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二篇 鄱陽多往事 第九章 古風十四劍
「西上蓮花山,迢迢見明星。」
「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
「霓裳曳廣帶,飄拂升天行。」
「邀我登雲台,高揖衛叔卿。」
「恍恍與之去,駕鴻凌紫冥。」
「俯視洛陽川,茫茫走胡兵。」
「流血塗野草,豺狼盡冠纓。」
抬棺人刀煥野頓時大驚,他被飛來長劍逼退數步,周身血意煞氣瞬息被破!李隨風這十四句劍訣,如天外之聲。呼吸之間,劍招似有千百萬!剎那的遲疑,他的雙肋便被劍刃劃開兩道傷口。
然而,刀煥野看出李隨風支撐不久,於是以單手舞起銅棺,一式千鈞定鼎轟然捶下!磅礴真氣瞬間爆發!駭人的威勢打亂了李隨風的真氣,御劍之術當即被破!離尊劍凌空飛去。
擂台上,捲起一陣濃濃煙塵。
「今日之事對在下極重要。在下無意與林家為友,更無意阻攔閣下,但在下的朋友深陷囹圄,必須問清林家。待在下之事了解,絕不多加阻攔!」
刀煥野無言地點點頭后,李隨風這才收起抵在他咽喉的離尊劍。刀煥野恨恨地看過高台上的林振湖一眼后,借著濃煙離開了擂台。
「呼……」李隨風頓時感到渾身脫力,仰面躺在近乎崩塌的擂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突然殺出的壯漢、心脈斷絕的付彥斌、近乎崩塌的擂台、癱倒在擂台上的李隨風……一切的一切都太過突然,擂台下的看客們幾乎都未反應過來!他們甚至將李隨風使出的御劍之術都當做施劍太快的殘影,並未深究。
遭此變故,林家這場比武招親的初選只能草草了結,令第八個席位無疾而終。高台上,林振湖派家僕給通過初選的幾人送去了宴請帖,唯獨漏過了駱三元,勢利眼可見一斑。
江辭冷哼一聲,不屑地將請帖扔到了一旁,說道:「林振湖這勢利眼,也是少見了。通過初選七個人,獨獨少了三元兄弟。」他這話一出,其他幾人卻不由嗤笑。其中一人說道:「一個不知從誰家來的下人,僥倖通過初選,也配和我們一起?」
李隨風抬手按住臉色不善的駱三元與江辭,說道:「既然如此,我身為宗門弟子,師尊貴為勢力供奉,你們也不配與我坐在一起。」
「你說什……」
李隨風從衣袖中取出一塊令牌,在他們眼前快速一晃,說道:「若非我只有一人,初選有八個席位,否則,爾等絕無機會站在此處。」
這幾人其實根本沒看清李隨風手中令牌究竟是何物,但是李隨風一幅趾高氣揚的樣子,功夫實力又遠超他們,幾人不由得相信李隨風真是隱世宗門出來歷練的弟子了。隱世宗門的任何一位弟子都不可輕易招惹——這是江湖的公知。所以,幾人連忙畢恭畢敬地向李隨風施禮,再不敢招惹他們。
「你真是隱世宗門的弟子?」江辭悄聲問李隨風。
「在下一介閑散人而已。」李隨風說:「僥倖在宗門中學過幾招。不過天資太差,早被逐出師門了。」
「你這也算天資太差嗎?」
李隨風笑笑,說:「離開宗門以後,機緣巧合開了竅。」
「那你怎麼會有隱世宗門的令牌?」江辭追問道。
「令牌?」李隨風先是一怔,隨後才明白江辭所指何物。他從駱三元腰上取下林家的令牌,說道:「其實就是這個。剛才順手借來,在他們眼前虛晃一下后,隨便就唬過去了。」
江辭額上頓時浮出幾道黑線,說:「你膽子也忒大了吧。」
「膽大心細闖出一片天嘛。」李隨風露出促狹鬼般的笑容,然後他用類似的方式晃過了林家的門房,堂而皇之地帶著駱三元走進了林家,令林振湖大為惱火卻不知應當如何發泄。
「隨風,蘇瑤去哪了?」忽然,江辭問道。
「林家與思雲府的事情或許有關,我托她幫我在外調查一番,你與我則藉機在林家中探查。」江辭雖然行事天真,但是生性聰慧。李隨風知道不可能將他徹底瞞住,何況一味隱瞞非為友之道,索性將實情對他托出部分,也讓江辭能成為自己的一大臂助。
「你要查什麼?」
「先通過駱三元見到林小月吧。」李隨風說道:「查林振湖曾與何人接觸,問林小月最方便。」
當李隨風與江辭密謀時,同樣有人在密謀針對李隨風。
「黃兄,李隨風是隱世宗門的弟子,他若鐵了心娶林家千金,我們是絕無可能啊。」
「胡兄所言極是。如今,我等萬萬不可互相為敵,必要聯手才是。」
「我有一計,或可有用。」
「周兄有辦法了?」
「嘿,倒也說不上辦法。我有一遠房表弟,乃是四隱之一百花谷的弟子。他如今回鄉探親,就住我家中。」
「百花谷!如此甚好!你快請你那表弟來會一會這傢伙!」
「我這就派人去將他叫來!」
宴席上,林振湖因為駱三元的出現,臉色始終不怎麼好看,但是有李隨風這位「隱世宗門」的弟子在,他只好強壓著怒火,在心中盤算如何打壓他與駱三元。
林振湖雖然勢利,但還是以好酒設宴,饒是李隨風也不免多喝了幾杯。酒過三巡,眾人皆有了幾分醉意。只有駱三元一人,他心中思念林小月,深知此刻如履薄冰,不敢貪杯。
「稍後,你去見她就是。」李隨風看出駱三元心中憂慮,對他說:「你這滿面憂愁的樣子,著實難看。」
「不,我沒事……」
「不出片刻,這群人就會給我找到一個大麻煩。」李隨風大大咧咧地指向酒宴上的幾人,說道:「屆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在我身上,再有江辭在一旁,不會有人注意到你。你看好時機,趁機離席就是。」
「真的嗎?」駱三元難以置信地看向雙眼迷離的李隨風,說:「這樣不會太過冒險嗎?」
李隨風搖搖手指,說:「這是必要的一環。進林小月閨房這種事,你自己解決。見到她以後,一定囑咐她,隨時做好離家的準備。」
「這是為何?」
「林家這種是非之地,久留無益。」李隨風嗤笑道:「林振湖只想如何賣女得榮,但是呂武、王貴在台上折了顏面,付彥斌更是命喪擂台,這幾家豈會善罷甘休?還有今日登台的壯漢,乃是九品抬棺人!我以緩兵之計才將他勉強勸退。他對林家恨意非常,難保他不會行非常之事。」
「會有如此兇險?」
「嗝兒~」李隨風打了一個酒嗝,毫不介意自身形象。他說:「很困難嗎?是你心尖尖上的人捨不得,還是你想攀林家高枝?」
「不會。」駱三元連忙搖頭,說:「我只想與小月長相廝守。小月對林家也早已心寒。她是庶出,吃得苦不比我們這些窮苦孩子少。」
忽然,醉醺醺的江辭歪頭湊到兩人旁邊,說:「隨風,你是完全不接三元的話茬呀,不會是喝多了吧?」
李隨風頭一歪,邪邪地笑道:「呵呵,我喝多一點,才好讓他們找我麻煩啊。」
李隨風話音剛落,就有一人端著酒杯走到他身旁,說:「李兄弟乃是隱世宗門高人的弟子,不知是師從何門何派啊?」
李隨風和江辭相視一笑,好似一切盡在掌握。他沒有回答,只等這人繼續發話。
那人說:「我有一表弟,乃是四隱門派之一、百花谷的弟子,今日聽聞李兄弟也是隱世宗門的弟子,想來與李兄弟見一見。」
聽到「百花谷」的瞬間,李隨風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他深知自己的記憶、身世都會在日後行走江湖時惹上天大麻煩。即便是百花谷,牽連其中只怕也是要元氣大傷!所以,李隨風絕不敢暴露自己與百花谷的關係。他心中甚至早有決意,早晚有一日要與江辭、蘇瑤絕斷,免得牽連他們。此刻,他只暗暗祈禱,這位百花谷的弟子不認識他。但是,他此時的神情落在旁人眼中,卻是讓人以為他心生怯意。
那幾人看到李隨風的神情,頓時喜出望外,連忙招手讓他們的「援兵」走進大堂。
「我乃百花谷弟子,王勛。」
聽到這名字的瞬間,李隨風頓時神色僵硬!好巧不巧,怎麼偏偏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