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死蟲子南下了
滿臉都是新長鬍須的知州，嘴歪著仰頭大笑，繼而長呼一聲：「老子辛苦了這麼久，一個月啦，老子都沒睡過個整覺。該死的蝗神，終於南下了！定州冬季一番的麥苗，終於他、娘、的保住了！」
定州的蝗災終解，知州大人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過來。以至於李章台親來察看，知州大人也沒醒來。
李章台上了摺子，給知州，以及定州的所有官員都記了一功。
他給洛春花去了封信：「皇後娘娘明鑒，您此行如此辛苦，實在教臣下慚愧。懇請娘娘讓臣下與娘娘同行吧。」
洛春花的來信也很快：「本宮正前往濟州，大人快來。」
李章台一聽這事，心下便是一緊：據聞濟州的情況，可比定州慘太多了。他才從山西府邊境過來，卻沒想定州的情況，因著有洛春花在，竟然一朝盡解……
等李章台驗查完情況，又走訪完民間，將定州百官調集，把定州在賑災和應對蝗蟲的表現都一一整理出來，上折遞到盛宇卿處，以當典型案例，供整國參考。
當李章台幾天幾夜都未合眼，只在馬車上打盹，急匆匆趕去濟州時，定州的知州大人才剛醒來。
知州許久未沐浴過了，一醒來便大吃一頓，接著洗了個舒服澡，新剃了鬍鬚。他正想去好好謝謝洛春花和洛程程以及那位奇人和陳建州。
卻聽下屬說道：「娘娘與程程姑娘，奇人先生都南下了。小陳國公大人倒是在，不過小陳國公大人現下地下監察……」
「就動工了？這樣快？」知州驚了一驚：「快些，還本官去面見小陳國公。本官要好好謝謝他！小陳國公真是救了本官的命啊！啊不不不，是救了定州幾萬百姓的命，本官要好好謝謝他，替百姓謝謝他！」
衙役作了個揖：「你大可不必前去了，那地兒被小陳國公封了，誰人也進不得呢。」
知州又愣了愣。
他吁口氣，頗有些感慨：「小許啊，你說說，怎麼他們做大官都還這樣拚命呢？倒顯得我這個做知州的一月未休息，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現下我可真是……真是連向天子上摺子表功，都有些心虛……不行，本官還得走一趟，本官現下除了安置撫慰好百姓，還需要向小陳國公表明，只要小陳國公需要，無論是什麼樣的事情，人力也好，物資也罷，便是在這非常時期，本官也要摳出來，全力支持！」
那衙役揖了揖，當即便下去了。
知州也沒坐，去了府衙中當差去了。
他睡了三天，現下事情肯定更加多了。
好在蝗蟲南下，洛程程所繪的水利，又能庇佑數百年，知州現在是幹勁十足，便連寫摺子邀功都變得不那麼在意。
卻說定州一切逐漸重新走上正軌，洛春花已經到了濟州境內。
大盛大面積暴發蝗災，那蝗蟲可不止一波，濟州境內，早已經是狼藉一片，南下的蝗蟲根本就沒在此地停留，呼嘯而過。
若說洛春花等人在定州時的所見，百姓還只是悲慘的話，那濟州便算是慘若人間地獄了。
定州時，人們是沒有餘糧，基本靠賑濟。而濟州，那是全靠賑了。
在定州，百姓還算是各司其職，只有些小攤敗了。而在濟州，那可真就是處處屍體，城內城外，全是腐爛的屍臭味，遠遠看去，整個濟州城像是籠罩著層憂鬱的血氣，陽光都照不進。
一進濟州地界，洛春花就全程都在嘔吐，洛程程眉頭皺著：「若堅持不住，那便不去此地了。蝗蟲早就過境，要追蝗蟲的話，只有再往下。城內，定然更多血光死氣，娘娘現下在此等空曠之地便撐不住，進到城內，只怕連馬車都不能出了，根本不能辦公。娘娘且先南下吧，濟州交與意歡可好？」
洛春花正欲說話，另一輛馬車上，阿春的聲音傳來：「娘娘，有傳信官前來，說是城門處，濟州各地方官與一些百姓正在等候。」
「知道了。」初夏應了聲，輕輕撩開馬車帘子往外看了看。
果真尚有些距離的城門處，烏怏怏地堆了些黑影。
「娘娘，人不少呢。」
洛春花點點頭。
意歡也往外看了眼，又看了眼神色平靜的洛程程：「長姐說得對。娘娘且南下去吧。娘娘給我與長姐一道旨意，我們領著去巡查，看看此地究竟是個什麼狀況。若有人徇私，我便將其拿了。若有用到我之處，我便停留久些。長姐只在此地，看看水利一事。」
「不用了，我與娘娘一道南下。濟州千年古城，城中地下水管道，早已完善，不用看。」洛程程看向臉色蒼白的洛春花：「濟州的賑災巡查一事，就交給意歡，娘娘可同意？」
洛春花強撐著點點頭，才說了個「好」字，又開始吐了起來——老實說，她有些過意不去，她原就是來賑災的，雖說有別有企圖，但賑災一事，她是真心的！
好在意歡做事，她也放心——意歡可是連九王你的面子都能拂的，濟州官員哪敢不從？
「意歡。」
「嗯？」
「你聽好了，你雖感覺敏銳，但官場上那些彎彎繞繞，你太過年幼，且未接觸過，定然是不太懂的。是以我得叮囑你幾句。」洛春花喝了口熱水，咽了咽口水，才又開始細說：「被濟州知州接待過後，你也與我們在定州時一樣，借賑災，早起些。從百姓的口裡，打聽些消息。百姓的眼睛雪亮，若有大奸大惡的，你便直接揪出來，也莫管什麼證據不證據，將人拿了就是。當然，你也別急著審問，你只在拿了人後，選些在百姓中口碑好，有能力的人頂上。李章台大人應是再過幾天就能趕到了。」
意歡點點頭：「我知道了。有些官員雖在百姓中口碑不好，但沒準也是忠的，或者哪怕口碑不好，也是有能力的。而口碑甚好的，也許能力不夠，也許是假裝的。所以您才只讓我拿些大奸大惡的，以殺雞儆猴。」
「你曉得便好。」洛春花抬手，揉了揉意歡的腦袋：「好好乾，我相信你。」
意歡立刻點頭，滿臉振奮：「我會努力的！」
傻妹妹，此去經年，卻不知還能不能再見了。
洛春花凝著意歡精緻卻有些嬰兒肥的小臉，心下鬆了口氣：到了瀘州，便逼近江州了。顧家明不在江州，便在越州！
洛程程嘆了口氣：娘娘，替您支開意歡的事，我答應做到了。您卻沒答應我，會保證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