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邊疆戰事
過了幾月,進了隆冬時節,便是內罡高手,此刻也多懶得出門,更何況京城的幫派混混們,北城沒甚麼鬧騰事,趙啟明也自是無事可干,雖是個粗胚,但也喜歡養幾個清客相公來吟詩作對,左右那幫子清客不過童生秀才,也沒甚麼詩才權當作著頑,甚至之前還拉了性禪下水,如今賈琮到了北城,自然也免不得走一遭,前些日子本是趙啟明的生兒,他就被趙啟明請來,眼看著要作詩,急得抓耳撓腮,連連告饒不成,只得裝醉,趙啟明也沒當回事,只笑著說該當補回來,便讓兩個卒子帶他回了北街,這回小宴卻是再無推辭的理由了,賈琮來了北城長府便覺得渾身不自在,偏身邊幾個請客相公真真是渾身解數邀請他作詩,賈琮無法,只得胡說了兩句韻都不對的七言,被趙啟明和性禪打趣了半天,甚至趙啟明還要掛在牆上天天欣賞,氣的賈琮險些拔劍。
那七言原是這般寫的:
「掃清殘月與曉星,劍承風雪載寒冰。」
這一日又是一朝,性禪邀請兩人去他寺里吃素齋,但是有酒,賈琮先到,趙啟明遲了半個時辰才到,進來時面色陰沉。
「大兄,這是……」性禪問道。
趙啟明只默默的斟酒,猛然灌了下去,流了一衣服也不管。
他越發這樣,賈琮兩人越發心急,不斷追問,趙啟明只是不理。
許久,他才放下杯子,嘆道:「北邊羅剎鬼的沙皇親征,號稱舉兵六十萬,說是要為當年在北海死去的沙俄人報仇,放言……咳咳,當然,這話也就當個屁,真實情況皇城司暫時沒打聽出來,不過那軍隊,確實是已經快到了,我奉中車府令之命,去北邊……」他又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去北邊幹什麼?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肯定沒好事,趙啟明雖是八品,可皇城司修為比他強的大有人在,據原先賈代善身邊唯一一個活著回來的家將說,沙皇身邊可是有足足三尊武尊級高手,當年賈代善帶榮國十八將和皇城司數十人去闖營,竟折了三位武宗和七位九品才逃回來,這還只是當年,而今沙皇敢再次舉兵……
後面的賈琮都不敢想,他和性禪聽到前面便已經一身冷汗,在絕對的人數面前,什麼武尊武宗的都只是輕巧屁,北海軍團僅僅十萬餘人……
「大兄,這……」性禪滿面猶豫不舍,咬了咬牙,道:「大兄若覺得有險,我陪大兄一起去。」
賈琮道:「琮也一樣。」
賈琮又道:「大兄所說沙皇揚言,不知是那羅剎鬼說了甚麼。」
趙啟明猶豫片刻,道:「他說……當年的賈代善……已經死了……成了一坨肉……」後面的,他就沒說了。
賈琮顯得很平靜,只是面色又冷了幾分,道:「大兄,我同你一起去,還請大兄莫要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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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內。
當今天子聽著皇城司中車府令趙賢的報,只覺得腳下不穩,渾身無力。
他坐上這個位置十多年來,戰爭打了沒幾場的原因,就是太上皇和高皇帝太能造了。
這爺倆從驅逐女真開始,就一直造,造了幾千萬兩銀子都不止,太上皇把國庫造空了才讓他上位,他費盡心思休養生息些年,結果南邊的紅毛鬼又作妖,他只得打了幾場,現在國庫里的壓庫銀子不過百萬之數,如何付得起和六十萬大軍對抗的錢來?
不過冷靜了片刻,他又覺得不對勁,當年沙皇舉兵六十萬就是在北海全部的底蘊了,這才多少年,怎又有六十萬之數?
想通了這個關節之後,當今暗自鬆了口氣,沉聲:「確定是六十萬了?」語氣中似乎很不滿意。
趙賢答到:「並不確定,只是沙皇號稱六十萬,據一位內罡統領回報,皇城司內罡以下秘諜一旦靠近,頃刻間便有武宗出手,從而內罡級不敢靠近……」
「一群廢物!」當今震怒,一塊筆硯被他握在了手裡,隨後頹然鬆開。
也怪不得他們,內罡以下是武宗,內罡以上,怕是就會動用武尊級一擊秒殺了,若是武宗,指不定是強弩還是數尊武尊……
沉吟了片刻后,當今嘆道:「令奮武侯府一等侯李慶明,勇武侯府一等侯趙清泉,鎮武侯府一等候葉孤星……算了,葉孤星不去,還有……軍機閣領兵部尚書一等伯牛繼宗,再讓賈家出個人,不管是他家嫡系還是外面那群族人,切記,要榮國一脈的,不要寧國……准李慶明和趙清泉各領五萬兵,告訴牛繼宗,讓他在全國下達招舊日兵返還令,家中獨子不召,其餘隨便他罷,招二十萬,支了李趙二人的五萬后,自己領五萬,再剩下做預備,交給賈家子……五千,讓他當個軍旗,給賈代善留些體面罷……」說完,當今眉頭緊鎖,打發一個小黃門去找戶部尚書馬騰雲來。
不多時,馬騰雲到了,當今開門見山:「戶部可還付得起三十萬大軍的軍餉?」把馬騰雲說的亡魂大冒,急忙跪下說道:「陛下,原是有的,只前年直隸生澇,花了約莫二十萬兩銀子,又因陛下之黃河計劃花了二十萬,現在也就付得起九邊軍餉,萬萬是再支撐不住三十萬大軍的。」
當今大罵道:「那黃河計劃朕說了不急,二十年內見些效就好,怎地你們這般著急,兩月前才說的事,就花了二十萬兩銀子?」馬騰雲只是跪地叩首,磕頭如搗蒜,不敢多言。
也不知當今說了些什麼讓馬騰雲起身,又道:「戶部沒了銀子,那便從皇家內庫中出十萬兵馬的軍餉……戶部十萬兵馬總該有罷?」
馬騰雲苦著一張臉:「陛下,戶部只有八萬兵馬的銀子了,再多的真真是半點都沒了,這還是按戰時例扣了百官一半月俸……」
當今不耐,喝道:「朕知道,但總不能都由朕出,朕不管那麼多,三日後交割十萬兵馬的軍餉,否則,你這戶部尚書別幹了。」也不管馬騰雲又跪又磕,當今轉頭就往養心殿內室走,戴權嘆了一口氣,扶起馬騰雲,道:「馬大人不必如此,說句不好聽的,這些年來在戶部馬大人也沒少撈,拿出些許算得了什麼……」說罷,也跟著當今去了。
馬騰雲出了皇宮,只覺得天色暗淡,雲層剝落,彷彿人生都失去了光澤一般,片刻,咬了咬牙,對車夫道:「去……去城下莊子上。」
不過一刻鐘,傳旨的四五個小黃門就已經到了各處,其中,就有榮國府。
賈政忙設香案準備接旨,那殷勤的樣子看的小黃門心裡都有些彆扭,他義父是當年太上皇身邊的小黃門,就來賈家傳過旨,回來的時候冷汗大冒,說榮國公賈代善那威勢真真不是等閑,如何如何云云,不曾想賈家後人竟成了這攤爛泥似的模樣。
這時,賈赦才匆匆趕來,看見賈政那慌忙的模樣,差點沒氣個半死,不過區區小黃門而已,若是戴權在此,這般也不算甚麼,和一個小黃門擺這等架勢……不過,賈赦也不好說什麼,畢竟賈政是「媽媽的好寶寶」。
小黃門清了清嗓子,張開聖旨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接下來是一大片除了賈政誰也聽不懂的文章,略過之後,實質內容只有幾句:
「今北方沙俄來犯,著令榮國之後率五千兵馬,抵禦外敵……」等宣完了旨,賈政忙問道:「不知這榮國後人,是府內後人,還是府外……」說著,遞過一塊銀錠去,小黃門不動聲色的接過銀錠,笑道:「不拘府內府外,是榮國後人即可。」又忙補了句:「這是陛下口諭。」
賈政再三道謝之後,打發賈璉去送小黃門:「璉兒……」
賈璉被賈赦那雙眼睛盯的渾身不自在,就差找個地縫鑽進去了,硬著頭皮對小黃門陪著笑說:「公公請。」似是覺得還不夠,又遞過一塊銀錠……
賈赦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怎麼生了個這麼個玩意。
小黃門也被賈璉的熱情嚇到了,徑直走了出去。
小黃門身邊隨著的一個太監,默默的嘆了口氣,一行人,消失在了賈府視線所及處。
不多時,那太監就到了養心殿內室,跪在地上對當今稟報道:「賈恩候沒說甚麼,賈存周……真真是爛……咳咳。」
當今面色更冷了,嘆道:「幼時賈代善與父皇獨對時,朕曾在一旁看過,甚至,他還抱過朕,真真是與太上皇情同手足,不曾想,賈代善去后,他的後人成了這般模樣……罷了,你去罷,朕,想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