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揀起你的武器
那人並未如一般金兵一樣使用馬刀,而是一條擀麵杖粗細,長約一米的狼牙棒,看得出來這人力氣很大,一輪起來,棒首的鐵釘在空中劃出一片尖銳的呼嘯聲。
高原自是不懼,一夾馬腹猛衝上去,二人一個交錯,「當!」一聲,橫刀和狼牙幫實碰實地架在一起,還沒等他們變招,兇猛前沖的戰馬已經將二人分開。那個金兵和高原也分別撞進敵人的陣中。
「絲!」高原口中吐了一口冷氣,手有些發麻,這個敵人的力氣大得讓人吃驚。剛才同他的兵器接觸,雖然自己的橫刀將他棒頭的鐵釘割下一大片,可強烈的衝擊還是差點將他的刀扯脫了手。還沒等他回頭去觀察戰果,一個金人騎兵的馬刀已經斬上了他的胳膊,在結實的板甲上拖出長長一條淺痕。高原大怒,橫刀一閃,從他咽喉出割去,「噗嗤!」一聲,一顆戴著頭盔的頭顱衝上天空。
正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吶喊,卻見剛才那個粗胳膊的敵人已騰空而起,直接落到瘋狂的馬群中,再也站不起來了。卻原來,他剛才雖然同高原交手時稍佔上風,卻很不幸地碰到給高原當護衛的莫清,莫清頭一低騎馬切進他的懷裡,也來不及出刀,左手一拍正好拍在他心口。
莫清的武藝何等的厲害,這一手陰勁雖然看起來綿軟無力,卻厲害非常,竟將他直接拍下馬去。就算不死在奔騰的馬蹄下也活不成了。
「將軍小心啊!」一條灰影跟了上來,莫清手中的馬刀連連揮動,將兩個試圖靠近高原的金兵割翻馬下。
見高原落單,身後的護衛們也都發狂地沖了上來。將高原裹在正中。如一隻大磨盤一樣向前滾動。
如此一來,高原雖然沖得極快,卻始終沒有撈到同敵人面對面交鋒的機會,應該說,這次突擊應該是他最後一次親臨戰場。隨著陳留軍地壯大,做為一軍之首,他只需要做決定。就連運籌帷幄都有謀士們,很多時候他只是坐在那裡點頭做決斷罷了。這樣地日子讓他非常鬱悶,現在好不容易上了戰場。卻撈不到仗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呀?
他大叫著,瘋狂地踢著馬腹試圖用速度從護衛們中衝出去。可他的戰馬雖然雄健,身上卻穿就幾十斤重的鎧甲,速度怎麼也起不來。
而他只要一提速,身邊的護衛也跟著猛衝,依舊團團將他圍住,簡直是密不通風。
「他娘的。你們在做什麼,給我讓開!」高原大聲怒吼,「莫清,你要做什麼?」
莫清一邊揮舞著馬刀,一邊扭頭對高原道:「將軍,荀先生說了若將軍少一根頭髮,不但整個護軍,連我莫清項上的人頭也保不住。內務和保衛工作好象不歸將軍管,莫清不能從命。」他看都不看身邊的敵人一眼,手中地馬刀天馬行空地穿梭。如繡花一樣,刀刀都準確地在後金騎兵的頸大動脈上切出一條小口。濃霧中,不斷有勁急的鮮血射出,須臾便將他身上染得血紅耀眼。
殺人在他手已經變成一種藝術,這也是高原第一次完整地評估莫清地武功。到現在他才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的確是一個武學大師。
「你…」高原無奈地搖頭。心中有些沮喪。
不過。高原這一通猛衝雖然沒撈到仗打,卻起了一個非常好的作用。見主帥如此拚命,後面的騎兵士氣高漲,大聲呼嘯著悍不畏死地沖見后金騎兵中,頓時將敵人的衝鋒隊型攪了一個稀爛。同后金騎兵不同,陳留騎兵同他們面對面劈殺時從來不躲也從來不招架,好象根本就無視敵人砍過來的馬刀,提起刀來對著敵人要害就是一刀。很多時候,雙方的馬刀都是同時砍中目標,彼此都悶哼一聲掉到地上。
陳留軍如此拚命,對后金騎兵心理上的打擊是致命地。這些金兵新敗之餘,本就對陳留軍非常害怕,現在敵人又如此剽悍,人數上有佔了優勢。被高原這麼一衝,立即崩潰,呼嘯一聲,齊齊撥轉馬頭向後逃去。
「糟糕,敵人要逃!」高原大喝,「跟上去,全殲敵騎兵!」敵人既然將騎兵全派出來偷襲,若不吃掉他們,未免被人小看。只要將他們全部留下,看那阿巴泰還能弄出什麼花樣?失去騎兵的后金步卒面對陳留軍的西班牙方陣也只有投降一條路可走了。
可后金的騎兵撤退得極快,他們一邊跑一邊扔著身上的鎧甲和手上兵器,如此一來,笨重的陳留騎兵還真趕不上他們的速度。轉眼間,敵人已去得遠了。
「咳!」高原高興之餘也是大為懊惱,「他娘的,這建奴的精銳什麼時候變兔子了。」看建設奴精銳剛才表現,同朱仙鎮時的左良玉潰兵還真沒什麼區別。看來,敵人已經徹底被我打得沒脾氣了。一支軍隊失去了敢戰地勇氣還叫軍隊嗎?
「殺,殺上去,把建奴打成農民軍啊!」
「殺!」驕傲的陳留騎兵同時發出轟隆的吼聲,手中的馬刀頭是高舉過頭,在天上划著圈,然後囂張地前指。
但是敵人逃得實在太快,距離已經拉開,還正追呢?
正在這個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整齊的腰鼓聲,然後是鐵甲軍團運動時的那獨特地「嘩啦!」錚鳴。然後是后金騎兵地慘烈叫。
高原側耳一聽,大喜:「殺上去,敵人被我步兵方陣兜住了。傅山,好樣的!」
原來,正當高原帶著騎兵同敵人攪成一團地時候,傅山指揮步兵迅速展開,將兩翼的步兵包抄過去,后金騎兵在撤退的時候,因為霧實在太大,也沒發覺異常。正好一頭撞上密如森林的長槍方陣上面,可憐后金全是輕騎兵,人馬身上的衣甲都很單薄。很多人在逃命時還脫掉了盔甲扔掉了兵器。這一個衝撞,立即被人紮成了肉串。
但陳留的步兵經受戰馬的兇猛撞擊時也倒了一大片,但嚴格訓練的士兵依舊堅守崗位,半蹲著,死死穩住手著長槍,等著敵人一個接一個撞上來,直到槍桿折斷,直到被狂暴的馬蹄踩碎胸骨。
一剎那,后金騎兵在步兵方陣前堆成一團,徹底失去速度,被夾在高原的騎兵和步兵中引頸待戮。
他們都停下手,獃獃地站在兩軍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可以結束了,受降吧!」高原搖著頭看著空著手滿面沮喪的后金騎兵,心中嘆息,這還是那支不可一世的野獸軍團嗎?
莫清騎著一匹馬緩緩走向前,提氣大喝:「建奴還不下馬受降!」
「建奴還不下馬受降!」幾萬人同時大喝。身邊的霧氣被這一真山崩地裂般的巨響震碎了,眼前一片清晰。
「撲通!」一個后金騎兵從馬上栽下來,看他模樣應該是個軍官。他的雙手狠狠地抓進泥土之中,大聲哭號:「怎麼會這樣,我建州女真,我瓜佳爾氏的勇士怎麼變成今天這個樣子?蒼天啊,天要滅我建州!」
聽到這聲蒼涼的嚎哭,更多后金士兵從馬上掉下來,他們都無一例外地錘胸頓足,「老天爺啊,你真要滅我建州嗎?」
看到金人哭成一團,陳留軍有些發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正在這個時候,從長槍方陣中走出一個士兵,他跑到一個金人身前一腳踢出去,將他踢翻在,用刀指著他的臉,大叫:「你們也有今天,你們也有今天…我的一家九口,就條人命啊…」說著說著,他滿是泥土的臉上全是淚水,「起來,拿起你的武器,起來呀!」
可那個金人只是跪在地上不住磕頭。
「起來呀,你起來,拿起你的武器,我要殺了你…我一門九口,我要報仇!」那個陳留士兵哭得搶天喊地。高原認出他來,他是濟南人,一家都死在後金手裡,又被抓了奴隸。天津的時候被陳留軍俘虜,看他身強力壯,又同后金有血海深仇,政治立場堅定,就被徵招進了無畏軍做了一名長槍手。可后金士兵皆一臉冷漠地跪在地上,哪裡還有反抗的念頭。
陳留軍法:敵人在失去抵抗能力之後不得妄自殺戮。
「行了!」高原不忍在聽那個失去滿門親人的士兵的哭喊,他一扭頭,「留一百人打掃戰場看守俘虜,其他人繼續推進!」那邊,劉滿囤已經全殲了另外一支后金騎兵,阿巴泰手頭的最後一張牌已經打出了,他手頭一無所有,已經失去了作為一個賭徒的資格。
看了看天,高原嘆息一聲:「霧怎麼還不散呀,這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