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上元佳節

院子不大，外面是用木柴圍成的籬笆，籬笆上開著幾朵耐寒的黃色小花，迎著風招展著。

院子里有菜地、石磨，是一個從外表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農家小院，卻讓虞玦鼻頭一酸，頃刻間潸然淚下。

這裡，是當年慕容儀安胎的地方。

她們母女兩個人，從出生后便就離別。

除了那些顛沛流離的歲月，她們相處的也就只有在這廣陵邊上不知名的村落里，靜好的一段時光。

慕容儀等待著虞生炙的到來，期盼著她的降生——並不是當年她很長的一段時間誤會的那般，自己，也是受期望降臨的孩子。

虞玦撲再燕宸曦的懷中嗚咽的哭著，燕宸曦笑她：「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怎麼反倒哭成小花貓了。」

聽著他打趣的話，虞玦又哭又笑，接過了他手中的帕子擦拭著眼淚，暗啞著聲音道：「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根據當年奕陽的口供找到的，怎麼，要不要進去看看？」

這時虞玦那洶湧的情緒已經平和許多，她擦乾了眼淚，道：「都來了，自然是要進去的。」

院子燕宸曦早讓人修繕過了，但依舊保留著十多年前的樣子。其實裡面也沒什麼好看的，屋子裡東西不多，除了一方琴外，旁邊還擺放著一個搖籃。

虞玦想在這熟悉的景緻中，努力尋找當年慕容儀存在的氣息。燕宸曦見她神色留戀，便也沒出聲打擾，去廚房忙活了。

十多年時間倏然流逝，山河變遷，滄海桑田。這個當初慕容儀暫時尋來棲身的小院子，裡面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舊景斑駁，但虞玦卻覺得是那樣的熟悉。

當初在她最為絕望，甚至想要放棄的時候，是夢境中慕容儀拯救了她。

她甚至覺得，這些年其實慕容儀並沒有真正的離開過，一直存在她信念中。

這樣想著，她心裡頭的傷感被沖淡了幾分，她輕輕摸過那斷了的琴弦。

當初亂軍之中，慕容儀從廣陵逃出來身無長物，但還是一直帶著這把琴。難怪那日自己說不會彈琴的時候，奕陽那麼的失望呢。

指尖劃過那把琴，虞玦的目光落在那放在屋子角落的搖籃上。那搖籃看起來已經很有些年頭了，尋常的楊木打造而成，但上面卻雕刻著漂亮的花紋。

歲月久遠，在放在屋子裡的木頭做的搖籃潮濕蟲蛀，上面的花紋已經模糊了，但依稀可見上面刻著的是梅花。搖籃里放著針線籃，上面放著一堆已經泛黃的小花布，在布料裡面還有幾件裁減成型的小衣服。

這些衣服的針腳很粗，很多地方都縫的並不對稱，虞玦看著針線籃里放著的那些小衣裳，彷彿間看見了很多年前，身懷六甲的慕容儀坐在窗戶邊，是真心歡喜的等待著，這個孩子的降生。

她心中又生出了一種悵惘之意……就在這個時候，她感覺到了肚子里的孩子輕輕踢了她一下，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喃喃道：「你是在安慰我嗎？」

就在這個時候，燕宸曦進來，端了兩個瓷碗來，道：「餓壞了吧，先吃點東西。」

虞玦上前，一看燕宸曦端著的是兩碗湯圓。里熱氣騰騰的，還灑著一層乾梅花，聞起來就令人食指大動。

她驚奇的說道：「這荒郊野嶺，繪錦和驚羽她們也不在，怎麼有熱乎的吃食？」

本以為是燕宸曦帶的暗衛煮的，素來乾淨好潔的祁王殿下，袖子上沾了些灰塵，不可思議的說道：「您竟親自下廚了？」

看著小姑娘驚奇的目光，燕宸曦眉梢微挑，道：「煮個湯圓而已，又不是什麼難事。」

虞玦抿嘴笑道：「可之前王爺您不是常說君子遠離庖么。」

祁王殿下看出小姑娘有意打趣她，也沒說什麼，只是用勺子舀了顆湯圓餵給她。

他們在趕了半天的路，只吃了些點心，虞玦這個時候正好餓了。熱氣騰騰的湯圓，咬開才發現湯圓裡面包著的是梅子醬，頓時胃口大開。

而且她碗裡面的湯圓都是一整個的，賣相都特別好看，祁王殿下碗里的都是煮破露餡的。見虞玦望著自己，他面上有些掛不住，道：「這湯圓煮久了些。」

虞玦看著他難得窘迫的模樣不由失笑，看來祁王殿下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簡單的在這院子里用了午膳，下午他們準備回城，燕宸曦知道虞玦還惦記著看回城看花燈呢。誰知就在此時，前面探路的暗衛回道：「王爺，出村子的橋斷了，修好也得晚上了。」

燕宸曦眉心微皺，道：「我們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出問題了。」

暗衛回道：「王爺放心，屬下探查過了，是因為那木橋年頭久了，鎖鏈腐朽才如此，並非是人為。兄弟們已經幫著村民去修，但這裡偏僻，我們沒帶東西，最快修好也得晚上才能回城……」

他有些猶豫的看著虞玦，畢竟如果一群男人連夜趕回去也不算什麼，只是如今虞玦有了身孕，不適合晚上趕路。

虞玦倒無所謂，道：「看來天意讓我們在這裡過夜呢，既然如此，我們明天一早回去也行。」

她也捨不得那麼快就離開。

燕宸曦見虞玦願意留宿也沒多說什麼，下午的時候陪著虞玦小憩了會兒，等她醒了便陪著她在附近走走。

村子小，來了陌生人，男子俊美女子秀麗，站在一起宛如一對璧人，引起不少人的好奇。不過這裡民風淳樸，聽說他們是廣陵城的大戶人家公子夫人，來鄉下莊子遊玩，底下的侍衛又幫忙他們修橋，瞬間對這兩個貴人親近起來了。

等虞玦和燕宸曦繞著附近的村莊轉了一圈，回來手中拿了不少農家的臘魚臘肉野菜果子什麼的。鄉下人盛情難卻，虞玦他們根本就推脫不過，只能讓暗衛偷偷留了銀子給他們。

不過有了這些食物，虞玦他們的晚飯就有了著落。廚房裡的東西都是齊全的，暗衛們還在附近山上打了幾隻野雞，虞玦親自下廚，祁王殿下打下手，做了一頓豐富的晚飯。

暮色四合，炊煙裊裊，對於虞玦而言這是個別樣的上元佳節。

沒有寶馬雕車，也沒有花燈如晝，鉛華洗凈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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