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做個交換

「黃家，要完了！」

五個字一句話，在林庄的村民心中激起千層浪。想象一下，有個人趁你家道中落，隔三差五就來踢你一腳打你一頓，還偷你家裡雞，追你家的狗，擼你家的貓不給錢，往死里欺負你。而你這個時候，只能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而在這個時候，忽然聽見那人出了車禍，也剩下一家老小任你報復宰割，那會是怎樣的心情？

坐在田邊的林庄村民，聽了這個消息，心情卻並不是十分愉快。黃家欺負他們的日子，彷彿還在昨天。不管黃家變成怎麼樣，從前受到的委屈都已經深耕在了記憶中。

沉默了半晌，眾人看到一個老農弓著背站起來了，一邊錘著腿一邊用飽含滄桑的語氣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剛蹲一會兒就腿麻了。這世上風水輪流轉的事情多了，這人世還是你們年輕人的，往後看吶……」

田間眾人才站起身來，拿起草帽道：「走，去看看情況，咱們聽三叔公的。」

眾人來到林府，只見黃二能跪在林府門口，而黃奇偉則倒在地上，嘴角還流著血，半死不活的樣子。看到林庄的村民過來，黃二能也未抬頭看一眼，目光直愣愣看著林府的大門。林庄的村民，也看著林家父子，一句話也不說。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林三泰與劉二管家走了出來。這種事情，林煙寒並不方便出來，黃二能再怎麼混蛋，在輩分上也是長輩。林煙寒若是對他不禮，說出去就是欺凌長輩，並不好聽。三叔出來就無所謂了，黃二能在他面前不敢用輩分說話。

林三泰走到黃家父子面前，瞟了一眼地上的黃奇偉，淡淡地道：「斷了肋骨，吐血，定是傷了內臟，想救太難。」

黃二能消瘦得很，垂首道：「黃某知道，這些年在這十里八鄉，做了許多惡事，眼下是遭報應的時候了。可我家遭報應，那是活該，可黃家村的鄉親不該遭報應。今年黃家村抗下了夏役，又收了澇，地里收成肯定要減半的。林三泰，這算我求你，要是黃家村的百姓來乞食，你多少給點。千不該萬不該，都是我黃二能不該，千刀萬剮也都怪我，三泰莫遷罪於他們。」

林三泰與劉二管家對視一眼，之後回到：「黃二能，沒想到你也有良心發現的一天，不過這件事情根本用不著你多說。鄉里鄉親的，只要他們開口，老夫自會出手幫忙。」

黃二能點點頭：「有你林三泰的話，我就是死也放心了。這十里八鄉，最講義氣的，也就是你林三泰一家，不然我也不會來找你。我這裡還有些東西，我想用來跟你做個交換，求你救救奇偉。儘力救就行了，能不能活，那就只看老天爺了。」

林三泰知道黃二能有大事要說，而且不方便當眾說出來，便對劉二管家道：「先將黃二能抬回去，看看有哪些傷。」

又對在場的村民道：「黃家與林家雖有讎隙，但黃二能既是來做交換的，且看他能拿出什麼東西來。諸位都散了吧，談得如何，林三泰定會告訴大家的。」

說罷，林府大門又合上了。來到書房，黃二能面無血色，也沒什麼表情，自顧自坐下，道：「林三泰，黃家糟了厄運，你林家也不遠了。」

林三泰面色冷下來道：「你過來就是為了埋汰林家？」

黃二能這時擠出一絲冷笑：「聽他們讀書人說過，書上有句話，叫臨死之人，其言也善。你林家跟縣衙做了筆交易，瞞得了別人，豈能瞞得了黃某。這些日子，黃某聽說外面的藥商跳的跳了河，上的上了吊，這怕也是與你林家有關！」

「你這是來栽贓陷害的？」

「別急別急，聽我一句勸。想不說著藥商的事情，單說那皮貨，你林家怕是就得罪了梅家。梅家從來都是有仇必報，這你林三泰不瘦不知道吧？」黃二能嘆了口氣道：「我黃二能倒了這次血霉，也是招惹了他們。」

「上次收購藥材，結果害得梅家手底下一個人死了，收藥材的錢也全折在了藥鋪。梅家查不出辦這件事的人，只得拿黃家撒氣了。」

林三泰的臉色有些沉了，這時黃二能又開口道：「要想梅家放過林家，有兩個辦法，一是主動上門賠禮道歉，當然梅家要提什麼過分的要求，便不一定了。還有一個辦法，就是讓梅家自顧不暇。梅家雖然厲害，可也有很多屁股沒擦乾淨。黃某這裡正好有一些證據……」

黃二能緩緩說著，似乎並不是想和林家做交換，而是想借林家幫他報仇。上次刀疤臉在藥鋪死的事情，梅家誤以為是他黃二能在搗鬼，而且黃二能也丟了那些買葯的錢。經仇家一挑撥，梅家就來收拾他了。黃二能平日里跟黃家做事，自然知道一些秘密，他現在拿出來，便是讓林三泰幫他報仇，至於救不救黃奇偉，倒在其次了。

林三泰哪裡看不出黃二能的意圖，但黃二能說得有道理。這皮貨生意的事情，林三泰自己是知道的，堅持賣給縣衙，其中還有他的支持。意外得罪了梅家，也怪不了別人。可要想得到林家原諒，要麼就低三下四去請罪，要麼就魚死網破，破釜沉舟。

可這個時候林三泰卻是道：「如今林某已經老了，也不管家裡的事情。我去跟煙寒那個孩子說一聲，她眼下可是家主，讓她跟楊天行小兩口商量一下。你要想報仇，得看他們的意思。黃奇偉交給老夫，救不救得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黃二能沉默不語，算是默許了，這時林三泰忽然又問道：「別人都說你黃二能瘋了，可現在看來，你也和常人一般啊。」

「瘋了？」

黃二能彷彿才知道似的，反問了一聲，可也沒了下文，房間里昏暗無比，靜得令人心悸。

林煙寒知曉之後，連夜趕往六合縣。黃家出了這等大事，這皮貨生意，又與梅家扯上了關係，自然是要與楊天行商量的。而六合縣裡，楊天行讓喜兒新做了一件新衣服，穿身上下重新打扮了一下。明日便是中秋詩會，他與魯子晉約定好了，中午先去縣衙，下午由魯子晉帶他逛一逛瓦梁樓。這上輩子加下輩子都是老實人楊天行，這可是頭一次進紅燈區，別人開個昏還得有儀式感，這進紅燈區自然更要準備準備了。

但楊天行不知，他熱衷於這種準備，被林莫寒看在了眼裡。林莫寒心中，已經罵了楊天行無數次渣男，就差沒提刀去閹了楊天行，以絕後患。故而林煙寒一到林家客棧，還沒見楊天行呢，林莫寒先是攔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