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告別

眼前響起了一道如洪亮的鐘音，擴散在虛空中，透著莊嚴、肅穆、凝重、滄桑的韻味。

天空之上，赤霞綻放，神光深遠，映照諸天。

出現在我們眼前是一名身穿血紅色官袍、頭戴無常高帽、臉色白凈的中年人，這便是我之前在抱犢山見到的房公公。

他的身後依舊出現了一支身披殷紅色鐵甲的陰兵隊伍，散發出睨睥天地的氣勢。

房公公手持一面官印道：「高照夜諸人，北陰帝君有旨。」

我躬身一禮，道：「高照夜接旨。」

「北陰帝君有令，讓高照夜前往無常大殿見他。其他人在無常大殿外候命，你跟我來吧。」房公公淡淡的說道，不帶任何的表情，像是例行公事一樣。

我點了點頭，道：「好。」

林小筱有些不滿，叫道：「老房，你狗眼看人低，不認識本姑奶奶了。」

原先面無表情的房公公臉上竟然擠出了一抹笑容，道：「長樂姑奶奶，你恢復前世的記憶了？」

林小筱抱著雙臂，斜眼瞪著房公公，不悅地說道：「那你以為呢。」

「長樂姑奶奶，這是北陰陛下的旨意，我也沒有任何的辦法。」房公公殭屍般生硬的臉上嘿嘿一笑，似乎有些諂媚。

這倒是讓我很驚奇，看來林小筱前世的長樂陰司還挺厲害的，連房公公都有些畏懼。

「太氣人了！哼！回頭我肯定在你的被窩裡放死老鼠！」林小筱眨著烏黑的大眼睛，怒道。

我有些無語了，這事林小筱還真干過，之前因為姜胖子大嘴巴說了句她屁股小的很，肯定不能生養，不能娶為媳婦，這丫頭就放在了一條蛇在死胖子的被窩裡。

本來姜胖子就有蛇類恐懼症，一條蛇在他的被窩裡鑽來鑽去，渾然不覺，結果嚇得半死，後來見到了林小筱都是躲著遠遠的，生怕惹她不高興了。

趙義霆等人聽到林小筱說這樣的話，頓時臉上都露出了忍俊不禁地笑容。

老瞎子笑道：「果得聞花和尚的遺傳啊！」

房公公臉上露出無奈地笑容，別過了腦袋，看著我，說道：「道君，請吧。」

我跟在了房公公的後面，前往無常大殿。

眼前的無常大殿是一座黑色的大殿，壯觀宏偉，殿閣嵯峨，斗拱交錯，殿內的大柱上雕刻了青面獠牙的怪獸，周圍有手執刀劍的鐵甲護衛，威風凜凜，宛如怒目金剛，散發出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

房公公對著我說道：「帝君就在裡面，道君請進吧。」

我點了點頭，進入了大殿內，大殿空曠如谷，通過長長的玄關，我眼前出現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老道人，盤坐在地，閉目養神。

前幾天，我就見過了北陰大帝，他如那日一樣，顯得非常的普通，跟一個很普通的老道人一樣，莊嚴肅穆，面容古樸，一絲不苟，看不出來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我躬身一禮，道：「蒼南高照夜見過北陰帝君！」

遽然間，眼前的道人睜開了眼眸，漆黑的眼眸中卻有日落月升，星辰隕落的虛影，映照天地，透著一種無比玄妙的味道。

「你終於到了第六境。」老道人淡淡地說道。

我冷笑了聲，道：「其實，我恢復第六境的同時也想起前世的一些記憶，原本符獄道君並沒有真正的死去，而我高照夜自始至終都是符獄道君的替代品，你不過是想讓我在第六境的時候，讓他替代我而已。」

我想陶淑雲看到了畫面正是如此，她看見了我的死亡，看見了我成為別人的棋子。

我就是酆都大帝的棋子，而符獄道君也沒有真正的死去。

同時，無生鬼王給我的紙條上也寫道：「小心酆都和玄女！」

其實，我早該明白了，也應該明白。

老道人卻輕輕地一笑，道：「你說的確實是實話。如果他替代你，所有的歷史將會改寫，而你高照夜也將不會出現了。」

「聖人說朝聞道夕可死，你現在承認就好，可以讓我死個明白。我現在就在這裡，你可以讓他替代我了。像你這樣的帝君，就算是歷史改寫了，也一定會穩住局面吧。」我淡淡的說道，已經看淡了生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陶清越讓我不要來陰間，不要來酆都地獄，但是我還是來了，有些事情總要面對的，我不能躲避，我也不肯屈服於命運。

老道人輕嘆了聲，道：「這確實是老道曾經的想法，不過你畢竟是符獄道君，他始終是魔念罷了。」

我挑了挑眉頭，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道人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你應該知道犼吧。你體內的犼不過只是犼力量的十分之一而已。你要知道犼可是化聖的魔屍，不是一般的厲害。」

我臉龐上掠過一絲疑惑，問道：「那犼的大部分力量呢。」

「在魔念之中。你的前世吞噬了犼心和犼魂導致了犼與你融為了一體，你是犼，犼也是你，並且滋生了恐怖的魔念，我曾經用過無數的方法試圖幫你化解掉，但是都失敗了。

無奈之下，老道只能強行劈開你的靈魂，抽出了大部分靈魂，讓你轉世，然後讓你部分的靈魂融合了魔念，化身成犼。當時，老道害怕犼會出來作亂，便進入了十八層浮屠之塔，封印在了過去的時空之中。」

老道人淡淡的說道，語氣很平靜。

我渾身一震，像是電擊一般，這符獄道君果然沒死，而是在過去的時空之中。

老道人又繼續說道：「所以，我曾經設想過用你融合那一部分的靈魂，並且用金烏的力量化解犼的黑暗力量，使得他重新回來，但是老道現在沒有這種想法了，也許是老道錯了吧。」

「那現在呢。」我問道，心裡卻無法平靜下來。

老道人目光變得肅然，厲聲道：「他畢竟是你的一部分，你要想成就聖人之境，統治陰間，就必須要殺了他，融合全部的靈魂和犼的力量，才能成聖，不然你的靈魂缺失，性命不全，便無法成就聖人，成為陰間之主。」

我淡淡的一笑，道：「這算是你許諾陰間之主的位置了嗎？」

「這邊是神符了，這算是你的試煉開始吧。」

老道人的手上彈出了一張金色的神符，閃著金色的符光，透著鎮壓山河，撫平天地的神威，上面銘刻篆字：敕令高照夜成為陰間之主候選，北陰帝君親賜。

我輕笑了聲，道：「我還以為上面會寫符獄道君呢。」

老道人白了我一眼，道：「你若是能成功回來，老道便在抱犢山開始真正的試煉，你、六度藏大普天菩薩、泰山府君等人會爭奪陰符天書掌握權，繼而成為真正的陰間之主了。到時你也可以結束這場劫難了。」

「我怎麼去過去時空？」我問道。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老道人古樸的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我點了點頭，道：「是在酆都地獄的最深處？」

「你去吧。」老道人拂袖一嘆，眼眸中日升月落的虛影消失了，又恢復了平常的黑白色，合上了雙眼。

我躬身一禮，離開了無常大殿。

無常大殿外，趙義霆、鶴雙鳴、張月風、林小筱、高雨簌等人都在外面等我，神態顯得很焦急。

趙義霆急忙問道：「老高，怎麼樣了？」

我笑了笑，攤開手掌上的神符，笑道：「酆都陛下正式敕令我成為陰主的候選人之一。」

趙義霆等人如炬的目光落在了我手上的神符之上，哈哈大笑，道：「可以了，這件事總算是著落了。」

鶴雙鳴輕撫長劍，笑而不語，張月風拍了拍我的肩膀，滿臉堆笑。

林小筱試圖從我的手中奪過那道神符，卻被那道神光震懾，嚇得花容失色，撅著嘴，道：「真是討厭！我們只能看不能動！」

趙義霆笑道：「那是自然，這是酆都陛下神符，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拿得動的。」

老苟捋須一笑，道：「此事總算是定下來了。」

高雨簌拉了拉我的衣袖，問道：「那高哥哥，玄女姐姐怎麼辦？酆都大帝有沒有說把他們放出來？」

聽到這話，我目光黯淡，幽幽一嘆，道：「我正在就去酆都地獄，你們不要擔心我了。」

林小筱挽著我的手臂，笑著說道：「牲口，我陪你一起去吧。那裡我賊熟。」

我自然是不可能讓他們跟著我一起去，要是他們知道了我去過去的時空還不鬧翻天？

我輕輕的一笑，手指蹭著林小筱白皙的臉龐，道：「放心吧。我去去就回，你等著我吧。」

然後，我牽著高雨簌的手，緊緊地抱著她，道：「簌兒，我等下就回來。」

高雨簌白皙的臉龐露出淺淺的笑容，道：「高哥哥，好的。」

我抱了一下我的師叔、老苟、老瞎子等人，對著眾人說道：「各位，我奉酆都大帝令前往酆都地獄辦點事，你們等著我回來。」

林小筱眨著滴溜溜地眼睛，氣哼哼地說道：「哼，死牲口，都不帶我過去。」

我笑了笑，在房公公的帶領下前往酆都地獄，眼睛從這一張張熟悉的臉龐掠過。

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著回來，但願你們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