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滿心悲涼
曹操點頭道：「我會努力加餐的，文若，坐吧，今天來見我有何事？」
荀彧道：「彧今日來是向主公稟報近幾日城中物資調配情況的，這是報表，給主公過目。」
說完，荀彧將手中的一疊報表遞給了曹操，自從周曄治下各地都用報表來彙報工作之後，曹操治下也開始使用報表了，特別是曹操挖了幾個參加交州和徐州公職人員考試沒考上的人之後，將這樣的工作作風也帶到了曹操這裡，荀彧這樣聰明絕頂的人，自然也學會了製作報表。
曹操也很喜歡這種方式，因為報表看起來一目了然，他都不明白周曄的腦袋是怎麼長的，怎麼就能想出這樣的方式來。
不一會兒，曹操便看完了報表，他抬起頭來，面有憂色道：「文若，這糧食消耗量夠大的。」
荀彧點頭道：「是啊，每日糧食消耗量都要達到一千餘石，這還是儘力節省的結果，若是放開吃，每日只怕要消耗兩千石糧食，即便如此，如今城中每月都要消耗四萬餘石糧食，這樣下去，只怕我軍會比徐州軍更早堅持不下去啊！」
曹操眉頭緊皺，之前他們搞堅壁清野，搶掠了那些大戶，將那些豪強大族的糧食都運進了濮陽城中，又將能夠收割的糧食全部都收割了，不過當時離正常收割時間還有一段時間，正是青黃不接之時，他們搶到的糧食也就十幾萬石，收割下來的糧食也沒多少，那些還沒成熟的莊稼最多能夠做馬料，人勉強能吃，可是也頂不了多少糧食。
就這十幾萬石糧食，曹軍全部放在了濮陽城中的四個糧倉里，可是上個月，也就是六月，徐州軍的細作在城裡放火，四個糧倉都被點燃了，有三個糧倉經過全力救火，把火撲滅了，損失不大，可是有一個糧倉是細作的重點放火對象，他們加了很多引火物，甚至有火藥，導致火勢太大，整整一個糧倉的糧食被燒得精光。
這一次放火，總共給曹軍造成了四萬多石糧食的巨大損失，剩下的糧食只有十萬石多一些了，現在一個多月過去了，已經吃掉了四萬多石，剩下的糧食還能堅持多久呢？
沉思良久，曹操道：「文若，再減少一點糧食的發放量吧，不能這樣消耗下去了。」
荀彧道：「糧食的發放量已經很少了，那些士卒每日都要守城，消耗量很大，若是再減少糧食的發放量，他們哪有氣力作戰？到時候徐州軍若真攻城了，士卒根本無力阻擋啊。」
曹操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他當然知道荀彧說得有道理，不過如果不減少發放量，剩下的糧食最多能吃兩個多月，到時候再吃什麼？濮陽城已經被圍住，雖然並不是四面都包圍了，可是他們敢出城嗎？出了城他們又能去哪裡？
良久之後，曹操嘆了一口氣道：「這樣吧，戰兵的糧食發放量不減少，那些百姓和輔兵的糧食發放量減少一半。」
荀彧大驚道：「主公，不可，百姓的糧食發放量已經很少了，只能勉強喝粥，若是再減少一半的話，只怕很多人都活不下去了，到時候世人又將如何看待主公？」
荀彧的心中確實很愧疚，這城中的老百姓，很多都是因為他的這個計策才被驅趕到城中的，曹軍奪走了他們的一切財產，現在又要奪走他們的生命嗎？
曹操臉色木然的說：「世人如何看待我？哈哈，我現在還怕他們如何看待我嗎？這兗州三百多萬百姓，全都因我流離失所，死去的百姓數十萬，再加上我在徐州屠城，世人早就將我看成是一個屠夫了吧？既然已是屠夫，又怎麼會懼怕世人怎麼看待我呢？」
荀彧在心中長嘆了一口氣，是啊，曹操已經被看成屠夫了，而他便是屠夫的幫凶，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世人的看法了呢？他向曹操長長一拱手道：「彧謹遵主公之命！」
荀彧心算很好，他在心中飛快的計算了起來，城中有二十多萬人，其中五六萬是戰兵，還有近二十萬人是百姓或者輔兵，這些人每日的糧食定量本就只有五兩，一斤是十六兩，這五兩隻有四分之一斤多一些，現在再減半的話，每日便能節省近五十萬兩糧食，合五百餘石，一個月便能夠節省一萬五千石左右，這些糧食也就能夠多堅持一個多月了。
曹操黯然道：「也不知道能多堅持多久，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啊，他徐州怎麼就那麼多糧食呢？」
荀彧也覺得納悶，限於這個時代，他根本就沒有想到，周曄居然在交州以南的東南亞地區搞了那麼多種植園，而且交州也是一個大糧倉，能夠源源不斷的提供巨量的糧食，所以周曄無論發動多少戰爭，都不會有缺糧之虞，他的計策，註定就是失敗的。
從曹純定期派回的斥候那裡，他們知道徐州軍正在接應疏導那些被他們驅趕的兗州百姓回鄉，而且沿途給他們施粥，保證他們能夠活著回到家鄉，等他們回鄉之後，徐州軍想必還會繼續給他們提供糧食，讓他們能夠活到明年秋收時節。
這麼多人，得需要多少糧食啊，這個數字，讓荀彧想都不敢想，周曄真的能夠堅持得下去嗎？
而周曄這樣做，多少讓荀彧有一些觸動，也讓他的愧疚少了一些，至少這三百萬人，都能夠活下去了吧。
不過，周曄要取代漢朝，荀彧是一定要阻止他的，這是荀彧的原則，與其它東西無關。
荀彧對曹操道：「主公，彧也不知道徐州為何有如此之多的糧食，這是彧判斷錯誤，請主公責罰。」
曹操擺了擺手道：「這是誰也想不到的，你又何錯之有？不必多說，你早些歇息吧。」
荀彧對曹操躬身一禮道：「多謝主公，那彧便下去了。」
曹操點了點頭，他看著荀彧有一些蹣跚的背影，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