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大結局上
辦公室內的傅朝朗聽到這話的時候,正在簽署文件的鋼筆僵在那裡,半晌都沒有移動,直到該簽名的地方被暈染成一片的黑色。
上一秒還坐在辦工作前的傅朝朗,下一秒已經拿著外套,匆匆的走出了辦公室。
一路飛馳到機場,但終究是晚了一步。
他只來得及遇到送別女兒的林氏夫婦。
林遇深看到他的時候,目光沉了一下:「……來找人?」
傅朝朗垂在一側的手指握了握:「她……去哪了?」
其實他更想要問的是,她還會不會回來?
但是這話,他卻沒有勇氣問出口,他害怕聽到那個難以接受的回答。
李十安看著面前這個清俊的男人,忽然就有些明白自己的女兒為什麼會喜歡上他。
在情竇初開的年紀,隱忍中透著聲色戎馬的男人,的確是少女沒有辦法拒絕的模樣。
「慕慕不會回來了。」李十安忽然說道。
傅朝朗的眼眸驀然一陣緊縮,後頸有些發硬,唇瓣抿成一條直線,半晌后這才說道:「……不會。」
這一聲「不會」,不知道是否認還是不願意相信。
李十安看著他緊繃的神色,眼神閃動了下:「怎麼不會?我這個女兒一向性子犟得很,喜歡一件事物的時候義無反顧,拋棄的時候自然也果斷的很,有什麼不可能的?」
傅朝朗的手指緊緊的握著,目光定格在登機口的位置。
「飛機已經起飛了。」林遇深似乎是猜測到了他的想法,一句話將他心中抱有的那一絲幻想覆滅。
傅朝朗收回了腳步,驀然朝著兩人微微一鞠躬后,便……走了。
李十安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眉頭擰了一下:「這個傅朝朗……他對慕慕還有心思?」
可既然有心思,這麼長的時間,又怎麼會在事情揭開以後,一點反應都沒有?
甚至……都沒有再出現在慕安的面前?
林遇深慢慢的握住了她的手:「……小一輩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最後走成什麼樣,都看他們自己的。」
李十安:「那可是你的親生女兒。」哪有他這麼當甩手掌柜的。
林老闆聞言不禁就有些冤枉,深邃的眸子朝她看著。
莫名的就給人一種委屈的錯覺。
李十安摸了下自己的鼻子,然後……伸出手勾了勾他的手指。
「十安。」
一道聲音驀然從身後響起,李十安聽到這道聲音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她猛然循著聲音的來源看去。
穆清溫潤的模樣,就那麼不期然的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林遇深看著相擁在一起的兩人,驀然就狠狠的擰了擰眉頭,不動聲色的將李十安攬在了自己的懷中,朝著穆清伸出了手:「好久不見。」
這麼多年過去了,穆清對於林大老闆近乎偏執的佔有慾,早已經見怪不怪,伸出手微微相握,「好久不見。」
兩個大男人自然是沒有什麼好聊的,更何況原本就不是什麼親密的關係。
穆清的重點自然又落在了李十安的身上,笑道:「最近過得好嗎?」
李十安點頭,「你呢,在國外這些年,怎樣了?乾媽的身體還健康嗎?」
兩人旁若無人的聊了起來,旁邊林老闆的存在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擺設,臉色就有些不好看。
「安安,我們該走了。」
李十安下意識的就挽住了穆清的手臂:「走吧,我們一起回家。」
穆清聞言笑了下,目光掃了一眼吃癟的林老闆,原本想要拒絕的心思,就那麼歇了下來。
怎麼說都是拐走了自己的乾妹妹,每次見到自己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還真是……有些礙眼。
「好,正好我也有很久沒有嘗過你的廚藝了。」
李十安聞言有些訕訕的笑了下,她的廚藝……還真的是有些不忍直視。
尤其是這些年,她幾乎就沒有去過廚房,就算是家裡的傭人臨時有事情,林大老闆洗手做湯羹都不會讓她動手。
「安安不下廚。」林老闆面色不善的說道。
這麼多年,自己都沒捨得讓她下廚,他是有多大的臉?
李十安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說話。
林老闆的臉色更難看的幾分,尤其是……
三人在餐桌上,李十安不停給穆清夾菜的動作,更是讓林遇深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飯差點都咽不下去。
「十安,你這麼給我夾菜,林老闆會不會不高興?」穆清明知故問的問道。
林老闆聞言,在李十安還沒有說話之前,就率先給穆清夾了塊肉,眸色深沉如夜:「穆總說笑了,幾塊肉幾個青菜而已,我還不至於這麼小氣。」
話里話外倒是有幾分打發要飯的感覺。
穆清臉上的笑容頓了下,「這麼多年過去了,林老闆說話,還是那麼的……不入耳。」
兩人你來我往間,雖然誰都沒有說什麼重話,但無形中就是有了硝煙的味道。
李十安在桌下踢了一腳林遇深,示意他不要太過分了。
後續的林老闆也確確實實的稱了她的意,只是最後穆清走的時候,都沒有露面送一下。
穆清朝著書房的方向輕瞥了一眼,伸手摸了摸李十安的頭髮:「……他不會跟你鬧脾氣吧。」
李十安這些年被寵的有些沒邊了,「他不敢。」
話是脫口而出的,但是直到聽到穆清的笑聲,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些什麼,勉強補救道:「我是說……是說,他不會那麼小氣。」
穆清臉上的笑意不減:「行了,不用解釋了,看你們這樣,我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這兩個人在一起,吵吵架拌拌嘴是常態,而且……根據他的觀察來看,林遇深怕是將她看的比自己都重。
苦盡甘來或許就是李十安目前狀態最佳的形容。
「你回來……」
穆清:「馬上,就是安歌忌日了。」
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會從國外飛回來,為的就是來祭拜穆安歌。
穆清離開后,李十安去了二樓的書房,書房裡的男人聽到腳步聲,掀眸看了她一眼,隨即就寡淡的移開了。
李十安抿了下唇:「穆清,已經走了。」
林老闆拿起桌邊的一本書,細細的看著,低聲「嗯」了一聲。
李十安:「……」
「不準備理我了?」她問。
林老闆沒吭聲,四十多歲的男人了,鬧起脾氣來竟然跟個孩子一樣。
李十安轉身走了。
在書房的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林老闆寒著眸子把手中的書甩了出去,顯然是氣得不輕。
十分鐘后,李十安去而復返的時候,端著盤水果進來了,腳邊好像是踩到了什麼東西,她低眸看了一眼,隨後又看向桌邊的男人:「你扔的?」
林老闆看著她遞到嘴邊的水果,張嘴吃了一口,很甜。
「不小心滑出去的。」
李十安秀眉一挑:「直接滑到了門口的位置?」
林老闆怔了一下,然後很是淡然的點頭:「嗯。」
李十安抿唇輕笑了一下,倒也……沒有拆他的台。
「再吃一口?」她將一顆櫻桃放到了他的唇邊。
林老闆張嘴。
李十安:「還生氣嗎?」
他長臂一攬,將人抱坐在腿上。
李十安驚呼一聲,手中的果盤差一點掉落在地上。
「生什麼氣,你都是我的,施捨他兩口飯罷了。」
說的好聽,也不知道剛才誰,一張臉有多陰沉。
兩天後,是穆安歌的忌日。
李十安跟穆清一起去到了墓園,看著墓碑上笑容燦爛的女孩兒,即使已經來過很多次的李十安還是感慨萬千。
一個鮮活生命的失去,留給所愛之人,是永遠的沉重。
不會隨著歲月的變遷而淺薄半分。
「這麼多年過去了,午夜夢回我總有一種,她還在的錯覺。」明明他的安歌已經逝去了那麼,那麼多年,可任憑光陰如何的流轉,他好像都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李十安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些年,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穆清對於那個早逝的女孩兒懷著怎樣的愧疚和難過。
以至於會願意懷著這種愧疚,在當年救了她,還把她當成妹妹一樣的疼愛著。
他在當年,把所有的痛不欲生都轉嫁在了重傷的李十安身上,以此來轉移沉痛的注意力。
穆清在墓碑前站了一個小時,這才離開。
在回去的路上,李十安問他:「不打算再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嗎?那麼多年過去了,你……」
「她會不高興。」
這樣的對話,幾乎是每一年兩人都要來上一次,可最後誰也勸服不了誰放棄。
傍晚,李十安靠在林遇深的肩上,回想著穆清站在穆安歌的墓碑前,自顧自的說著一年內事情的模樣,低聲嘆了一口氣。
或許對於穆清來說,安歌從來都沒有真正死去。
每年他都會來,每年都要把過去一年發生的事情挑揀著跟她說。
即使穆安歌再也不會給他回應,但是他好像,也從來沒有在乎過。
平心而論,李十安對於這種能夠跨越生死的感情是由衷傾佩的。
一個人守著一段不願意醒來的夢,旁人都說是痛苦,而對於身處於其中的人,未嘗不是一件樂事。
「在想什麼?」林遇深在她的頭頂問道。
李十安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覺得穆清這麼痴情的人,竟然沒能得到一段好的結局,真的……可惜。」
如果穆安歌還活著,李十安不用想都能知道,他們應該是有多麼的幸福。
可是造化弄人,上天就那麼殘忍的把穆安歌給帶走了。
徒留下穆清一個人,經受著這年復一年的思念。
兩人的情緒或許是可以共通的,林遇深從後面抱緊了她,無比的慶幸,兜兜轉轉以後,他們還可以擁抱。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穆清和穆安歌兩人故事的感染,今晚的林老闆顯得格外的精力充沛。
李十安氣急,在他的肩上留下一道道的指甲印。
她原意是想要報復他的,卻忘記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大腦構造跟別人不同,竟然認為她是在亢奮。
事後,李十安連看他都不想要看,偏他還臉皮極厚的湊過來,問她:「舒服嗎?」
李十安揮手就把他的臉給推開,「起開。」
……
林慕安是在開學前的第三天回來的。
回來的小姑娘晒黑了,原本白白嫩嫩的面頰上帶上了幾分健康的小麥色。
她身後跟著一個拖著行李箱的男人,爽朗笑臉,風趣幽默。
前來接機的李十安在看到來人的時候,詫異之情溢於言表。
而來人已經率先一步,給了她一個熊抱,「安姐姐,想你。」
林遇深眉頭一皺,將人給扯開,嫌棄道:「走遠點。」
紀亦舟低聲爆了下粗口,「哥,你這是過河拆橋,你可不要忘記當初自己是怎麼追上安姐姐,當年要不是有我這個軍師給你出謀劃策,你能那麼快……」
「閉嘴。」聽著他肆無忌憚的準備揭開自己的老底,林遇深低叱一聲。
紀亦舟抿了下唇,在嘴邊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
小慕安在一旁偷笑,顯然是沒有想到風趣幽默的她這個小叔叔,在自己親愛的老爸面前竟然這麼慫。
而李十安卻從中聽出了些不同尋常的意味,「你幫他出了什麼主意?」
紀亦舟緊閉著嘴巴,眨了眨眼睛:沒啊,我有說過這句話嗎?你聽錯了,一定是聽錯了。
林遇深警告的瞥了眼紀亦舟,然後一手牽著女兒,一手牽著老婆,走了。
紀亦舟:「哎,行李!」
但並沒有人搭理他。
好嘛,他剛回來,就有人厚顏無恥的把他當成了苦力。
可惡。
機場外,傅朝朗看著多出來的,跟慕安有說有笑的男人,臉沉的很。
前排的司機覺察到車內空氣的凝結,小心翼翼的呼吸著,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成了被殃及的池魚。
「走。」傅朝朗把手中的花從車窗外丟出去。
上車的林慕安不經意的看向車窗外,不偏不倚的正好看到一輛疾馳而過的商務車。
她整個人都頓了一下。
因為那輛車她再熟悉不過,曾經一度,她每次看到從這輛商務車上下來的男人,都會不自覺的微笑。
但如今……
也不過是怔然過後,淡淡的將目光給收了回來。
林遇深也看到了從旁邊過去的車,肅穆的眉眼微眯了一下。
「怎麼了?」李十安覺察到他細微的神情變化,問道。
林遇深轉過了頭,在她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沒什麼。」
「我說哥,安姐姐,你們注意點啊喂,這裡還有兩個未成年呢。」紀亦舟呼喊道。
林大老闆的回應是抄起旁邊的靠枕,朝著他就丟了過去:「未成年?再過兩年,我看你都砸手裡……這麼多年,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紀亦舟訕訕的接過他丟過來的東西,「哥,你就不能在慕慕面前給我留點面子?」
怎麼說他現在也是做長輩的人了,在小輩面前還是需要……嗯,顏面的。
李十安和林慕安聞言忍不住輕笑出聲。
過去這麼多年了,要說這其中誰一點都沒變,那恐怕唯獨紀亦舟莫屬。
很神奇,明明一個人經歷了那麼多,又是在紀家那種壓抑的環境中,他竟然能夠成長為沒心沒肺的模樣。
當李十安將自己的感慨說給林遇深的時候,沒成想一向見到紀亦舟這個弟弟就沒有好臉色的林大老闆,倒是難得的沉默一下,片刻后才說道:「他只是太過聰明,知道沒心沒肺的人才能活的最自在。」
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往往都是虛懷若谷。
李十安頓了一下,「……你說他這是……」
裝的?
林遇深搖頭,將下頜壓在她的肩上,「不完全是,他沒什麼惡意,不過是面對世事的選擇的一種姿態。」
爭鬥豪門中生存下來的倖存者,如果真的沒心沒肺全無半點心眼,這顯然不太合理。
紀亦舟選擇了一種最為輕鬆的姿態活下去,也是可以輕而易舉得到他們認同的方式。
畢竟一個風趣幽默,沒有任何利益爭端的,還有著血緣的,僅存的親人,沒有人可以拒絕。
李十安問:「你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她這十多年來可是一直都把紀亦舟當成了傻白甜,一點徵兆都沒看出來,如今被他這麼一說,這才猛然回過味來。
林大老闆壓低了聲音,嗓音低低沉沉的,在夜色中很是惑人:「一開始。」
李十安:「……」
智商碾壓嗎?
她猛然轉過頭看他:「那你為什麼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
林老闆反問:「……有必要?」
既然沒有什麼殺傷力,她又能多個聽話逗樂的弟弟,何樂而不為呢?
相反說出來以後,她反而會不自在。
對此,李十安一時之間竟然也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事實證明,林老闆不在一開始說開是正確的。
經過他的剖析以後,第二天見到紀亦舟以後,李十安的視線就不由自主的朝他的身上瞟,一開始紀亦舟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但是到了餐桌上以後,這種視線就越加的強烈了起來。
直看的紀亦舟有些鋒芒在背的感覺,他一臉為難的說:「那個……安姐姐,你這不會是……看上我了吧?你老公如果知道了以後,會剝了我的皮的。」
他露出怕怕的神情。
小慕安憋笑:「小叔叔你好厚啊,媽媽放著那麼優秀的爸爸不要,為什麼會看上你,你又沒有爸爸好看,還沒有他有錢……」
「小慕慕,你良心不會痛嗎?小叔叔都白疼你了。」
李十安看著嬉鬧的兩個人,眼神中閃過沉思。
當林遇深過來的時候,紀亦舟連忙「告狀」,「哥,你快看好你老婆,我怕她拋棄你爬牆。」
小慕安:「小叔叔,不害羞。」
就算是林遇深也止不住彎了下唇角:「你放心,你嫂嫂不會這麼沒眼光。」
說著,做到了李十安的身邊,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紀亦舟:「狗糧,我吃飽了,這飯沒辦法吃了。」
在林遇深帶笑的眼神中,李十安也釋然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既然紀亦舟覺得這樣活寶的形象示人很好,她也沒有必要拘泥什麼。
「吃飽了?那我趕緊告訴張嬸,給你準備的糕點就不用拿上來了。」
紀亦舟連忙站起身,「誰也不準動我的心頭好。」
天知道,他在外面的這段時間,有多想念張嬸做的糕點。
他張皇的模樣,引來一陣陣的笑聲。
「小姐,有位姓傅的先生想要見你,現在正在外面等著。」傭人走到林慕安身邊,輕聲說道。
林慕安在聽到「傅先生」這三個字后,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了下來。
李十安不動聲色的朝她看了一眼,「如果想要去見,就去見見吧,把該說的話都說清楚。」
無論是散是合,當機立斷總比這樣一直不清不楚的拖著要好。
林慕安低著頭,頓了好一會兒,這才點頭,然後走了出去。
紀亦舟看著這一幕,問向李十安:「這是……怎麼又冒出來個傅先生?」
「慕慕交往的男朋友。」李十安並沒有隱瞞。
紀亦舟摸了摸下巴,似乎明白了林慕安忽然四處旅行的原因,眼神轉動了下,「要不然……我去看看?」
林遇深接了話:「別鬧太大。」
紀亦舟當即起身:「收到。」
李十安看著一前一後出去的兩人,「你讓亦舟出去幹什麼?」這不是添亂嗎?
林遇深將手邊的牛奶遞給她:「他有分寸。」
而被林老闆交付信任的紀亦舟,在看到被野小子抱在懷裡的小慕安后,清了下嗓子:「慕慕,這人是誰啊?」
林慕安緊忙就推開了傅朝朗。
而傅朝朗看著「登堂入室」出現在林家的紀亦舟,整個人和隨之寒了下來。
「這就是你不答應的原因?你看上他了?」
林慕安一時之間都沒有反應過來他究竟是在說什麼。
直到紀亦舟扯著她的肩膀,半攬著她,「慕慕,這人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