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怎麼能那麼不要臉
我怔住：「怎麼？」
對著我拋了個高高在上的白眼，李岩淡淡道：「你沒看到我還在吃飯么？」
「我看到了啊。」
完全沒能跟上他天馬行空的串頻，我有些不太確定試探的問：「你不是讓我做飯就得了？還得圍觀你吃完才行？」
嘴角一抽，李岩的表情有些綳不住的往下塌：「我不會洗碗。」
神使鬼差，我一下忘掉自己眼前處境，我居然也暫時忘掉我與李岩並未熟到能開玩笑的程度，我笑得嘴巴都快要瘸掉：「哈哈哈，你是白痴吧，洗碗都不會，你還能幹啥。」
很快收住神情，李岩恢復如常模樣：「能幹你。」
聽著他神情自若甩了個露骨的流氓話，我的臉彷彿是被人澆了熱油那般滾燙，我下意識後退兩步：「你怎麼能那麼不要臉。」
「我能幹你，和想不想干你，是兩碼子事。」
一本正經的口吻，李岩慢悠悠側臉看向我，他抬頭低頭的將我全身審視一番：「我的答案是，沒興趣。」
那種感覺不亞於是有人拿著個小鋼釘戳了我的脊梁骨，若有若無的最磨人，我怒目圓睜：「你這人怎麼那麼不講究，看著一表人才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裡子糟糕透透的…。」
「怎麼？」
李岩放下筷子，他直勾勾盯住我，他似笑非笑：「見我對你沒意思，你深受打擊惱羞成怒了？」
攤上這麼個自以為是的曠世奇才，我醉醉的，我也學著他那般漫不經心笑：「李先生你會經常敷面膜嗎？」
明顯這次沒能跟上我跳躍的步伐，李岩微愣幾秒，他只管看著我。
我還是笑：「我想你肯定沒有。要是李先生能經常敷面膜的話，你肯定能發現你臉大得一張面膜都蓋不住。你要不是臉大，你又怎麼會自以為是到認為你有本事可以打擊到我。像你那麼高端的人士，還真別對我有意思，我高攀不起，我也不迷信，不想浪費時間供著一座神。」
「是么。」
輕描淡寫落下兩字，李岩突兀站起來，他三作兩步靠近我，他微微俯瞰我，他慢了慢語速：「我有預感，你以後會愛上我，並且是死去活來的那種。」
他呼出來的熱氣正好對著我的頭頂，我的頭皮被熱氣灼得陣陣發麻，這讓我的血液循環加速，我的心也像是遇到澎湃潮水沖刷般跳得飛快。
低了低身子，我從這曖昧的牢籠掙脫開去，我落荒而逃間幾次跑錯方向，最後那趟才摸到門的位置。
我剛剛刷開門，李岩就在後面淡淡說：「回來，把碗洗掉。大不了從明天開始我給你開點工資，加一項洗碗業務。」
貧窮如膠立馬黏住我的腳步：「給錢的？能給多少？」
手指淡淡比劃著，李岩慢聲說：「５００。日結。」
心裡熱血沸騰的吶喊著卧槽老娘要發財了，我胡扯得流暢自如：「我之前其實也去幫別的有錢人做過飯，他們都給我５５０一天。」
嘴角再輕抽，李岩像是牙痛得表情：「瞅瞅你那副德行，我給夠你６００行吧，你趕緊過來把碗收了洗掉。」
要說人吧是得有些骨氣支撐著脊樑比較好，但我已經過了那種寧願餓著肚子也要死守臉皮與所謂尊嚴的年紀，再說我轉念一想，我平常不也給那些老半天蹦不出一個屁來的客戶裝孫子嗎，這個李岩相比他們，還算是小巫見大巫，他現在那麼人傻錢多，我當然是掙了再說。
洗好碗之後，我還是繼續沉醉在為自己爭取利益的旋渦裡面不能自拔，我換上笑臉走到李岩面前：「李先生，今晚這頓飯你吃好了嗎？」
視線仍然停留在他捧著的書上，李岩毫無情緒起伏：「沒什麼吃也湊合。」
幸虧我行走江湖多年，我愣是立馬能厚著臉皮接住他這話：「那李先生你就是滿意了。那你看看咱們能不能打個商量，這個工資…。。」
抬起眼帘，李岩瞥我一眼：「你很窮？」
我搓了搓手，笑：「我只是出於尊重自己付出的勞動力，認為它該得到回報。」
「窮就努力奮鬥好好掙錢。學人玩什麼戶外浪費什麼時間。」
斂眸，李岩打開錢包就抽出一小沓錢丟在茶几上：「拿走。」
我攏起來數了數：「額，李先生，多了，多出來一百塊…。」
目光轉向窗檯看了看，李岩輕描淡寫的說：「天氣不好，你打的回家。」
捂著滾燙熱辣的幾張鈔票，我等公交時大腦里不受控制的回想李岩說過的每一句話，最後的記憶糾結的重點落在多出來的那一百塊上，我對李岩這人的評價又變了。
他這個人雖然是有些嘴壞還愛裝逼，不過人還是好的。
我這一將他往好的方向想，那勢頭壓根抵擋不住，我再想到在狼塔那一路他默默慢著步子等我，我的心倏忽的全亂掉了。
莫名其妙，我再一次失眠。
之後連續數日，我竭力以平和心態與李岩相對，他似乎也挺忙，他沒主動找我茬子，總的來說我們算是相安無事。
這天是周六，之前跟我合租的姐們兒阮思婷她公司那邊新出的手機搞活動需要人手，我反正有一匹布還沒渲染好也沒法動工，我就過去幫了個忙。
原本我是算好時間的，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我臨要回來之前正碰上一群小年輕過來看手機，我不忍看阮思婷分身無術，就留多了一陣子。
碰著下雨塞車，我到達李岩那個小區公交站已經六點出頭，我這會兒連菜都沒買，我怕耽誤了時間，我撐著一把平常更多作遮光用的小傘沖入漫天暴雨中。
像條落水狗似的刷開了李岩家的門，我站在外面把褲管上的水擰了好幾趟，才往裡面走去。
坐在沙發上，李岩循著我的腳步聲探出頭來，他有些皺眉：「你怎麼回事？」
狼狽與尷尬將我磨圓搓扁，我訕訕笑：「抱歉，今天有些塞車，我馬上去做飯，保證不耽誤你…。」
站起來以背影對我，李岩徑直上樓去了。
無措滯了幾秒，我用手搓了搓鼻子勉強笑笑，我隨即輕車熟路前往廚房。
我這邊剛把菜肉放下，李岩就像幽魂出沒似的站在門口：「這套衣服你應該能穿得了。」
目光隨即投到他手上，我看著他拿著的那套質感好得分明的運動服，我扯著嘴角笑：「謝謝李先生，不用了…。。」
「你不要自作多情以為我在關心你。」
心不在焉的打斷我，李岩還是淡淡作聲：「我只關注地板會不會被滴濕。」
瞅了瞅我褲腳處已經快要成型的水滴，我硬著頭皮接住那套衣服：「不好意思。」
李岩並未作聲。
我臨關上洗手間的門之際，李岩慢騰騰的撂了一句：「做飯不著急，我今天不太餓。」
儘管如此，我還是以最快速度張羅好了飯菜。
也不知是我太倉促搞得飯菜味道差了，還是李岩刻意表明他確實不餓似的，那些飯菜剩了大半，我倒的時候心疼得要命。
洗好碗出來，那雨仍然是勢頭很猛瘋狂向著大地傾瀉，我提著自己滴水的衣服：「李先生，你的衣服讓我弄髒了，我洗好再還你。」
不做聲，李岩只點點頭算是回應。
總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我窘意淡淡：「那我先走了。」
李岩忽然放下手裡的書：「你喜不喜歡被電死？」
我有些懵：「啊？你沒事咒我做什麼？」
「目測現在外面積水起碼有三十厘米以上，你這樣走出去，分分鐘有被電死的可能。」
李岩一臉從容：「如果你對這樣的死法比較感興趣，那你現在可以趕緊出去碰碰運氣。」
被他這三言兩語噎得直翻白眼，我也為自己這條小命忐忑起來，我不禁放慢腳步：「那…。」
抬起手來，對我輕飄飄的勾了勾，李岩淡然說：「過來，我們聊些正經事。」
停了停，他又加一句：「關於你那些手工包的。」
這話，幾乎是頃刻就將我渾身的熱血點燃了。
立馬旋身，我飛奔著到李岩對面落座，我倏的將笑容堆滿臉上：「李先生，你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就是。」
微微抖肩，李岩掃了我一眼：「那些包包，你是仿款一些大品牌然後手工自製，還是原創自產的？」
我有淡淡蹙眉：「我從來沒有做過仿款。總之由我手上製作出來的包包，從構思到出圖紙，再到製成成品，都是我自己的原創。我敢保證我手頭上任何一款，都不會和任何大牌有撞款的可能。」
沉寂冥思約有半分鐘，李岩忽然從茶几上隨手一撈，他朝我遞來一張卡片：「明天，你送幾個樣品到這個地址。」
心潮澎湃起伏得厲害，我還是故從容：「好，我一早就送去。」
恢復一臉寥落的寡淡，李岩雲淡風輕：「隨便你。」
把那張我還無暇看清楚內容的名片捏得死死的，我拚命吞咽幾記口水：「不管怎麼樣，謝謝你給我個機會。」
「我的機會只會給足夠優秀的人。能不能達成合作，還需要看看你是不是這塊料。」
站了起來，李岩慢騰騰朝樓梯口走去，他再輕描淡寫落下一句：「明天開始你可以多做一些飯菜，不要再在我家陽台吃饅頭，省得對面鄰居看到，以為我是在虐待你。」
不管他到底如何發現這事，被人窺破我的潦倒和狹促，都不是一件能讓我安然自得的事，我有些訕訕張嘴：「我最近減肥，饅頭熱量低…。」
意味不明的輕笑了聲，李岩聲線更淡：「還有，冰箱裡面的汽水飲料你請自便，你指望我幫你拿，這輩子都不太可能。」
內心雜草叢生，我兩隻手擰在一起：「知道了。」
沒再回我，李岩走上了樓，他徹底消失在我的眼帘里。
在偌大空曠的大廳裡面徘徊與局促，這場暴雨終於在我如焚的焦灼里劃上休止符，我看著那些渾濁的水歡騰著朝入水口滾滾而去，那些綠油油的小草探出頭來，我挽起褲管正準備走人，李岩忽然冒到我身後，他寡淡無味的口吻：「你住哪裡？」
我抓住雨傘來回翻騰：「草埔。」
「那正好。」
提了提肩，他說：「我去大芬油畫村需經過草埔，載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