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兩個男人的野望

第二十章 兩個男人的野望

說起滿蒙軍為何只派了一千人趁著大霧偷襲周延儒,這其中還有一段故事。

當天早上,岳樂、陸鶴和林小滿三個主將在發覺自己跑到北京城下以後,都灰心喪氣地坐在地上不說話。連續一整夜晚的強行軍已經讓這一萬士卒都疲憊到極點,許多人都直接倒在地上,脫下棉甲顛在腦袋下呼呼大睡,還有人甚至累得吐了起來。

若不是有軍官們的帶頭和近段時間以來陳留軍的集訓,只怕這支由滿人和蒙古人組而成的軍隊已經徹底崩潰了。

看著滿地的人,岳樂不住地搖頭,想說些什麼卻沒有了力氣。這樣的精神狀態,這樣的軍心士氣,若遇到敵人偷襲,還真是不堪使用。回想起當初高原在濟寧長途奔襲自己時的那支軍隊,他不得不心服口服,滿人同陳留軍比還真有不小的差距呀!就這樣一支滿蒙軍就能打遍天下無敵手,換上陳留軍豈不更強?

如此說來,加入高原陣營還真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否則已經自己只怕一看到高原的旗幟真的要逃命去了。

無奈地嘆息一聲,陸鶴有氣無力地對岳樂說:「岳樂,先將隊伍組織起來,就這麼呆在北京城下也不是法子,霧一散可就糟糕了。」

聽陸鶴這麼說,岳樂提起精神恭敬地說:「是,學生馬上就去整理隊伍。」

「先別忙。」林小滿伸手拉住岳樂:「樂將軍,在整理部隊之前我們三個是不是商量商量下一步該做何打算?」

陸鶴煩躁地說:「還能做何打算,四面皆敵,從何而來到何而去。我們退回去好了,日後見了高將軍,所有罪惡我一個人承擔。」他好歹也算是高原的長輩,無論如何高原總不可能拉下面子把他殺了吧。陸鶴這人雖然人品上頗有劣跡,可卻有一個優點——護短——岳樂和林小滿此刻都唯他是命,怎麼說自己也該保護好他們。只是自己這回第一次上陣。想撈些軍功。功勞為建卻煮成了一鍋夾生飯,未免讓他有些灰溜溜的感覺。

「回不去了。」岳樂搖頭:「西有北京城,懂有十萬明軍,若要回去,得從明軍鼻子下過。現在是白天,看這霧到中午也會散去。變數太多。風險太大…」

林小滿本就瞧不起岳樂這個紙上談兵的趙括,加上他又是降將,心底早就矮看了他一眼。不過,他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只臉上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斟酌著語氣道:「我們在天的父將我們送到這裡來一定有他的指示。現在我們的問題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卻讓人煩惱。此事還得從長計議。」他伸手在胸口划著十字,身邊地幾個蒙古人也跟著划起了十字。隨著滿蒙軍信教的會員日眾。林小滿竟有幾分宗教領袖的氣質,威望日著。

「計議什麼,從長什麼,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那天上的父也不管用。」陸鶴大為不滿地看了林小滿一眼,他對這個虔誠的教徒是死心了,要想讓他出個主意,只怕他又要開始禱告。眼前的情形,天上地父就算降臨人間也起不了任何作用,還不如再問問鬼精靈岳樂。他呵斥岳樂道:「我不管,你是主將,我是監軍,你要拿個主意。無論如何,現在這樣子不成。」

「是,恩師責備得是。」岳樂點點頭。一臉謙虛地說;「學生倒是有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

「快說。」

「是。」岳樂一拱手:「現在這情形。反正已經迷路了,再回到預定戰場上去,且不說道路遙遠時間也不夠,再說了,路上可還有周延儒的軍隊攔著。」他抽出刀來在地上畫起了地圖,用刀指了指通州的位置:「這裡是周延儒的大營,再過去就是建奴的北歸之軍。要想打阿巴泰。都從明軍頭上翻過去。可我們不是鳥兒。也沒有翅膀。翻是翻不過去了,索性把周延儒大營給端了。」

岳樂這話一說。陸鶴和林小滿都凝神盯著的地上的地圖。

但陸鶴還是有所顧慮:「高將軍讓我們專一對付建奴,沒讓我們打明軍呀!」高原本次的北直隸戰目的很明確,就是要留下阿巴泰,至於明軍,能不打盡量不打。這已經是所有陳留軍地共識。明人不打明人嘛!

岳樂惡狠狠地說:「我們不打明軍,難道明軍就不來打我們了?現在我陳留軍天下無敵,又佔山東全境,這次都打到北京城下來了,難道還真的要回去。端了周延儒,明朝北直隸再無可用之兵,就算奪了北京,扶高將軍去坐那龍椅也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恩師,我可是一直期待著您做我新朝首輔的那一天。所以,我建議全軍東擊,拿下周延儒。」他猛地將刀刺下,狠狠扎在通州的位置。泥下有一塊小石子,這一刺竟迸出一朵小火花。

看到火花,陸鶴一驚:「岳樂,難道我們就不可以調過頭去打北京?」這個念頭突然在腦海里閃過,巨大的誘惑讓他無法抵擋。

「現在還不能打北京。」岳樂微笑著否決陸鶴的提議:「我們兵少,北京城城牆堅固,硬攻根本拿不下。只要我等偷襲周延儒,全殲滅那十萬明軍。北京城就不戰而下了。到時候,只怕那朱由校要打開城門赤膊乞降我高將軍陣前。哈哈…」笑聲尖銳而高亢。利如夜梟。

林小滿又畫了個十字道:「不成,我們不能違背高將軍的命令,不能打。」

陸鶴一拍大腿:「我看行,我是監軍,我擁有最終決斷權,就這麼著,全軍突襲周延儒。」

林小滿一攤手:「好吧,我執行,但我保留戰後向高將軍舉報你們的權利。」

「隨你。」陸鶴冷笑一聲。

正在這個時候,兩個滿蒙營士兵罵罵咧咧地推著一個商人模樣的中年人過來,「稟告陸先生岳樂將軍,抓到了一個姦細。」

聽到有間隙,三人心中都是一驚,難道軍隊地行蹤暴露了?

「放開我,是自己人。」那人竭力地掙扎著,「請問你們是陳留軍哪個部分的,怎麼都做建奴打扮,看旗幟卻是陳留軍的,我糊塗了。在下情報司京畿組組長紀端陽。」

「糊塗就好。」陸鶴讓人放開他,「我是陸鶴,這裡是陳留滿蒙軍。」

「啊,是陸先生。」紀端陽笑著一拱手:「洪強大人正在城裡呢,我有機密大事要見高將軍。剛一出城就發覺你們的行蹤,看旗幟是自己人。可因為你們的打扮太怪,就讓想先過來摸摸情況,卻不想被你們的人給抓住了。早聽說我們新成立了一支滿蒙軍,今日總算見著了,卻原來陸先生是主帥呀!」

「呵呵。」陸鶴得意地一笑:「洪強小子原來就在北京城裡,你倒也精細。對了,城裡還好嗎?」

「好什麼,戒嚴半年,城裡早亂了,一天一個謠言,人心惶惶地。」紀端陽收起笑容,正色道:「稟告陸先生,洪強大人和侯公子都在城裡呢!他們派我出來找高將軍,實有機密大事稟告。」

「哦,機密大事呀,什麼事情,說說。」陸鶴摸了摸鬍子。

紀端陽一臉的為難,「這個…我還是見了高將軍再說吧。」

陸鶴大為不快,一板臉:「紀端陽,你大概還不知道吧,今日就是我軍對阿巴泰發起總攻地日子。此刻只怕已經開戰了,高將軍你怕是見不著了。有事快說,誤了大事你就算是有一百顆腦袋也不經砍。我是高將軍的舅舅,第一等心腹之人,有什麼事是不好講的?」

「這樣啊!」紀端陽額頭冒汗,良久才一跺腳:「陸先生也不是外人,好,事情緊急,我就長話短說吧。侯公子進北京之後做了司禮監掌印太監曹化淳的親信。他已經說服曹閹賊做內應,準備開城放我軍入城。只求我軍在進城之後保全他的身家性命,並保證他仍出任新朝掌印太監一職。」他滿面興奮地說:「陸先生,反正你們也打到北京城下了,索性殺進城去,洪強大人已經組織好人手,只等我軍迴音立即動手控制城門。到時候,曹公公領著我們騙開宮門,殺將進去,直接捉了皇帝。風水輪流轉。高將軍身負海內人望,是時候黃袍加身了。這擁立新君之功可就是您陸先生的了。」

「啊!」

「啊!」

陸鶴和岳樂都是一陣震撼,都渾身亂顫起來。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強烈地野心。

如果真地拿下北京,等高原做了皇帝,新朝建立,他陸鶴肯定入閣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輔,而岳樂也肯定會官至一品。還有什麼比擁立之功更大地功勞呢?

老實說,陸鶴在陳留系文武官員中威望不高,很受鄙視;而岳樂因為是降將,也遭到不少白眼。偏偏二人自視甚高,這才想來弄些軍功。

現在,這麼大一件功勞擺在面前,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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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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