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步非煙，你是個傻瓜！」她罵道，「如果我們再次努力后還是失望告終呢，那不是浪費時間？聽我的，不要試了，好不好？」
「不行！怎麼樣我也要試一試的！」步非煙騰出一隻手來，接著她的眼淚，沉沉地嘆氣，「你答應過我要和我在一起的，化灰、化塵都要在一起，我們生死不離！我定要帶你去看遍天下的美景，直到我老了、走不動了、邁不開腳步為止……」懶
「我可沒有答應。我說的是，等我不在了，請你好好保重自己！」嚴雪霓的心口一陣陣的酸澀，淚落得更凶了。
他怎麼能夠出爾反爾，曲解她的本意？他這個傻瓜身上背負著這麼多的責任，她又怎麼能這麼私心地想要剝奪他的生命？
步非煙沒有說話，只是那樣深深地凝望著她，似要將她的容顏給完全刻在他的心裡。
眼神糾結，糾結的又何止是眼神，還有彼此傷痕纍纍的心啊！
阿奴望著他們，也淚如雨下了。好想幫可憐的雪兒姐姐哦，可是……
這時，天空中突然傳來一聲細碎的聲響，如水晶被敲打時發出的聲音，又如金步搖晃動時的玎玲聲，快得讓人抓不住那種飄然的感覺。
阿奴一聽，頓時變了臉色，「是姥姥的召喚！」
凝神聆聽了一會兒之後，惴惴不安地望了一眼他們倆，阿奴一咬牙，說道：「我有急事要走了，兩位保重！」蟲
說完，一擺手，雙手舞動著作了一個梵經的蘭花結，猛然擊打在如鏡一般的湖面上，那水竟然轟然湧起了千層浪，飛濺得高高的，卻又如靜止中的一幅畫一般，小舟竟然沒有受到任何的波動。
嚴雪霓訝然地叫了一聲，阿奴的身影已經飛躍到了那水簾之中，只聽身上的銀飾玎玲玲地一陣悅耳的聲響，倏地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然後那水開始運動，嘩啦一樣從高處墜落，若非步非煙眼明手快地從小舟中拿起阿奴遺落的一把竹傘並打開的話，他們倆就要成為落湯雞了。
風中似有阿奴的聲音回蕩著：
「我什麼也沒有看見……」
嚴雪霓和步非煙兩人面面相覷，良久，嚴雪霓才先出了聲：「我們方才看見的是否是幻覺？」
步非煙搖頭，眼裡亮光閃爍，心中更是暗暗吃驚。有這樣奇怪的輕功嗎？可是，又看不出是什麼招式來路，竟然是用水來掩護自己的離開？！
「是真的！」他嘆道。他們此時就站在阿奴遺留下來的小舟上，周圍還瀰漫著由她帶來的奇異香氣，這些都告訴他方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雖然實在是匪夷所思。
不論是阿奴所說的懸宮，還是什麼風神、月神、姥姥……都是那樣的新奇詭異，已經超出他所能接受的範圍了。
突然想起了一路上那凄厲陰狠的笑聲，還有那幽幽的嘆息聲，步非煙的身子一震，繃緊了聲音問道：「雪兒，進入苗疆之後你是否聽見一些奇怪的聲響，如嘆息聲，如笑聲？」
「是啊，我聽得到的，只是，我都以為是幻覺。昨晚，我獨自在石頭上坐著等你的時候，那幻覺特別嚴重，你知道嗎，我竟然聽見了一聲凄慘的吼叫聲，空氣中彷彿還有血腥的味道！可是等我回頭看，卻又什麼都沒有看到。」嚴雪霓疑惑地說道。「怎麼，你也聽見了？」
她一直是覺得不對勁的，可是又以為是自己精神衰弱導致神志不清，所以才沒有問，此時聽步非煙這麼一說，她才終於想了起來。
她也聽見了？步非煙一驚，問：「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就是那次被蛇群襲擊的那個晚上。每次我們遇到危險的時候，我都能聽見若有若無的嘆息聲。」見他愈加凝重的臉色，還有緊蹙的眉頭，嚴雪霓有些忐忑起來，「怎麼啦？」
「我覺得一直有人在監視著我們，所以也就能夠對我們的行蹤如此的掌握精確了。我懷疑她們就是……」步非煙思忖著，緩緩道出。
話音未落，嚴雪霓已經接了口，「姥姥！蠻族的兩位姥姥！」
既然一個叫黑姥姥，那另一個會不會就是白姥姥？
那她們一路上都想將他們置之於死地的目的也就昭然若示了！她們想阻止他們找到蠻族寨子的入口啊！
兩人相視著，心中都不約而同地升起了一股寒意。阿奴就已經如此厲害了，那兩位姥姥不就……
「步非煙，不如我們放棄吧！我們回去，最後的日子裡，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嚴雪霓懇求道。
她不想看著他送死啊！他的武藝再高超再厲害能夠敵得過那神奇的無法解釋的力量嗎？能夠敵得過這命運的安排嗎？
她本也無法相信這些的，直到她死去又再重生……
她愛他啊！步非煙是蚌，她便是隨風飄蕩的沙礫，在他的包容和浸潤里，粗糙的心能夠幻化成柔美無暇的珍珠。他讓她懂得了這人世間真正的情愛，是心靈的相識，無論那緣分怎麼變更，那愛卻不會消逝，它會沉澱在年輕的心裡，塵封起來，直到永遠……
除非她化蝶而逝，軀體漸漸溶為塵土，不然她永不會忘記他曾給予自己的。
那些愛過自己的人啊，不論他們給自己帶來的是什麼，都是那麼讓人難以忘記啊！燕無胤的斷指，雲孤心的死，岳銘煬的失蹤，展允璘為自己綰青絲的畫面……可惜，她都註定辜負了……
她已經疲憊不堪了，不想再虛度下去了，最後彌留的日子，就讓她放縱一次，與自己愛的人好好地相處，等待著死亡的來臨吧！
「步非煙，我毒發的時候會渾身潰爛，很難看的，你會不會嫌棄我，不讓我在你懷裡死去？」嚴雪霓想裝得洒脫一些，笑問他，只是那微顫的語音仍然泄露了她內心的痛苦和絕望，還有忐忑不安。
「不會！」步非煙哽咽，眼裡閃過一絲痛楚和抉擇，突然拽住她的肩膀，說道：「雪兒，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贖罪好不好？就一次！我們進去，讓我求求那個風神！如果還是不行……我就帶你離開這鬼地方！」
嚴雪霓的淚珠紛飛，「回去吧，步非煙，不要求他！我求你不要去求那姥姥，也不要求那個風神了！他們會折磨你的！我們走吧！我只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