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這都不叫事
這件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江父的耳朵里,此刻他正拿著鞭子坐在院外的大石頭上,沉著一張臉等待江黎誠回來。他的手指上夾著一根煙,兩道眉毛擰在了一起。見江黎誠回來把煙頭扔到了地上,用腳碾了兩下。
看到父親的臉色,江黎誠知道這件事情肯定是瞞不住的。爹,您都知道了。
知道了,我生了個出息兒子,動不動就幫別人還了四萬塊錢的債。江父的聲音里聽不出喜怒,緊繃著一張臉,上面沒有任何錶情。
爹,我江黎誠低下了頭,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進來。江父走在前面,把江黎誠帶到了偏房裡,裡面供奉著先人的靈位。跪下。
江父話落,江黎誠便跪了下來。
你真的像他們所說在城裡發了財?
我江黎誠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就知道你沒混出個人樣來,為什麼要打腫臉充胖子!
我不能看著二丫因為4萬塊錢的債務搭上一輩子。
那你就要搭上你自己的一輩子!江父揮舞著鞭子,一鞭子就打到了江黎誠的脊背上,江黎誠雖是吃痛,卻一聲未吭。
四萬塊錢算得了什麼江黎誠小聲嘀咕道:我又不是還不起。
江父黑著臉喝道:算得了什麼?我跟你媽累死累活好幾年,都掙不了這麼多錢,你倒挺闊綽,抖摟出去這麼多錢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真要有這麼大的能耐,你倒是給你爹媽蓋間大瓦房,給你自己娶個媳婦啊!
江黎誠心裡本就有氣,聽見這話猛的一下站了起來,大聲嚷道:破瓦房有什麼了不起,別說二丫那四萬塊錢,回頭我要是不能給你二老蓋一棟大別墅,再娶上一個頂好看的婆姨,你老江就當沒我這個兒子!
還敢頂嘴!江父當場被氣得七竅生煙,隨即揚起鞭子作勢欲打,江母見狀再也坐不住了,趕忙跑過來,張開雙臂往江黎誠面前一攔。
躲開,我今天非得教訓教訓這小子不可!江父舉著鞭子,氣得臉都青了。
要打你就打我,兒子回來三天不到,你就不能讓他過得舒坦點!江母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哽咽道:再說咱兒子是幫了人,又沒幹傷天害理的事,你這當爹的當真就這麼狠心,下的去那麼重的手!
我那是江父張了張嘴,一時間卻找不到話來反駁,臨了把鞭子往地上一扔,跺腳道:都說慈母多敗兒,這小子變得那麼傻,都是你這當媽的縱的。
江母懶得管他,抹了抹眼睛,把鼓鼓囊囊的手絹塞到了江黎誠的手裡,媽知道不夠,拿著做路費,走吧。
我不走,錢我能還上,您別擔心。江黎誠低下了頭,他知道這次衝動的決斷給父母帶來了不小的壓力,搞不好還會連累他們,但二丫從小跟他一起長大,就算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照樣不會改變自己的做法。
晚上,江黎誠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房子的隔音並不好,他很清晰的聽到了父母兩個人的對話。
黑暗中只有江父叼在嘴裡的煙閃著微弱的光。
董大明說過要買我們的地,明天問問他還要不要了?還有那頭牛,也想法賣了吧。江父略帶乾澀的嗓音中透露著深深的不舍。
賣地?江母的聲音中帶著七分震驚三分顫抖。種了一輩子地了,如今賣了,可要怎麼過啊。
賣了江父話落,就再也沒有聲音了,整夜安靜的可怕,江黎誠知道,這一夜三個人誰都沒有睡。他不能跑,也不會跑,馬臉那幫人一看就沒少干傷天害理的事,萬一對他父母做出點什麼來,江黎誠要後悔一輩子。
第二天。
羊子哥。二丫一大早就拿著一籃子雞蛋出現在了江黎誠家的門口。
你怎麼來了?江黎誠實在是沒有什麼精神和她說話,他還在想著,這個大窟窿怎樣才能堵上。
昨天謝謝你了二丫低下頭紅了臉,連帶說話都有些不利落了。我爹讓我拿來的,你不要嫌棄。錢,我會想發還給你的。
錢的事我來想辦法。江黎誠打了個哈欠,半眯著的眼睛直直愣愣的盯在了二丫的胸前。
二丫意識到了不對勁,放下了手裡的籃子,一雙手臂忙擋在了胸前,臉一下子像紅透了的蘋果,羊子哥,你幹什麼?
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江黎誠趕忙回過神來,略微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二丫,你別誤會,你胸前的徽章真好看,能不能讓我看一下?江黎誠小心翼翼的解釋道。他倒騰珠寶的時候,也認識了幾個搞收藏的朋友,依稀記得這東西在大城市裡還蠻搶手的。
你說這個啊,我家還有很多呢。二丫知道自己會錯了意,笑了笑掩飾尷尬。她把徽章摘了下來,放到了江黎誠的手心裡。江黎誠接過來打量了一下,她身上戴的這枚是銀築的,以紅色為主,金銀相間是近代典型的徽章樣子。
你說你家還有很多?江黎誠抬眼看了一眼二丫。
是啊,很多。一匣子呢,這個最好看,晚上還能發光!
能帶我過去看看嗎?江黎誠瞬間提起了精神。
走吧羊子哥,我帶你去看。二丫把雞蛋放到了屋子裡,帶著江黎誠到了家中。家裡的椅子昨天被砸壞兩個,此刻正孤零零的躺在院子里,準備拿來燒火了。
李老歪經過昨天這麼一鬧,今兒倒躺在炕上起不來了。見江黎誠進門,掙扎著從炕上坐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他。
羊子啊,昨天得虧了你啊。李老歪腆著臉要來套近乎。
有這功夫,不如趕快長點臉,再賭看看有沒有人還敢搭理你。二丫話落,李老歪頓時老臉一紅,一時間不敢說話了。二丫進了房間,很快就抱出了一個木頭匣子來,那個木頭匣子不大不小剛好能夾在懷裡。二丫隨即打開,裡面滿滿的半盒子都是徽章,少說也得有個七八十個。
這麼多?哪裡來的?江黎誠微微有些驚訝。
贏來的,有的是跳繩贏來的,有的是踢毽子贏來的,反正家家都有。
為什麼我家沒有。江黎誠小聲嘀咕了幾句不禁有些汗顏。
小姑娘們愛美嘛,把這個當做胸花來戴,再後來就變著發的贏來贏去,男孩子可能都不喜歡也不會在意這些。
江黎誠想了想也是,這擱以前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小時候經常會看到,再後來有的人嫌礙事,也不知道都扔到哪裡去了,家裡的孩子拿出來玩玩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只是現在都已經2010年了,外面發展的早已是另一番天地了,只有這些閉塞的山村裡一無所知。所謂盛世古玩亂世黃金,此刻正是文藝復興的時候。大把的有錢人,收藏家玩起了珠寶和古玩。
這些能送給我嗎?江黎誠抬眼看了看二丫。
你喜歡就儘管拿去。二丫笑了笑,連同木匣子一起塞進了江黎誠懷裡。
那我得趕緊回城裡一趟,就不多留了。江黎誠看到二丫炙熱的眼神有些不自在,找了個借口就匆匆出了門。
羊子哥!二丫猶豫了一下,在他身後招了招手,提醒道:一路小心
可是江黎誠已經走遠了。
她望著那個不算強壯的背影,俏美的臉上有些緋紅,也有些迷離。
媽,告訴我爹,不要賣牛賣地,我去城裡拿錢。江黎誠簡單收拾了一下,背著雙肩包就跑出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