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膽小的女人
005膽小的女人
再光亮的地方都有陰暗的角落,再富裕的地方都有窮人。
儘管整個東江省的人均GDP,在全國的排名都屬於比較靠前的地區。但就像我們不能和馬首富平均財產,不能和大姚平均身高一樣,人均,其實有時候沒什麼意義。武達所在的魚梁縣,就屬於平均值的那個低端。烏林鄉桃源村,更是屬於低端裡面的低端。
鄉里只有一條破舊的鄉村公路通往縣城,桃源村也只有一條,不知道多少年前修的砂石路通往鄉里。
倒是有條河直通東江,水量還不小。但沒有輪渡,總不能游回去吧?
那滿臉通紅的班車司機,也許是早上就喝多了,也許是宿醉未醒,開起那破客車,就像醉漢一樣。在坑坑窪窪的鄉村公路上,東搖西顛,一步三晃。
年久失修的破車,也像是隨時要散架了一樣,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老牛拉破車走破路,能快得起來才見鬼了呢?等到了桃源村所屬的烏林鄉,天都已經黑透了。
武達看著鄉村公路同款的坑坑窪窪的山路,苦笑一聲。
自己的記憶還是出現了偏差,還以為是後世村村通的時候,到處都是平整的水泥路讓你通車?或者是坐著遊船,就直接到了村口?
腿兒著吧!
十來里的山路,其實不算什麼。對於武達這幅身板來說,也就是個平常遛彎兒的感覺。
聞著清新的空氣,武達鬱悶的心情也逐漸開朗起來。
太祖他老人家都說,廣闊的農村大有可為。憑著咱後知三十年的本事,別說在農村,就是在火星——好像暫時還沒招兒啊!
看著前方的一片漆黑,武達興緻大發,唱起了《挑滑車》一段念白:「你看那前面黑洞洞,定是賊子巢穴,待俺……」
還沒等唱出「趕上前去」,就聽見前面傳出一個凄厲的女聲:「你們要幹什麼?」
武達沒想到,這麼快就有「英雄救美」的段子。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
我要去看看是何方妖孽,敢在這青天白,呃,好像是晚上了,是在這月黑風高夜,好像也不對啊!
管他呢!再不去,美人都要被壞人欺負了啊!
前面光亮處,幾個土痞子正各自拿著手電筒,圍著一位半土不洋的村姑說葷話。武達一看主要參演人員,笑了,都是老熟人啊!
土痞子的頭頭叫甄實誠,是村長甄誠的六弟。仗著兄弟多,拳頭硬,沒少干挖絕戶墳、踢寡婦門的缺德事兒!
半土不洋的村姑其實也不是外人,是村小李老師的女兒李秀芹,小時候武達還抱過呢!不過現在長大了,似乎剛考上了大學,不好意思再抱了!
甄實誠好意思,非常好意思。
他可是對李秀芹早就垂涎三尺了。本村唯一的女大學生,出落的又是這麼的水靈,好白菜怎麼能讓外地的豬拱了呢?
再說了,李老師當年可沒少打我!這叫父債女償,天經地義!
甄實誠不禁為自己想到的成語,得意不已:「秀芹妹子!別喊啊!陪哥幾個玩玩兒,喝個小酒,唱個歌兒啥的,敘一敘咱們的同學情也好嘛!」
「呸!誰跟你有同學情?」李秀芹想到自己爸爸受的委屈,眼眶都紅了,「就是你砸我們家玻璃,毀壞我們辛辛苦苦種的菜!害得我爸媽,還得靠鄉親們的接濟才能生活。」
甄實誠哈哈大笑:「這算啥?你信不信,回頭我就讓鄉里停了你爸的的工資,餓死你們?」
有小弟就問:「要不,咱直接把李老師開除了?省得麻煩!」
「滾一邊去!你以為我是鄉長,還是教委主任?扣他半年工資,抵上鄉里欠我二哥飯館的酒錢,就不錯了。」
村裡的妹子,大多淳樸善良,關鍵時刻也可以很彪悍。
雖然李秀芹是下鄉知青的孩子,算半個魔都人,但自小在村裡長大,打架罵街的事兒也是干過的。看這黑燈瞎火的,估計也沒什麼人來「救美」了,李秀芹乾脆利落地撿起兩塊石頭:「來啊,你敢過來,我就敢給你開瓢!」
甄實誠嘿嘿淫笑起來:「夠辣,我喜歡!弟兄們,操傢伙啊!」
三四個土痞子拿出匕首、鍬把等低端武器,一個傢伙還傻不愣登地說:「你喊啊!你就是喊破了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甄實誠一個腦瓜崩就過去了:「缺心眼兒啊你!說這話的都是壞人,而且這話一說,就有好人出場了!」
可能是甄實誠的力量太大,一傢伙下去,那個傻子就飛了起來,而且是向著李秀芹的方向飛去。李秀芹嚇了一跳,閃身躲過,那位「飛人」就直直地降落了,臉先著地的。
甄實誠沒那麼傻,以為自己的小弟是天使,緊張兮兮地拿手電筒一頓亂晃,就發現了滿臉猙獰的武達。
雖然說好幾年沒見了,甄實誠還是一眼認出了武達。小時候,見天兒的被武達揍一頓,想認不出來都難啊!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甄實誠惡狠狠地問:「武達?」
武達戲謔地問:「小橙子?」
「你特么的,別叫我小橙子!」甄實誠最煩人家叫他小橙子。橙子就橙子吧,還「小」,雖然年齡確實比武達小三歲。
可這三歲,就是一個邁不過去的坎啊!在村子里上學的時候,可沒少挨武達的揍!
等甄實誠長大了,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可以跟武達掰掰手腕了。人家當特種兵走了,報仇都找不著人。
今天可逮著機會了,怎麼能輕易地放過?
想要不放過人家,光有想法不夠,你還得有這個本事。
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武達也沒好意思下狠手。雖然甄實誠拿著把匕首刺了過來,武達也只是把這個戰五渣的兩條胳膊給卸了關節。
要不是甄實誠不依不饒地一腳踹過來,說不定武達就會大仁大義地放過了他的膝關節。奈何啊,我本善良,非要逼著我下狠手啊!
於是,眨眼的功夫,甄實誠的四肢就只剩下一個囫圇的了。
為了顯示他的小弟的忠心與同甘共苦,武達又咔咔咔地卸掉了三個人的一條胳膊和一條腿。至於那位「天使」,則很幸運地保全了四肢。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幾個土痞子相互扶持著,一瘸一拐地走遠了。夜色中,不時還傳出甄實誠的叫罵聲。
李秀芹扔掉手裡的石頭,扯了扯有點緊繃的衣服。看著那幾個連體人,噗嗤一聲笑了:「達哥,你真壞!」
武達心裡一激動,差一點脫口而出:「呀,你真好!」考慮到後世的套話,在當下有耍流氓的嫌隙,急忙輕咳一聲:「叫叔!」
李秀芹一撇嘴:「你才比人家大幾歲?就想占人家便宜!」
這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什麼跟什麼就佔便宜了?小時候,我還抱過你撒尿呢?啥便宜不都占完了?
這話,武達沒敢說。人家手裡的石頭才剛扔下,別又氣得撿起來給自己來一下。
武達笑笑:「走吧!我用你的手電筒,在前面領路吧!」
「在後面我害怕,我要走前面!」
李秀芹剛往前走兩步,又縮了回來:「前面好黑!我害怕!我要跟你並排走!」
這女人的膽子和力氣,難道因為有男人,就都變小了?
擰不開瓶蓋的女人,扛得動煤氣罐,怕黑的大姑娘,敢一個人走夜路。
武達的嘴角只是稍微一撇,就被眼尖的李秀芹看見了:「你笑啥?我真的很膽小的!」
「呵呵。」
「你別不信啊!」李秀芹很在乎自己的形象,「我平時連雞都不敢殺!這不是放寒假,到鎮上高中同學家,才回來晚了。」
「呵呵。」
李秀芹一跺腳,帶動了波濤洶湧:「你咋不信呢?」
武達咽了口唾沫,暗念了聲阿彌陀他的佛:「我信!我信,還不成嘛!」
「你咋回來了呢?」李秀芹也很好奇。
傳說中,武達自高中入伍之後,接連陞官,幾乎都要當連長了,不,是要當師長了。
「你這都是聽誰瞎說的?」
「你爹說的。」
武達有點無言以對,這吹牛也得靠點譜啊!老爹啊,你怎麼不說我要當司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