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月黑風高
秦瀾總是想,她秦與疏琴棋書畫一竅不通,歌舞不會,愚笨到一項能拿的出手的都沒有,而她秦瀾,自小聰慧,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有一舞百妍花開動京城,她秦與疏哪裡比得上她呢。投了一個好胎,生了一張好臉,她還有什麼?她連家人的愛都不是健全的。她秦瀾,生在世家大族秦家,是秦家嫡女,身份尊貴,相貌出眾,才情卓越。她哪裡比不上秦與疏?!
秦與疏,秦與疏,秦與疏!秦瀾嫉妒的發狂,所有人,她和秦與疏走在一起所有人都只會看秦與疏!對著秦與疏永遠是點頭哈腰,郡主,郡主,郡主!
而對她秦瀾永遠是,秦家那小丫頭!憑什麼?憑她秦與疏有個好娘?托生在了一個好肚子?一個身份高貴的,蠢笨的人做成,做好一點點小事,便被一群人誇的天花亂墜,而她一個聰明的人落後一點便被批的一文不值!秦瀾姣好的臉扭曲著,她要為自己謀出路,區區一個秦與疏還妄圖阻止她?!祠堂陰森森的,秦瀾更是陰森森的,她猙獰的臉上露出一個森森的笑容「如心,去,把我梳妝台下的青檀木盒子拿來。」
「月黑風高殺人之夜。」秦與疏在躺椅里搖頭晃腦,慢慢悠悠地說。屋裡的燭火搖搖曳曳,她托著頭,悠哉悠哉,又湊到燭火前緩緩吹了一口氣,蠟燭,熄滅了。
在蠟燭熄滅的那一刻,外面樹影婆娑,樹枝攢動,一陣悉悉索索,不詳詭異的氣氛更重了,忽然一道黑影閃過,既而更多黑影閃過,一聲口哨響起,各式各樣的兵器上反射出森冷的寒光。
秦與疏就站在窗前,雙手環胸,一派大佬的模樣,玉蘿走過來,將一件披風輕輕的披在秦與疏身上,細心囑咐「小姐,夜深露重,小心著涼。」
秦與疏慢條斯理地攏了攏披風,臉上綻開純真的笑容,那一時間不知晃了誰的眼,一個黑衣人直直衝了過來,手中寒光一閃,匕首眼看到了眼前,秦與疏連眼都不眨一下,眸底是諷刺和譏笑,果然,匕首到眼前時,再無法向前一步,一隻胳膊橫過,牢牢地攥住黑衣人的手腕,只聽嘎嘣一聲,黑衣人手腕斷了...下一瞬慘叫堵在嗓子眼裡便湮滅了,鮮血從他的嘴裡源源不斷地湧出,秦與疏這才皺了皺眉,往後退了一步,黑衣人砰地倒地,背後正插著一把短刀,那人一把拽出短刀,甩出一片血花。
秦與疏沖他行了個禮,卻被那人避開,秦與疏只得開口「麻煩方統領了。」
這邊的方統領一把折斷一根羽箭,淡淡回答「分內之事。」
秦與疏笑笑,這可不是分內之事,禁衛軍一向以保護皇帝為己任,忠於陛下,唯陛下命是從,向來是負責皇城守衛的,什麼時候出動統領級別的去保護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郡主呢。方統領武藝高超卻被皇帝舅舅派來保護一個小小的郡主,怕是會引起方統領及其兵將的不滿。
確實,她秦與疏倒真是何德何能了。
秦與疏抿抿唇,向後退一步,對著方統領行一郡主之禮,方統領眸中閃過詫異,卻聽清琅郡主解釋「這一禮是統領保護我應該受的,不只是因為舅舅的命令,更是因為恩情。」救命之恩。方勝永遠也不知道他今晚的禁衛軍意味著什麼,上輩子秦瀾狗急跳牆,買殺手殺自己,手無寸鐵之力的她,被秦家派來的殺手,秦瀾自己重金雇來的殺手,捅了三刀,差一點...再也回不來了。
外面刀光劍影,裡面倒是難得安靜。
方統領的表情難得和緩,可能他也沒想到一個高高在上的郡主居然對他一個下人如此客氣吧,這一瞬間好感值就拉高了不少,對這個身世坎坷的郡主好感蹭蹭蹭地上漲,「放心吧,郡主,這些人一個都跑不掉。」
秦與疏這個郡主這時候倒是端足了郡主架子「辛苦統領了。」
十二歲的小郡主端起架子來倒是還有模有樣,皇室威儀天成。
國字臉人高馬大的方統領撓了撓頭,大喝一聲「禁衛軍就位!準備——」
一支支雪亮的箭矢對準場中的黑衣人,箭尖都冒著寒氣,殺氣!
下令放箭的那一刻,黑衣人亂成了一鍋粥,有人大罵「不是說十二歲小姑娘手無縛雞之力嗎?!」
「殺!這是皇城,是皇宮!」不入流的殺手直接亂套,而圈養的死士直接吞毒藥自殺,憑著一腔孤勇來皇宮劫殺的,不是傻就是蠢,金錢就如此動人心嗎。
頃刻,血流成河。
秦與疏原地轉了兩圈,忽然一回頭,笑眯眯地問玉蘿「你猜,這裡面有幾波人?」
玉蘿看著被血染紅的地板,冷不丁打了個寒戰「小...小姐,凡,凡是有秦家吧。」
秦與疏摸摸玉蘿的腦袋以示獎勵「對哦,那玉蘿再猜一猜,秦家派來了幾波人呢。」沒等玉蘿回答又自言自語般「秦興,秦瀾,秦叔祖,...哦,猜猜看,我英明的爺爺有沒有參與進來呢...」
越說越悲涼,秦與疏說著說著猛地哽咽了一下,又迅速恢復,抬起頭看這彎彎的月亮,喃喃「這,就是親人啊。」血脈相連的...親人!
同一個月亮下活著不同的人,同樣望著這彎彎月亮的,還有,秦瀾。
青檀木盒子里是秦瀾的半個身家,裡面有她存的,祖母賞的,外祖家給的,娘親補貼的,一些巴結她的人送的...甚至還有她陪嫁鋪子...
價值可謂是不菲。她出錢買了殺手組織,誓要對秦與疏一擊斃命。
她都打聽清楚了,秦與疏受到驚嚇,太后以靜養的名頭,將秦與疏安置在靜玉軒,靜玉軒偏僻,旁邊就是冷宮,還撤走了一部分守衛,怕打擾秦與疏休息,畢竟是皇宮,一般人哪敢在皇宮行兇。而秦瀾深知兵貴神速的道理,今晚不行動,明天只會更警覺。她秦瀾偏偏要反其道行之。速度,謹慎。
更何況已經暴露了,三天兩頭折騰秦與疏是不可能了,折騰她讓她生病也懸了,那麼..倒不如,一了百了,永絕後患!秦瀾眸子里全是陰狠,和燃燒的熊熊妒火,她的這頓家法有一半是秦與疏那個賤人推波助瀾!
可是...三更,五更,消息呢?秦瀾有些著急,她要秦與疏的死訊!
如心悄悄進來,手顫抖著「小,小姐,青木匣子被,被送回來了。」
秦瀾一懵,反應過來后,臉色頓時難看得很「打開。」
如心臉色剎白「小,小姐,啊!」打開盒子的那一瞬間,一盒子手指頭,整整齊齊地放在一起,上好的青檀木被血染紅。
秦瀾面如土色,眸子里染上恐懼,「她,她知道,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