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欠債風波

傍晚，江黎誠牽著一頭牛回家的消息，還是引起了村裡不小的騷動，讓他一躍成為了村裡茶餘飯後議論的話題。

江家父母看到強壯的耕牛高興壞了，趕緊忙著把空落出多年的牛棚收拾出來。李老歪也不知道抽了哪門子的瘋，竟然忙前忙后的跟著幹了小半天的活。眼見已經到了飯點了他還沒有回去的意思，江父只好謙讓幾句留李老歪在家裡吃飯。江父話一出口就被江母白了一眼。李老歪在村裡是最不招人待見的，自己欠了一屁股賭債不說，手腳上還不太乾淨，大家都對他避而遠之。他如此行徑，可苦了他那兩個女兒。尤其是家裡的大娃，被他強行嫁給了鎮上一個四十多歲的潑皮抵了債，白白害了人家閨女的一生。

江老哥啊，您這兒子真是有出息，看看這一回來，又是買牛又是買酒的，真闊氣啊。李老歪把心思又打在了江黎誠的身上，他覺得自己的判斷很準確，江黎誠在外面肯定混的不錯，若和他攀上了親，那自己的賭債豈不是有著落了？

嗨，有什麼出息啊，光買牛買酒有什麼用，連個媳婦都沒說上呢。江父嘆了一口氣，若不是家裡條件太差，他肯定不會同意自己的兒子出去吃苦遭罪。

江老哥，你說我家二丫咋樣？李老歪正愁不知道怎麼開口呢，轉眼就來了機會。

江父一愣，隨即點了點頭：二丫好啊，又樸實又能幹。

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也該找個好人家嫁了。李老歪呵呵的笑著，又自顧自的把酒杯填滿。

是啊，轉眼孩子們就都大了。可是你看我這兒啊，房沒一間地沒一隴的，孩子嫁過來怕是要跟著受罪。江父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他也想著給兒子娶上一房媳婦兒。可是以他們家的條件實在是一言難盡。

嗨，我們老了，可是孩子有本事啊。我看以羊子的能力。一年兩年的給你蓋出幾間大瓦房來不是問題。若您老同意的話不如讓兩個孩子先交往看看，畢竟現在是新時代了嘛，講究自由戀愛。李老歪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二丫今年才19歲。就算耽誤個兩年，沒有什麼盼頭，也才21歲。先把彩禮糊弄到手，只要不結婚以後再找戶好人家，一點問題都沒有。

江父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當即舉起杯子來和李老歪碰了一下。江黎誠已經23歲了，這個年紀在村裡已經屬於大齡青年了，要真是到了二十八九三十郎當還找不著媳婦兒，那是要被人家戳脊梁骨笑話的。

自從江黎誠回到了村裡，江父走路都越發的抬頭挺胸起來。他在這個村裡活了一輩子了，都沒有他的兒子牽回一頭牛來，這樣風光過。聽著人們對兒子的誇讚，他的心裡滿心歡喜。虛情也好，假意也罷，反正他的兒子有出息，江父早晚都要牽著那頭牛從村東頭溜到村西頭。再從村西頭兒溜到家。

那天喝酒的時候，你老歪叔說，要把他家二丫說給你。江父拿著一根大蔥，蘸了醬，卷進一張豆腐皮兒里，咬了一口。

二丫好啊，李老歪真這麼說啊。江母一聽立馬高興的合不攏嘴，她一直惦記著給兒子說上一門親事。

爹，我的事你們就別操心了，我對二丫就像對親妹妹一樣。

二丫這時剛好過來，此刻就站在門外，聽到江黎誠的話手上一頓，沒有推門進去。眼圈一下就紅了，抹了抹臉轉身就跑開了。她從小就喜歡和江黎誠玩，一直是他的跟屁蟲。自從那天看見他，就更加這幾天晚上做夢的時候，都會夢到他。

也是，丫頭雖好，可攤上那麼個爹，是得好好考慮考慮，誰粘上都受不了。江母垂下眼帘，帶著幾分惋惜。

您兒子絕非池中之物，還怕娶不著個媳婦嘛。

你小子，別人說你兩句胖還喘上了，踏踏實實的過日子比什麼都強，別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嘍。江父放下碗筷，便下了炕。

別理他，倔老頭子。江母撇了撇嘴，小聲嘟囔著收拾碗筷。

二丫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里，李老歪怎麼叫她都不出來。他剛想出門就被幾個人堵在了門口。

上哪兒啊？讓哥幾個一頓好找。為首的年輕男人長著一張馬臉，嘴裡銜著一根草棍，弔兒郎當的模樣，目光不善的看著李老歪。

你？你怎麼來了？李老歪看著馬臉，說話都有點結巴。

欠我們恆哥的錢，什麼時候還？馬臉吐掉了嘴裡的草棍，臉色騰地就陰沉了下來。你不會以為，你們村子偏僻我們就找不到你了吧？馬臉把李老歪親手寫的借據拍到了桌子上，又一巴掌給他拍了個大跟頭。

你們想怎麼樣？李老歪連說話都帶著顫抖。

馬臉把一隻腳踩在桌子上，順便從后腰抽出一把刀，要麼還錢，要麼賠命，你選一樣吧。見李老歪遲遲沒有動靜，馬臉使了個眼色，身後幾個人立即一擁而上，噼里啪啦就給李老歪一頓胖揍，打得他哭爹喊娘的直叫喚。

四鄰八方的聽到動靜也都忍不住前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想看又不敢離近了看，就都躲到一旁小聲的議論著。很快這件事情就在村子里傳開了。

二丫聽到李老歪一陣又一陣的慘叫聲，終是忍不住開了門。別打我爹了二丫跑過去把那些人扒拉開，擋在李老歪的身前。

馬臉打量著二丫，臉上露出了不明深意的笑。

她還小，錢我肯定還，求求你了，放過我們。李老歪爬了過來，把二丫擋在了身後。

爹，起來。你到底欠他們多少錢啊？你不是答應過我姐不再賭了嗎？二丫把李老歪從地上拉了起來，一臉的怨憤。

我一時手癢沒忍住。李老歪羞愧的低下了頭。

連本帶息，四萬。馬臉帶著笑意，打量著二丫。

什麼？明明看到馬臉的眼神，李老歪到了嘴邊的話又噎了回去。

二丫後退了兩步，嘴唇顫了顫，四萬

沒錯，四萬。

這四萬塊錢對於二丫來說何止是天文數字。

還不上，那就繼續打。馬臉嘲諷一笑，搬了凳子坐在門前。那幾個人再次上前，對著李老歪就是一陣狠揍。

住手，不要再打了二丫急的哭了起來，護在李老歪的身前。要怎麼樣你們才能放過我爹？

停。馬臉上前捏起了二丫的下巴，仔細的觀察了一下。模樣還挺俊，皮膚也白，要不想你爹死，這筆賬就由你來還吧。哥哥會好好疼你的，然後給你找一個能掙大錢的好地方，怎麼樣？

二丫扭頭掙脫了馬臉的手，李老歪躺在地上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答應於心不忍，不答應又怕被活活打死，臉都漲紫了。

我跟你們走，以後不要再來找我爹的麻煩。二丫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爹，你的兩個女兒都出去為你抵了債，以後你好自為之。

江黎誠正好路過，見路邊圍了許多人也過來湊熱鬧，正好看到了二丫被那群人拖著出了門口。

怎麼回事啊這是？江黎誠扒頭看著，只見二丫家裡一片狼藉，李老歪正坐在地上鼻青臉腫的抹著眼淚，這些人全部圍在這裡，卻沒有一個前去幫忙的。

還不是欠了賭債，惹上了鎮子里的黑社會。人群里不知道是誰叨咕了一句。江黎誠一愣，看了看被拖著往外走的二丫，這樣的事情他在外面見的多了，姑娘被帶出去哪裡還會有好下場？

站住！江黎誠站了出來，底氣十足的吐出兩個字，聲音不大，卻另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過來。

羊子哥。二丫顫了顫唇吐出幾個字，黑白分明的雙眼亮起了晶瑩的光。

小子，出門沒看黃曆嗎？老子的閑事你也敢管。馬臉吊起眼睛，從頭到腳的開始打量江黎誠。

放開她，錢我還。江黎誠語氣平淡，顯得十分冷靜。

馬臉撲哧一笑，你知道她欠了我們多少錢嗎？說出來我怕你會尿褲子！馬臉凌厲的眼神掃視了一下四周，村民們簌簌後退，無一人敢與他對視。

我說了，錢我還。江黎誠反而主動迎上馬臉的目光，毫不畏懼地與他直視。

憑什麼？

就憑我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情分，我就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毀了下半生！江黎誠把牛皮紙包著的兩萬塊錢用力甩到地上，旁邊的小弟撿起來數了一下，在耳邊告訴馬臉數目，馬臉點了點頭。

還差一半。馬臉明顯有些意外，沒想到這窮鄉僻壤的，還真有人能拿出這麼多錢來。

小爺這一趟回來沒帶多少盤纏，錢都在城裡呢，剩下的兩萬塊錢，我七天內就能給你補上。江黎誠抱起胳膊，牛皮吹得震天響，他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千萬不能落了氣勢。

而見到他拿出這麼多錢，周圍的村民嘩一下鬧開了，對江黎誠指指點點的，都在說老江家祖上積德，兒子在城裡發財了，二丫更是一個勁的抹眼淚，心裡又驚又喜，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

馬臉面子有點掛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七天就甭想了，老子最多給你三天時間。

三天就三天，小爺明天就回城裡一趟！江黎誠硬著頭皮裝到底。

行啊，到時候拿不出錢，老子要你一雙手。馬臉殘忍的笑了起來，拍了拍江黎誠的肩膀，帶著人離開的時候，還不忘沖著二丫邪邪一笑，眼裡露出了惡狼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