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的苦衷
於澈沉默一番才道:「姑母也是為了你好,別往心裡去。」
她一副要開導人的架勢,幽舜華樂了,她伸手一擋:「不必,還沒到那個地步,再說了,我要真不樂意,她還把我送不到這兒來。」
這倒是實話,幽舜華性子實在是有些專橫,和她母親像了個十成十,她母親性子專橫,還帶著些上位者的殺伐果決,但是幽舜華卻不。
她性子極其溫和,就算是有時候發怒,也只是嚇唬人而已,時常於澈都會覺得她的性格太軟和了些這樣的她,在那樣的家族怕是要吃虧的,但是她也不敢多說什麼,實際上,她這樣的性子,無數人都會覺得極好,要親手去抹殺,似乎作了孽一樣。
所以,她也沒有勸說過什麼,而且,有的手段太過激的話,或許,就會造成上次的悲劇呢!
那件事,她一直都忘不了,一向眼中滿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幽舜華,那個時候,眼睛里都是懼怕和惶恐,那是墜入深淵的恐懼,在她有些稚嫩的眼睛里刻下了深深的痕迹。直到現在,她都沒有走出來。
她看的出來,雖然幽舜華看起來好好的,但實際上,她已經變了些,這樣的變化不能說是天翻地覆,但是還是人可以感受到的,她這個人個性鮮明,就算是一點點改變,都是很顯眼的。
也不知道,這次來生死路,是不是一件好事兒。
她不知道,也解決不了,在那些人的眼裡,她只是個孩子,解決不了什麼實際上的問題,而且,就算是有能力,他們,也不會相信她有那樣的能力的。
只能這樣了,於澈心中微微一嘆,沒有多說什麼。
很多時候,他們這些人的想法其實不是太重要,因為,就算是自己有想法,他們也不會在意的,反正,有和沒有一樣。
「哎,好累啊!」於澈嘆了口氣,緩緩地想要找個地方靠一靠,但是發現坐的是石椅,沒有靠背,她換了個姿勢,伸手將自己下巴支住,然後看著幽舜華。
她的眼睛是鳳眼,但是因為稚氣,看起來是有些圓圓的,莫名的可愛,五官也是軟糯的樣子,和從前又有些區別,但是也不太大就是了。
她其實也不太會說什麼煽情的話,但是從小兩個人一起長大,情誼自然是很好的,但是,什麼身份,就有什麼樣的責任,她今日的責任,就是,隱瞞所有人,叫那件事順利進行。
想到這裡,她忽然覺得心中難受的緊,在那些人的眼裡,人命,就這樣不值錢嗎?
就算是一直合作的人,一直作為家人的人,想殺就殺,說翻臉就翻臉,她忽然覺得這些人的面孔開始斑駁來,像是在風雪中斑駁的容顏。
那些家族的血腥和殘忍,在這樣無聲的算計中緩慢的腐爛,所有的屍首都不會有重見天日的一天,只會在那樣無聲的淤泥里腐爛,化為土壤的肥料。
她忽然覺得惶恐,為什麼,和自己小時候想的不太一樣?明明都是為了家族而做的事情,到現在,掀開那層紗布的時候,會那樣不堪直視?
這一切,都和曾經發下的誓言嚴重背離,但是,她走到了這條路,發現自己走錯了的時候猛然回頭,才發現,其實已經沒有退路了,那是為了下地獄的人準備的船,她一不小心,就踏上來了。
但是,那些人是不會放過每一個上了賊船的人的,他們恨不得將所有人都托上去,到時候死的時候多拉幾個墊底,但是,她不願意這樣的幽舜華踏上來。
她是人間風雪,無上風華,所有人都比不上她的純凈,所以,她要瞞著,能瞞多久就多久,希望可以叫她多一些自己的世界和選擇。
想到這裡,她忽然有些無力的支了支額頭,幽舜華見她臉色不太好看,於是道:「你怎麼了?臉色這樣難看?」
於澈看見她探究的眼神,心下一顫,扯出一抹笑意道:「沒事兒,可能是天氣太熱了,趕路太急,中暑了吧。」
幽舜華急了:「那趕緊叫人給你找些湯藥喝,不然的話,你要頭疼了。」
於澈搖頭:「沒事兒,哪兒有那麼嬌氣,休息一下就好了。」
幽舜華道:「要真是中暑了,有你好受的。」
於澈道:「好了,你還是先擦擦汗吧,我看你都要被汗煮了。」
幽舜華拿了手帕將自己額頭的汗珠擦了擦:「哎,好熱啊!」
於澈道:「也是啊,這裡怎麼感覺比京都還要熱。」
幽舜華道:「不可能,這裡肯定比京都好一些。」
於澈扇了扇袖子:「那怎麼這樣熱?」
幽舜華道:「你們家裡有冰盆,自然不是很熱,這裡可是什麼都沒有。」
於澈道:「也是。」
這個天氣,其實還是不太適合出門的,但是事務緊急,她趕了好幾天才趕到。一路上很焦急,所以也沒有覺得有多熱,但是現在倒是覺得汗都要流幹了。
幽舜華喝著茶水,額角的汗水還是流著,但是身上已經感覺不到太熱。畢竟,這裡盛產的苦丁茶可是很能降火的。她喝了幾杯,就覺得已經不是很熱了,但是於澈喝不慣這樣的茶水,她也沒辦法,只好忍著了。
樹影斑駁的投下些許陽光,幽舜華隱在那斑駁的細碎金色光影里,忽然叫人覺得尊貴無法接近,於澈心道:「或許,她真的可以走到那一步的,畢竟,幽家嫡女,不是瞎說說而已。」
幽舜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只是道:「對了,你來的這樣急,訣兒他怎麼樣了?」
幽舜華說的正是她的弟弟幽訣,於澈道:「小,啊,他沒事兒,有姑母在,能有什麼事兒,不過,相必日子是不會太好過的,我聽爺爺說,已經找了師父去教授學識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幽舜華懶懶的道:「這樣啊,已經到了年紀了,也是時候了,就是受的苦多一點兒,但是咱們都是這麼過來的,他還能例外不成?」
也是,當年幽舜華四歲開始學書的時候,於澈是陪讀,一直都是跟著她一起起早貪黑的,當時幽舜華很小,她自己年紀也大不到哪兒去,兩個孩子委屈的不行,但是那個時候,不管是誰,都不會叫她們歇一歇。
所以,一直到五年之後,她要參加生死路開始,就沒有再繼續那樣的生活,想來,也是有些凄慘的,所以,一直忙忙碌碌的於澈忽然閑了下來,到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