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如我所願(結局)
我到樓下的時候,薄涼正在抽煙,我見他抽煙的次數不多,但似乎每次他抽煙都是心情極不好的時候。
看到我下樓,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不過卻是把還剩下大半截的煙給掐滅了。
「薄涼.....」我叫了他。
他轉頭看向我,手抬起落在我的發頂,為我理了頰邊的髮絲,「走吧。」
他沒有問我與樓上的男人說了什麼,也沒有說其他,就這樣牽著我的手離開了。
他如此平靜的模樣好像只是陪我去了趟洗手間而已。
我也沒有說話,那個男人說薄涼曾經背叛過我,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現在追究已經沒有意義了。
而且我也傷害過薄涼,如果可以抵消,這就當相抵了吧!
「我們回家吧!」路上,我對薄涼開了口。
「不想玩一下嗎?」他問我。
這個時候我還有心情玩嗎?
我搖頭,「薄涼,其實我沒有跟你說實話,艾克教授說我的失憶有不是疾病,也不是腦受損,有可能是人為。」
他看了我一眼,「曲兒想說什麼?」
我舔了下唇,歪頭看著他,「你這麼一點都不驚訝,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之前跟我說有記憶復甦的跡象,是么?」他問我。
我點頭,「我做過一些奇怪的夢,那些夢又似乎並不是夢,而是真的發生過的事。」
「那其實就是你的記憶,是你被故意抹去的記憶,」薄涼說著撫了下我的頭,「曲兒會想起來的。」
「薄涼,」我叫了他,然後看著他,片刻之後,「你說他為什麼要對我?」
其實在艾克教授告訴我是人為的時候,我便有了猜測,只是一直不相信,直到剛才見到那個人,我才確定我的病真的是人為。
「曲兒,有些事還是讓他親口給你說吧,對了剛才你見的人叫薄書,也是你父親收養的孩子,而他的親生父親不用我說,你應該猜是誰了吧?」薄涼的話讓我閉上眼。
「薄涼,我要回去,」我聲音顫抖。
薄涼訂了最近的一班飛機回去,我睡了一路,迷迷糊糊的又做了好多夢。
我下了飛機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二點,阮驍接的我,我看到他問:「你怎麼在?」
「雲伯在薄家等著曲小姐,」阮驍回我。
我明白了是雲伯安排的,可是我並沒有通知他回來的時間,可他還是清楚。
原來,雲伯對我真的了如指掌啊!
我沒有拒絕,和薄涼上了車隨著阮驍離開,這個時間萬物靜寂,可是薄家卻燈火通明,這是只有在過年過節才有的情景。
我來到正廳,看到了雲伯坐在一側,還有我的父親。
「離離,辛苦了!」雲伯看到我過來,自然的為我接過了行李。
「你們倆都坐吧,」父親對我和薄涼開口。
我和薄涼落座,我一直看著雲伯,我在想他是從什麼時候跟著我的?
「雲管家要我一起等著你們,說是有話要說,要說就儘早,」父親出了聲,說完又咳嗽起來。
雲伯看向了我,「離離,見過那個人了吧?」
他嘴裡的那個人是指薄書。
「嗯,不過他隻字未提您,」我如實告知。
雲伯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似乎在我現存的記憶里,雲伯始終都是那種雷打也面不改色的人。
「離離應該知道他是誰了吧?」雲伯問我。
「他跟您太像,」我回了雲伯。
我剛看到薄書的第一眼就仿若看到了年輕的雲伯,當時我便有了猜測。
「沒錯,他是我的兒子,可我從來沒有承認過,因為他的母親是我非常厭惡的一個女人,」雲伯說這話時都帶著厭惡的味道,那種厭惡從過去到現在,似乎從未減少,甚至隨著歲月而積澱的越來越深厚。
此刻,我聽著竟有些替那個女人悲哀。
愛一個人,卻愛到被對方厭惡,這也夠可悲的了!
「你愛的一直是離綰對吧,」父親這時接了雲伯的話。
雲伯點了下頭,「是的,我愛綰綰,可惜她愛的是你。」
我有些震驚父親與雲伯還有一個女人竟是三角關係,可那個離綰.....
這名字有些熟悉,但我想不起來是誰,於是問道:「離綰是誰?」
「你的另一個母親,」父親回了我。
原來是那個真正孕育我十月,並生下我,卻和我沒有一點血緣關係的母親。
「能告訴我,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我不記得過去,我現在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我想知道那一切。
父親看向了雲伯,「還是你說吧!」
雲伯的眼睛看著我,可那眼神又不像在看我,似乎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如果沒有猜錯,他應該是透過我看我的孕母離綰。
果然,我就聽他開口道:「曲兒,很多人都說你像小姐,可我並不覺得。」
雲伯嘴裡的小姐是我的血親母親也就是曲桅染,現在的墨太太。
「曲兒,像綰綰,」雲伯說這裡嘴角有一抹很淡但很溫柔的笑劃過......
可這怎麼可能?
我是在孕母腹中生長十個月,可我與她沒有半點血緣關係,這純粹是雲伯的心理作祟。
不過,他願意這樣想就這樣想好了,我沒有出聲。
這時就聽雲伯道:「我認識綰綰的那一年,她和現在的曲兒同歲,當時我跟在小姐身邊,只是一個司機,而那時小姐正和薄先生還有綰綰三個人的感情糾葛不清,當時小姐很痛苦,可是綰綰也痛苦啊,我記得有一次見到她在酒吧喝酒,喝了很多,我沒想管她的,可是她卻拉住我說了很多,我第一次見一個女人那樣傷心......哪怕當時小姐也很痛苦,但小姐表現出來的痛遠沒有綰綰強烈,強烈到讓我都心疼了。」
雲伯說到這裡,手還微微發抖,他端起水喝了兩口,「大概就是那一次之後我開始注意她,也慢慢愛上她,後來小姐病重去治療,我便清閑了下來,而那時綰綰以為小姐沒了,便有了希望,我看到了她笑,那笑帶著期望,可最後她還是要被薄先生無情的送走......她又去了酒吧喝酒,那一晚她喝的特別醉,她說了很多,那一晚我把她帶回了家.....照顧了她一夜,我沒有對她做什麼,因為我不敢,也因為我不想她醒來怨恨我。」
「第二天醒了她走了,臨走抱了我一下,她說我是個好男人,可惜不會愛我,她走了以後我很想她,甚至有過衝動去找她,可是小姐這時回來了,而薄先生開始追小姐,想跟小姐再復婚,我便沒有離開,我那時存了私心,我努力的想讓小姐跟薄先生在一起,這樣綰綰就能死心,或許我便有了機會,可是......」
雲伯搖了下頭,「可是綰綰這時回來了,大著個肚子,我震驚也絕望,我以為孩子是薄先生的,我那一刻恨薄先生,恨他對綰綰不負責,恨他對小姐糾纏不清,我故意透露給綰綰消息,讓她在小姐去醫院的時候讓她去了醫院,讓小姐知道了她懷孕的事。」
「雲蕭,你藏的真是深啊,」父親這時出了聲,聽不出憤怒,更多的是意外。
雲伯苦澀一笑,「薄之宴,是你毀了兩個女人的一生。」
父親看著他,而雲伯也看著他,這時就見雲伯笑了,「其實你也受到了懲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成了別人的太太,自己只能一生清苦。」
父親閉上眼,沒有再接話,而雲伯又看向我,「小姐很痛苦,那些日子真的是小姐最痛苦的日子,她愛著薄先生,可是又得容忍著最恨的女人懷著自己的孩子......其實綰綰也是痛的,為了最愛的男人代孕他和別的女人孩子,孩子生下來就與自己沒有半分關係了。」
雲伯搖了下頭,「綰綰.....其實真的是個好女孩,她很善良的.....如果她邪惡,完全可以孕育一個薄先生和自己的孩子,可她沒有那麼做,她為了薄先生,為了愛他,願意孕育他和小姐的孩子......其實她也是想通過這一點讓薄先生看到她的好,因為那時她以為小姐不在了,可是上天對她就是那麼殘忍,讓小姐『死而復生』了。」
「我記得綰綰在快生離離的時候說過一句話,她說後悔了,後悔帶著離離回來,那一刻我便知道她想留下離離,不想生下來給小姐......可是綰綰沒有背景身世,一個孤兒院長大的孤兒如何能對抗得了身為曲家繼承人的小姐和薄總,她只能在他們的監控下生下了離離.....」
「離離生下后便被小姐給抱走,而且不給綰綰多看一眼,綰綰跑到小姐門前跪著哀求,她想孩子啊,畢竟孩子在她腹中呆了十個月,那種血脈相連的感情已經超越了一切,可小姐怎麼會讓綰綰看孩子?我親眼看到綰綰暈倒在小姐門口,小姐讓我把她送走,而綰綰醒來后拉著我,求我幫她看一眼離離......」
「其實她只是一個代孕母親,完全沒必要,可綰綰就是這麼重情,其實如果她不是這麼重情,也不會將一輩子搭在了薄先生身上,後來她是做了極端的鉕事,受別人慫恿帶走了孩子,可那也是因為太捨不得孩子,而她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我知道我的母親是被攪漿攪死的,當時她和父親只能活一下,而她推離了父親,讓他活了。
她是愛我父親的,用自己的命來愛!
這大概也是我親生母親最終選擇離開了父親的原因。
我思索的空檔,雲伯繼續道:「綰綰死了,我也想離開小姐,可是當小姐說她不能帶走離離的時候,我想起了綰綰的囑託,我便請求小姐讓我留下照顧離離,就這樣我就一直在離離身邊,從她還是個襁褓中的嬰兒將她養成一個漂亮的女孩,再到後來她愛上了薄涼。」
「其實我是想讓離離幸福的,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我自己的親生兒子也喜歡離離,雖然我一直沒有承認這個兒子,但在薄先生將他領回來以後,我便知道了,因為他與我太像,其實薄先生也說了,會帶他回來就是因為他像我.....而我清楚薄先生早知道薄書與我的關係,把他帶到身邊一方面是感激我替他養育了離離,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牽制我......因為他太清楚離離對我的依賴遠超過他這個親生父親。」
雲伯說到這裡長嘆了一聲,「終究是血濃於水,我看到我的親生兒子愛離離那麼卑微,仿若看到了當年綰綰愛薄先生,而我不想歷史重演,我便想讓離離忘掉薄涼,所以給離離吃一種能喪失忘記的葯,讓她忘了很多人和事.....」
這就是我艾克教授所說,我的病是人為的原因。
而我耳邊驀地響起雲伯對我最常說的一句話:離離該吃藥了!
我看著雲伯,真的無法想像這個養我長大的人,竟然如此算計我。
雲伯與我對視著,眼神沒有閃躲,他嘆了口氣,說道:「可是,我低估了愛的力量,離離忘了那麼多人和事,甚至忘了與薄涼之間的傷害,但就是不肯忘了薄涼......甚至還懷了孩子,而我清楚一旦這個孩子存在,那離離與薄書絕無可能,所以我便慫恿喬蕊找人傷害了離離,並嫁禍給薄涼......」
聽到這裡,我全身顫抖,雲伯於我是這世上最重要的人,沒有人之一。
曾經我也忘了薄涼一段時間,可都沒有忘了他,我以為全世界的人都會傷害我,雲伯不會,但沒想到刺我的那一刀竟是他指使別人做的。
他讓我失憶,想讓我忘了薄涼,我或許能理解,可是他讓人用刀傷我,卻是我不能接受的。
或許雲伯並不是真的愛我疼我,而是把我當成了一種寄託,是他對綰綰的一種寄託,畢竟我是他的綰綰孕育十月而生。
「那喬蕊一家的事也是你所為?」我顫抖的問。
「是的......你雖然是曲家的掌權人,也是曲家的繼承人,可你給了我一切權利,所以我積累了很多人脈,」雲伯說這話時露出一抹笑來,「放在古代我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之人。」
「那天在機場我看到喬蕊不是眼花,她是去找你的對吧?」我求證的問。
「是的,那天她其實跟我們同機離開!」
聽到雲伯的話我無奈的閉上眼,「雲伯,你從什麼時候察覺自己做的事瞞不住了?」
雲伯今天在這裡坦然坐著,很明顯他早就知道這一切敗露了。
「從你跟薄涼繼續在一起,從你救了溫默琛開始,我便知道有些事已經脫離了我的掌控,」雲伯說到這裡看向了薄涼,「你早就把我給離離的葯調包了對吧?」
聽到這話我看向了薄涼,他沒有否認,「是的,在離離出現在婚禮現場,在她問我是誰的時候,我便懷疑了......她在蘇黎世的治療,也是你買通了醫生,其實他一直都沒有給曲離治療,只是把失憶的葯的劑量減小了,讓她不再有失憶症。」
我聽的全身顫抖,雲伯點頭,「沒錯,一切都是我做的,我以為自己能手眼通天,一定能逆轉一切,可我還是錯了。」
「離離,」雲伯叫了我,「你相信嗎?雲伯真的愛你疼你,可是你跟你的母親一根筋,我不想你走你母親的路。」
他嘴裡的母親應該是指離綰!
「雲伯,你再愛我疼我,也沒有資格替我決定人生,還有,你真的愛我嗎?不是的......你照顧我只是為了借著我的原由思念你愛的女人,而我只是你愛之人的替代品.....」
「不是的離離,雲伯真的拿你當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雲伯不認可的急急解釋。
「如果你真拿我當女兒,便不會狠下心讓人刺我一刀,」我說到這裡輕嘆了一聲,「不過我不會追究你的責任,畢竟是你把我養大。」
「那離離如果念及舊情,我可不可以提一個要求?」雲伯問我。
「說吧,我會滿足,就當是還了你這些年的養育之情,」我答應了。
「我想去照顧薄書!」
聽到這話,我看向了薄涼,這時就聽他說道:「他應該不想見你,不過這是你們的事了。」
薄涼這是答應了!
「謝謝離離跟薄少了,」雲伯說著起身對我和薄涼鞠了一躬。
他離開了,廳內只剩下我和薄涼和父親,我看向父親,「你曾經反對我和薄涼,能告訴我原因嗎?」
父親看著我,咳了兩聲,「你問他吧!」
這個他是指薄涼,說著他招了下手,有人把他扶到了屋裡,我看著薄涼,他牽起我的手,「走吧!」
薄涼牽著我的手去了他的住處,來到那株紅梅前,只是這個季節不是紅梅開放的季節,而我的眼前忽的閃現紅梅綻開的畫面,還有漫天風雪,還有薄涼......
「我的母親是在風雪的天氣里生下的我,是在一片紅梅之地,最後大出血而死,」薄涼輕緩出聲,「原本我的母親可以不用死,可你的父親就看著她血流而死,然後將我抱了回來。」
我無比震驚,「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那樣做?」
「因為只有我的母親死了,他才是薄家唯一的繼承人。」
我不太懂的搖頭,「我不明白。」
薄涼淡淡一笑,「曲兒,你父親並不是真正的薄家人,而我的母親才是,當時我的外祖父留了遺囑,要我的母親繼承薄家,而他不甘心,所以才看著我的母親死去,最終成了薄家的繼承人,他以為這事無人知道,可被一個傭人看到,後來我長大知道了這一切,你的父親以為我和你在一起是為了報復,所以才堅決阻止我們在一起。」
我想到薄書說薄涼曾經背叛過我的話,我又道:「那你跟我在一起是為了報復,還是因為......」
後面的話沒等我問出聲,薄涼便打斷我,「曲兒,我愛你,很純粹的愛你....從未有過報復之心。」
「可薄書說你背叛過我,」我還是把這話說了出來。
薄涼淡淡一笑,「在你眼裡,我身邊出現一隻雌性蒼蠅都是對你的背叛,我的住處掛了張照片,是我和幾個人的合影,上面有個女孩,你誤會我對她有想法,跟我鬧氣出走,結果被人綁了,我想去救你,可是那個女孩知道我去了也救不了你,她給我喝了加了安眠藥的水,然後她替我去了。」
「後來,她救了你,可是她再也沒有回來,我不知道她跟你說了什麼,你回來以後便跟我分開了......」
聽著薄涼的話,我眼前閃過一些凌亂的畫面,我看到了一個女孩,也看到了十八歲的我,那個女孩一身是血的拉著我說:「我愛薄涼,可我知道他不愛我,我現在救了你,是想用我這條命求你,求你答應我離開薄涼......」
「為什麼?為什麼要我離開薄涼?」我哭著問。
「因為我愛薄涼,我不想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你愛他是你的事,但你不能阻止我愛薄涼.....」
「你不能愛他,因為......」
「曲兒,曲兒你怎麼了?」薄涼叫我,把我的意識喚回,也打斷了我的那些記憶。
我看著他閉上眼想繼續去想,但怎麼也想不來,我睜開眼看著薄涼,「我想起了一些,但是不全。」
薄涼摟過我,「隨意吧,不要強迫自己去想。」
「薄涼,後來你跟喬蕊在一起時,一再的傷害我拒絕我是因為什麼?是你的父親用我母親威脅我,說如果我我跟你在一起,便不讓我的母親葬在薄家.....」
聽到這裡,我閉上眼,這算一算是幾代人的愛情糾葛啊?
愛,錢,權......
每一個人都拚命去追逐,可最終如願的又有幾人?
「薄涼,我的記憶還能找回來嗎?」我問他。
「找與找不回都不要緊,那都屬於過去了,我們只要現在和以後的,」薄涼說完這話的時候,忽的就看到天空有什麼隕落。
「流星,是流星......」我開心的尖叫。
「曲兒,許個願吧!」薄涼說著握住我的手,雙手合十的放到眼前。
我閉上眼,輕輕出聲:「我想餘生沒有算計,沒有傷害,能讓我和我愛的人永遠在一起。」
我說完,薄涼的唇吻上我的,我聽到他低喃:「如你所願!」(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