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番外——林琴(7)
進入室內,樽爺見到林琴正專心致志的低頭在案前,一張巨大的白紙鋪在案上,他提筆在畫著什麼,全神貫注,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人走近。
林琴的側顏輪廓錯峰有致,鼻樑高挺,卻不突兀,憑添了他臉上的少年氣息,這樣長相的人,哪怕到中年,怕也是很有少年感的長相。
再加上他上翹的眼尾,琉璃般的眼珠子,那種純與欲交融在一起的感覺,混合在林琴的身上,融合成一種特殊的氣質。
很是特別。
樽爺不想打擾林琴,站在門口看了好一陣,直到林琴停了筆,揚了揚脖子,這才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樽爺。
「樽爺?」
林琴眼中明顯閃過一抹驚喜幽光,樽爺深深看著,想要擁有留住這一抹因為看到他而出現的驚喜之光。
「嗯。」樽爺負手抬腿進來,環顧了一眼四周,室內擺設基本跟在風月城差不多,倒也熟悉。
「樽爺,又帶新的設計圖紙了嗎?」林琴脫口問道。
樽爺沉默一陣,蹙了眉,道:「你是更期待我的到來,還是更期待那個大啟小士兵畫的設計圖紙?」
林琴原本想要脫口而出答案,但是轉念一想,硬是吞回了內心真實答案,轉口道:
「自然是期待樽爺的到來。」
樽爺瞥林琴一眼,坐到了茶桌邊,垂眸不語。
他自然知曉這不是林琴的真心話,但是還是從腰間掏出了一張設計圖紙,遞給林琴。
林琴接過,展開一看,雙目放光。
「這是……火炮的設計圖紙?」林琴細細的盯著那張比之前大不少的圖紙,一寸一寸的看,很是興奮。
看到右下角,他看到了一排小字:
章天青繪
繪於大啟慶曆五月六日。
林琴想,這個名叫章天青的大啟小士兵想必就是這個設計圖紙的人,確實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不過他也只是對這名字一閃而過,更多的視線巡迴在圖紙之上。
「大啟國土一直被周邊小國蠶食,積貧積弱,這位小兄弟坦言,倘若有這種火炮,戰局也許有所轉變。」樽爺抿了一杯茶,繼續道:
「不過,他一個小士兵,雖然對於兵器設計很有想法,但是人微言輕,絲毫沒有作用,再加上想要造出一枚火炮需要大量的銀子,現在的大啟除了能夠購買一些簡單的刀槍護盾,這種武器還真的消耗不起了。」
「國與國,朝與朝之間的事情,我林琴不懂。我只是覺得這個小士兵很有想法。您看,他將這裡設計了一個卡槽,讓火炮的長筒與座駕結合得更加靈活了。」林琴拿著設計圖紙,一點點的跟樽爺訴說著這設計圖裡面的巧妙之處,很是熱忱而專註。
他只是對於這件事極其熱愛。
樽爺抬頭看了看案前,貌似桌上也鋪著一張設計圖紙,也是一輪火炮。
「怎麼,你也在設計火炮?」
「是,說來也巧。這幾天突然心血來潮想要畫一些,但是有些具體細節我還想不通,如今見到這張設計圖,我所有的疑惑點茅塞頓開。」林琴雙目放光,那是一種生命的力量。
「好吧,那你繼續研究研究。我有些頭疼,可否……在你這裡躺一下?」樽爺知道此時此刻的林琴是沒有心情理會他的。
「樽爺,頭疼的話,可否需要大夫來給您看看?」林琴問道。
「不必,老毛病了,只需要躺卧即可。」
「那樽爺這邊請。」林琴帶著樽爺到窗邊的一張金絲楠木的軟塌之上,樽爺側卧,林琴為他蓋上了絲綢軟被,然後又回到了案邊,低頭研究圖紙,甚至拿起毛筆勾勾畫畫,很是專註。
樽爺翻了個身,看向林琴的背影。
他的背纖細筆直,由於是夏末初秋,再加上這裡的規矩,穿著的衣衫都單薄且飄逸,將他寬直且單薄的肩膀勾勒出來,長發隨意的拖在身後,一絲不苟。
起初看到林琴是因為他的容顏讓他記住有些興趣,只是後來越發覺得這人的特別之處。
那種對人對事熱愛到偏執的程度,是林琴獨有的魅力。
也不知道未來以後,誰能讓林琴有這樣偏執的熱愛。
他肯定做不了林琴的那個人,但是他卻詭異的羨慕未來的那個人,羨慕到嫉妒。
從外面光線明亮到日暮時分,樽爺看著看著,真的小睡了一陣,林琴也終於研究完圖紙,滿足的伸了個懶腰。
林琴回頭,看著樽爺也剛好起身,見他仍然皺著眉,用手指捏著眉間,很是難受的樣子。
「樽爺,頭還疼?」林琴走過去,問道。
「疼。」樽爺不想多言,頭疼這個毛病已經折磨了他十幾年,看了很多大夫都不見效,再多的錢也治不了他的毛病,有時候也是諷刺。
「我來幫你揉揉。」林琴道。
樽爺心想以前也請過很多有名的大夫幫忙按摩推拿也不見有效,你一個毛頭小子又有多大用處?
「好。」
但是樽爺卻還是答應了下來。
林琴跪坐上榻,讓樽爺的頭靠在他的胸前,雙手揉上樽爺的太陽穴兩邊,手法輕柔且有規律。
說實話,林琴的按揉手法不算好,但是樽爺卻貪念這樣的感覺。
他微眯著眼,感受著身後林琴的溫熱體溫,那指尖傳來的輕柔觸感,讓他有些感觸。
外面光線已經昏暗,灰濛濛中透著金色餘暉,萬事萬物籠罩上一抹沉沉蒙蒙之感,讓樽爺覺得一切那麼不真實,卻讓他覺得安心。
真是詭異。
「林琴,想不想離開這裡?跟我走?」樽爺突然暗啞開口。
林琴放在樽爺太陽穴的手指停了停,有片刻愣神。
林琴自然知曉跟他走是什麼意思,這樣的大人物,身邊帶著幾個貼心人和暖床人自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以前他還跟玲瓏姐姐說過,在他們這種地方,有人願意為他們贖身,而且對方家宅和睦,家底豐厚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以前他說玲瓏姐姐,但是事情落到自己身上,那感覺卻不一樣了。
「多謝樽爺垂憐。林琴還不想離開帝都。」林琴拒絕了。
他才剛來,還不想走。
很多事情,他還完全沒有摸到門路,不想離開。
樽爺沉默不語,知道林琴的不願意,在那一瞬間,他的怒和憤以及失落交疊在一起。
以前過往,只要他開口,沒有不同意的人,如今林琴卻果斷拒絕,這讓樽爺覺得摸到了逆刺。
但是深厚的城府還是讓他面不露情。
樽爺只是坐起來,下了軟塌,披上披風,什麼話都沒有說,徑直走了出去。
林琴看著樽爺遠去的背影,他走了,以後怕也不會再來,室內光線昏暗,只留下那一張鋪在案桌上的章天青的火炮設計圖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