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地獄空蕩蕩
「拿著吧。」
見父親開口，一直怯怯的小女孩終是接了。
洛春花將小女孩抱到男人面前，深深地看了眼男人。
那男人也是瘦到脫相，兩眼深陷：「謝天仙救我女兒的命！」
洛春花想要責備男子見女兒遭人侵犯不救，卻見到另一個更小的，約莫才一歲左右的男嬰，從人群里爬出來。
那小男嬰年紀太小，還渾不知事，沒穿鞋襪，大冬天的，光著一雙被凍得滿是凍瘡的小腳，邊爬邊爬邊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男嬰衣裳既破又臟，臉上也都是泥垢，頭髮更是髒得糾成一團，白眼珠發青。
「他們的娘呢？」
「沒逃出來時，就餓死啦。」男人說著，眼裡露了一絲愁苦，卻並不悲痛：「總要拉著他們三個活下去啊，我和孩子的娘，死不死都無所謂，總要拉著他們三個活下去的……」
男人顛三倒四地說著，眼神越發愁苦。
此時，一個老婦也跟著男嬰追了出來：「張九，許久沒吃東西，我一時頭暈，狗剩就跑出來了！你快抱著，那閨女會殺人啊，別讓狗剩靠近她！」
另一個老漢也跑出來：「張九，快抱住狗剩！你說過的，我們幫你看著兩個小的，往後你們一家誰先死了，肉是我們的！」
幫張九的忙看住孩子，報酬就是張九一家四口，誰先死了，肉歸他們！？
洛春花笑了：好狠啊！狠得讓人頭皮發麻！
只是這狠，卻又讓人恨不起來。
那對老夫婦，也是瘦成一把骨頭了。
要不是被逼得沒辦法了，他們想來也只是普通農家人。見到過路的要討水喝，他們沒準還會饒頓飯出來……
笑著笑著，眼淚卻飈出來了。洛春花上前幾步，幫著那小女孩將褲子穿上。
另一個小女孩卻早就自己穿上了。
兩個十二三歲的女孩，茫然地看了眼洛春花，隨後又茫然地發問：「姐姐是神仙下凡嗎？您是專程來救我們的，對不對？」
洛春花眼淚狂掉，卻用力地點了點頭。
「姐姐，我們是不是髒了？往後年景好了，我們也嫁不出去了，只能絞了頭髮做姑子，對不對？」
「胡說。什麼髒了？髒的是他們，是這個時代，並不是你們！」
她將兩個小女孩牽起，用力地抱了抱她們：「好孩子，你們記著了。今日這事，不是你們的錯，錯的是那些死人。」
邊說著，洛春花便牽著兩個女孩走到最後兩個男人面前。
兩個男人連連磕頭，膽都嚇破了：「天仙饒命啊！」
洛春花放開兩個女孩的手，指著兩人問道：「看見了嗎？錯的是他們，你們沒有錯，一點錯也沒有。」
兩個女孩哪敢看兩個惡徒，別開臉去，渾身抖著。
洛春花從身後抽出劍出，看著兩個男人：「他們都死了。你們怎麼能活？」
「天仙！」
「跟她拼了啊！」
男人們爬起來，張牙舞爪地想要蠻力拿下洛春花。
洛春花搖頭：「不自量力。」
說著，刀背飛快在兩人身上拍了兩下。
兩個男人便站著不動了。
整個破廟裡的人都驚呆了。
人人臉上顯出害怕的神情——太陽已經落山了，夜行的百鬼該出來了。這久未有人來過的破廟裡，塵埃遍布，蛛網四處亂垂，兩隻殘燭照得四周帷幔影影綽綽的，陰森恐怖。
如此環境，夜行的百鬼最是喜歡來了。
這個貌若天仙的女人，怕不是百鬼幻化的吧？
兩個女孩也是嚇得小臉越發蒼白。
一時間，破廟內落針可聞。
唯有那個男嬰正指著四五歲姐姐手中的糖人，咿咿呀呀地叫喚著。
小女孩將糖人遞到男嬰手中。
男嬰舔了一口，露出極度可愛的笑容。
小女孩便顫顫地問：「姐姐，你還有吃的嗎？阿嫵也好餓。」
「有。」洛春花朗聲應道：「不止現在有，以後都有。」
小女孩偏著頭看著洛春花，回報以一笑：「姐姐很有錢嗎？」
「嗯，有錢。天下除了天子，就數我有錢了。」洛春花決定了：她要養這個阿嫵，還有弟弟！應該說她要救他們一家四口。
雖然救是救不完的，但她就是想救阿嫵啊。
洛春花振一振手中長劍：「兩惡徒被我點了穴道，你們兩個，可敢動手殺了他們？」
兩個女孩身子一顫。
兩人你看我來我看你，都不敢動手。
洛春花沒有出聲，也沒表現出失望，她將手中長劍一送，迅速了解兩個惡徒的命。
隨後，洛春花走到一眾流民面前，從懷裡掏了幾個碎銀，將到那對老夫妻手中：「這是你們照顧阿嫵的工錢，我替張九結了。不接？是嫌不夠嗎？行，我多給些。」
洛春花從懷裡掏了個馬蹄狀的足銀錠子：「夠不夠？這錠銀子，買下你們所有人的命，都是夠的吧。我只是想告訴你，阿嫵值這麼多！」
兩對老夫妻抖著手，硬著頭皮接了過去。
在他們看來，洛春花確是「鬼物」無疑了。
他們看到洛春花走到張九面前，問張九要不要帶著孩子，跟她到縣裡去？
大伙兒都不敢說話，他們是想勸張九不要同意的，可礙於洛春花的「殺人不眨眼」，那話便只能咽下。
「你們都在這裡等著！」見張九不開腔，洛春花邊彎下腰從屍體身上將金針拾回，邊清清淡淡地「威脅」著眾人：「我出去一會兒，盞茶功夫便會回來。若然有人敢逃，我就將你們全數殺光！」
眾人打了個顫慄，個個將腦袋低下，唯恐惹怒了「鬼物」，不留神就死過去了。
洛春花走後，眾人果然不敢逃。
「惹麻煩了！就是你們這兩個惹禍精！不就是被人睡一睡嗎，大呼小叫的，將那煞神鬼物惹來！」
有人開始起身，作勢要去打兩個剛死裡逃生的小女孩。
張九將男嬰抱到失魂落魄的長姐手中，搶過一塊寫滿了神名的木牌：「你們誰敢動我女兒？」
阿嫵也哭了起來：「爹爹，一盞茶功夫是多久啊！姐姐怎麼還沒回來？」
張九聽到阿嫵的哭聲，終於恍過神來：「誰敢動阿嫵的姐姐？阿嫵是天仙看上的孩子，你們不怕阿嫵告狀，天仙讓你們死在這破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