原來這席禎自幼亦飽讀詩書,勵志修文習武,於名利場博得封妻蔭子。只是數次考試,因內心孤傲,不肯與考官些許好處,故而逢考落榜,因此對朝廷之事,失望透頂,於是乾脆流浪江湖,過著無拘無束的生活。而今黃子澄提及之事,雖席禎又耳聞,知這黃子澄乃飽學正直之士,但是卻猶如揭了其傷疤,確實是反感,故而一口回絕。
朱允炆和黃子澄亦知其事不可,並未勉強,幾下相互寒暄,又取了些酒菜,共同探討起詩文歌賦來。后各作詩一首互為道別:
席禎詩曰:試劍貫長流,狂歌夢裡秋。紅顏相佐伴,不復羨留侯。
黃子澄詩曰:江湖雖路遠,志士廟堂高,吐哺周公夢,流雲看月梢。
朱允炆詩曰:烽煙安可續,乾坤廓宇寧。無為方盡處,四海靜刀兵。
詩罷,各自開懷大笑,各自指點一番,乃離去。
席禎自江湖浪蕩以來,亦難得有今日之興,待朱允炆走後,又與關晴把酒言歡,期間放浪形骸,卻是無比輕鬆,或低吟,或高歌,不由得又唱起豫章先生那闕南鄉子諸將說封侯來。關晴亦不知覺與席禎相依,燭光下,醉眼中,紅霞般的臉兒,透露著陣陣的愛意。席禎心中大動,自懷中取出一物,贈與關晴曰:「晴妹,我是個無依無靠的江湖浪子,遇你之後,我這飄動的心,卻是愈發的想墜下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願意么?」
關晴臉愈發的通紅,羞赧低下頭,飛瀑般的秀髮滑落,未曾言語,只是頭越來越低。
「你是不願意么?」
「沒有,禎哥,自見你伊始,我心早就飛向你了,難道你卻是沒有發覺么?」關晴氣若幽蘭,說話如蚊吟般,似乎只有她自己能聽到她自己說的話了。
「那我送你的禮物,你卻是要還是不要呢?」席禎聞之內心大喜,慌忙不迭地把手中之物遞向前。
關晴迅速雙手搶下,見之,乃是一對兒玉環,更是欣喜萬分,將玉環護在手心,抬頭看著席禎,似是喃喃自語,又是問席禎「你會護我一生的,對嗎?」
席禎用力地點頭,瞬間詩興大發,以鐵扇為筆,刻詩於牆上曰:倦鳥新林宿,乾坤又一周。功名皆虛幻,唯有共白頭。隨即大飲一杯,緊緊地將關晴擁入懷中。
關晴亦取出一塊兒綉著鴛鴦戲水的手帕,交給席禎,細語道:「你會替我好好地保管它的,對嗎?」
席禎緊握著關晴的手,剎那間,天地萬物一時凝聚,唯有相愛的人,才是世間的永恆。
少時,關晴幽幽說道:「今日我倆道京城,或許明日,我至舅舅家中,你就要與我分開了,是嗎?」
席禎瞬間失落的很,但又不忍心隱瞞,欲將心事道之,又想起臨別時師父囑託,話到嘴邊,終是沒有說出來。惆悵良久,柔聲道:「我尚有未完成之事,師父所託,不敢違抗,待我完成所做的事情之後,便來尋你,我們一起泛舟湖上,做一對神仙似的眷侶,你我即相知相愛,心中便只有對方,且忍耐一時,少則三月,多則五月,我定會完成師命,晴妹等我如何?」
關晴用力地點點頭,雙眸滿滿的愛意,但是眉宇間一絲愁容瞬間劃過,只是席禎沒有看見罷了。
天明,席禎攜關晴,來到關晴舅家,又是一番寒暄,將關晴安頓好,自離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