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山村

第一章。

李初年正蹲在地上看小孩子玩泥巴。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一共七個孩子，三男三女，另外一個，看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

小孩子玩泥巴這種事情，十分幼稚，一個大人蹲在一旁看小孩子玩泥巴，更幼稚。

李初年感覺自己就是這麼幼稚和無聊的人。

沒辦法，畢竟是這世道的不公，還有黑暗，造就了他這般淺薄……

「初年！你死哪去了！趕緊給老娘回來劈柴燒火做飯！」

卻在這時，一名四十來歲，腰圓腿粗，頗為肥胖的婦女叉著腰，怒氣氣沖沖的吼道。

聲音震耳欲聾，李初年估摸著，至少得有一百四十分唄以上！

已經不是嚴重擾民那種程度了。

不信你看村子里的人，一個個村民，身上肥肉都震上一震，目光驚恐的看向那四十來歲，腰圓腿粗的婦女。

李初年哎了一聲。

「這就來、這就來，不要著急嘛，現在還沒到吃飯的時候，不信你看那天上的太陽都還沒下山嗎……」

李初年一邊搖著頭，一邊走向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一把揪住李初年一隻耳朵，狠狠一提！

「哎喲！」

「別給老娘磨嘰，一天天的，啥也不是！」

中年婦女揪著李初年耳朵便往回處趕。

李初年吃疼，就像那被牽著牛鼻子的牛一樣，被中年婦女硬拉扯回家。

天邊的太陽，也正好處于山頂上方，頂多不過半個時辰，便徹底沉下山。

回到家，中年婦女一把將李初年推向柴房，惡狠狠道：「趕緊給老娘劈柴，一天天就知道玩，你知道隔壁那王小順嗎？人家現在在縣城裡可當了差，領了薪水，哪像你，沒個正經。」

「是是是，娘說得對，說得對……」李初年臉上堆笑，哪裡敢反駁。

他娘就是這個家的天，這個家的地。

他聳了聳脖子，目光看向那已經堆滿一面牆的柴火，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到一旁，撿起一根已經腐朽的木頭，繼續劈柴。

劈柴的斧子也已經腐朽了，手柄木頭，已經腐朽得只堪堪有拇指粗細，稍微用力就得斷掉。

不過好在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演戲嘛，李初年最拿手了。

更何況已經演很久了，早就習慣了。

他一隻手握著那已經腐朽的木頭，將其豎放，另一隻手舉起斧頭，往下一劈。

沒有用力，只是做了個動作。

而不遠處，剛從草屋裡出來的中年婦女，看到李初年賣力幹活，欣慰一笑。

李初年只用聽，都知道中年婦女從屋裡走了出來。

如果不出他所料，下一刻，他娘就該煮肉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中年婦女從廚房之中，拿出一塊已經極度腐爛的肉。

肉塊上面，還有蛆蟲在上面扭動。

李初年忍不住脖子一縮，不再去看。

中年婦女卻絲毫未覺，拿著那塊肉，便開始切啊切。

那塊肉大概有一斤半，然而光是蛆蟲，就足有半斤之多。

中年婦女幾刀下去，便是一大堆蛆蟲斷成兩截，蛆蟲之中，爆出無數乳白色液體。

噁心極了……

李初年腦補著這一幕，忍不住渾身一顫！

卻還是繼續劈砍自己的木頭。

過了一會，中年婦女切好肉后，就開始準備炒肉了。

「趕緊燒火！你怎麼慢吞吞的，老娘都切好肉了，你再給老娘磨蹭，信不信老娘拔了你的皮！」

中年婦女扭頭一瞥怒道。

李初年縮了縮脖子，連忙跑到牆邊，抱起一捆柴，小跑到灶台前蹲下，一根一根的柴火往裡面推。

可是灶台之中，其實已經堆滿了柴火。

「趕緊的！這麼慢沒吃飯嗎，再不快點，太陽要落山了。」中年婦女再次吼道。

李初年額頭滲出些許汗水，目光瞥了一眼山外的太陽。

太陽已經下落沉入山中一半了。

李初年只得用力將柴火推進灶台之中！

很快，一堆柴火，終於推完了。

只是，灶台之中，擠滿了柴火，已經再也擠不下了。

李初年皺了皺眉，沒由來的感覺到一絲驚恐。

中年婦女可不管這些，見李初年將柴火全部推進灶台之後，立刻將肉往鍋里倒。

哪怕鍋底已經有了一個大洞，甚至灶台之中的柴火，也從鍋底的大洞一捅而出。

「磨磨唧唧，一天天啥事不幹，真是枉費我養你這麼大。」

中年婦女卻是絲毫未覺，嘴裡嘀咕道。

李初年在一旁嘿嘿直笑，倒是沒有任何反駁。

「娘說得是……說得是。」

只是，他拳心捏緊，眉頭緊皺，雙頰也流淌著汗水。

終於，在太陽快要下山之際。

飯好了。

中年婦女扭頭便吼道：「快回屋吃飯！」

李初年轉身就往屋裡跑，彷彿排練了無數次一樣！

速度極快，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經溜進屋內。

屋內，有些黑暗。

不過，李初年剛剛踏進屋內，屋內一盞燭火，便立刻被點燃。

千年暗室，一燈既明。

看著那搖曳的燭火，李初年沒由來的感覺到一絲安全感……

此刻早已沒有了白日里那弔兒郎當的樣子。

門外，那中年婦女，也沒有跟著進來，甚至門外沒有了任何聲息。

李初年走到桌子前坐下。

他身前是一碗水。

水如明鏡，照徹了他。

水中的他，算不上俊朗，卻是極為好看。

而擁有這樣一個極為好看的兒子，那當娘親的，又怎會是那個腰圓腿粗，脖子滿是橫肉的中年悍婦？

李初年搖了搖頭，可那人就是他的娘親。

他抬起頭看向窗外。

窗外月色如水，盈盈脈脈，整個大地，鋪上了一層霜白。

卻是詭異的安靜。

安靜得可怕。

一片死靜。

寂靜得讓人，忍不住想死。

他忍不住回想，來到這個村子里的三個月的日子。

除了出不了村外，每天只能看那小孩子玩泥巴，其他事情，都做不了。

整個村子他都逛遍了。

「天天就是看那六個小孩玩泥巴，這樣的生活，膩了膩了，生無可戀了……」李初年搖頭嘆道。

李初年走到窗前，目光看向屋外。

屋外一片死寂，可李初年知道，如果他一步踏出房門，屋外十分熱鬧的。

熱鬧得要人命。

「死了算了吧……」李初年又喃喃道。

這樣活著，太寂寞了，毫無生趣呢。

「死了多不好啊，活著才有意思呢……」

忽地，屋外傳來一絲幽深的嘆息。

聲音的主人，定然是一個美女！

因為這聲音好聽極了。

李初年整個人渾身一震，目光立刻定格在屋外院子里，一個分不清是男還是女的小孩子身上。

李初年靜靜的看著這個小孩子。

小孩子，也睜著一雙幽綠幽綠的眼睛在看他。

「要不要出來陪我玩？」

小孩子悠悠道。

聲音好聽極了，可惜是個孩子……

「陪你媽，滾犢子！」李初年豎起中指罵道。

然後將窗戶猛地一關。

「傻逼玩意，老子就說說而已，你還當真了？」李初年神色鄙夷道。

好死還不如賴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