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這罪我認了
寧婉有一種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的既視感。
她連那香夫人是圓是扁都不知道,還下毒?
凌刃寒的眸子,冷颼颼的瞅著她,那眼神,活像是要吃人。
「又給咱家捅婁子!寧婉,你很好!」
寧婉欲哭無淚,這回真不是她!這大太監的腦子裡裝的都是黃瓜么?
然而,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凌刃寒便一手拎了她的脖子,直奔香夫人住的清馨苑了。
寧婉噗噗騰騰的一通掙扎,想要解放了自己可憐弱小又無助的脖子,可誰知,她剛一撲騰,凌刃寒那陰惻惻的聲音便在耳旁響起:「再亂動,你院兒里的丫頭,便亂棍打死吧。」
寧婉:「!!」
怎麼他么的動不動又打打殺殺,不就是不亂動么?
寧婉兩腿兒一蹬腿,雙手一抱,整個人章魚似的掛在了凌刃寒的身上。
眾人瞬間噤若寒蟬,只覺得今日天色格外的冷,尤其是靠近九千歲的這一片。他們彷彿看了什麼不該看的畫面。
方才九千歲和寧婉在屋裡幹了些什麼,他們不知道。只是屋裡傳來的動靜……真是害臊。
凌刃寒眉峰蹙起,黑沉著臉怒道:「下來!」
寧婉一眨眼,無辜道:「你不是不讓我亂動嗎?」
「我讓你站著別亂動!」凌刃寒的聲音都氣的尖細了許多,深邃的眸子里泛著森然的寒意,若是此時他的眼神兒能殺人,只怕是要將寧婉凌遲了去。
寧婉理直氣壯道:「您不是帶我來撐門面的嗎?不親熱點,怎麼能讓人信服?」
凌刃寒微微一怔,似是有些意外的看了寧婉一眼。他特意帶寧婉過來,倒也不是閑的蛋疼,寧婉猜對了。他就是帶著人來撐門面的,他近日忙,需得想法子,讓這院兒裡頭的人安生些。
可即便如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個小東西就這麼掛在自己身上?
霎時間,凌刃寒的眼神兒幾變,正想要將她從自己身上摘下去,卻不料就在這時,房門打開了,絮兒哭哭啼啼的正要扯起嗓子一聲乾嚎,冷不丁的看見門外,掛在九千歲身上的寧婉,和抬起手正準備安撫寧婉的九千歲。
哭喊聲,就這麼堵在了喉嚨里。
寧婉將立馬腦袋埋在凌刃寒的肩頭,上下打量起這丫鬟來。瞧著模樣倒是俊俏,只可惜,眼神太過陰狠,一看就是深宅大院里培養出來的。
「你家主子,如何了?」凌刃寒不動聲色的將寧婉從自己身上摘了下來,兩人並肩而站,看著倒是感情頗深的模樣。
聞言,絮兒的線卻不知為何,一直盯著寧婉,然後二話不說,『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哽咽道:「主子遭人謀害,還請千歲做主啊。」
寧婉訕訕的摸了摸鼻子,不由得抬頭看天。
凌刃寒方才就知道,寧婉是最大的嫌疑人。可他也沒亂棍打死自己,所以她認定了,凌刃寒不殺她,是因為她別有用途。
寧婉抬手指著天,一本正經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千歲,做壞事的人會遭雷劈的,你說對吧?」
絮兒的身子微不可查的抖了抖,然而卻咬緊了唇,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凌刃寒自幼長在宮中,什麼藏污納垢的手段沒見過?只不過,這香夫人……
「你知道,裡面這人是什麼身份么?」
凌刃寒邪惡的朝著寧婉笑了笑,那眼神明顯就在告訴寧婉,裡頭那人身份不一般。這種吊著人胃口,故意嚇唬人的做派,寧婉又好氣有無奈,這變態果然是心裡扭曲的緊,看來想要安撫他扭曲的心靈,難度還挺大。
「千歲這話說的,裡面的不是您最寵愛的香夫人么?」她故意裝傻,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別想給我下套的模樣。
然而,寧婉想到過香夫人身份不一般,卻沒想到……居然這麼不一般。
凌刃寒故意湊近寧婉,用他那壞壞的嗓音,笑道:「她是太后的親外甥女,特賜給咱家的。」
『轟隆』一聲,寧婉只覺得自己腦子被雷轟了。太後腦子有泡?明知道凌刃寒這廝是個太監,還把她外甥女往火坑裡推?可看起來,凌刃寒似乎對這位香夫人,也沒有傳聞中的那麼寵愛,否則怎麼會把她帶到這位香夫人面前來?
丫鬟大概是久久沒有得到凌刃寒的答覆,偷偷的看了凌刃寒一眼后,便掩著唇抽噎出聲,「今日奴婢去后廚,就看見這女子鬼鬼祟祟的從后廚里出來,接著奴婢去拿了葯回來給夫人服用,卻不想夫人噴了好大一口血,直接暈了過去。」
難怪眼熟。原來她從后廚里出來的時候,遇到的丫鬟就是她啊。寧婉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一臉好奇的湊過去問道:「然後呢?」
話剛出口,便接收到來自凌刃寒警告的小眼神一枚。寧婉吐吐舌頭,默默地閉上了嘴,也順帶著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她現在可是作案嫌疑人呢。
丫鬟從懷裡半天摸出一包東西,委屈道:「奴婢從灶里發現了還沒用完的斷腸散,若是分量再多一些,夫人便再也沒機會見千歲了啊。」
寧婉雙手負在身後,對這丫鬟拙劣的演技簡直連翻白眼的心情都沒有了。
眼下,毒是不是她下的,其實不重要。重要的,不過是凌刃寒的一句話,一個態度。便可以決定她的生,她的死。
這個萬惡的朝代,人命,本就如同草芥。
凌刃寒眯起眸子掃了眼丫鬟手中的藥包,上面還殘留著些許的藥粉。他面上無甚表情,沉聲問道:「既是煎藥,為何中途離開?」
「奴婢想起夫人說,千歲近日勞累,想給千歲熬些補湯,便去庫房尋了些補品,按照夫人吩咐給千歲熬制。誰知回來時,就看見這女子鬼鬼祟祟的從藥房里出來,分明是女兒家,還要穿成這樣。」
寧婉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太監服,心道:這樣怎麼了?都是衣服,有必要這麼捧高踩低么?
凌刃寒深吸了口氣,垂眸對上寧婉的視線,意味深長道:「你還有何話說?」
香夫人是太後派來的眼線,目的便是為了靠近他,從他身邊獲取情報。之前凌刃寒便不愛搭理他,可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法子,這位香夫人倒是不用。時不時的熬個補湯,燙傷手指,再不然是親自下廚,割破指頭,總是一副一心付出,不求回報的樣子,凌刃寒即便是不領情,卻也不能將人痛罵一頓吧?
於是,香夫人就這麼打著關心的旗號,越來越得寸進尺。
凌刃寒不想傷及太后顏面,因此一直忍耐至今。
寧婉被凌刃寒這話問懵了,「要說的話,是不是就該認罪了?」
「你說呢?」凌刃寒陡然間提高了音量,沒好奇的瞪了寧婉一眼,『嘩啦』一聲,又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新的鐵扇子,猛地給自己扇著風,消氣。
寧婉目瞪口呆的望著他手上的新扇子,不是說鐵扇子是皇上御賜的嗎?那把已經慘不忍睹不能見人了,這把是哪來的?
這個凌騙子!
寧婉壓制住心中的怒氣,忽的一撇嘴,拽住凌刃寒的袖子,哽咽道:「千歲,這罪我認了。」
此言一出,絮兒先是一震,似乎沒反應過來,隨即眸子里劃過一道得意的笑意,寧婉這麼輕易的就承認了,這一點的確令她意外。
更為意外的,是凌刃寒。
這個小東西,敢在千歲府里胡作非為,當著他的面兒都敢懟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認罪?
指不定又打什麼壞心思呢。
凌刃寒冷笑了兩聲,盯著寧婉,一字一句道:「你可想清楚了,你知道認了這罪,是個什麼下場嗎?」
寧婉抬眸,眼神透亮,她咬著唇,堅定的點點頭,道:「我知道。可我不想讓千歲為難。這件事情,如果一定要有個背鍋俠,那便讓我來吧。」
背鍋俠?
他幾時要她背鍋了!
絮兒聞言也急了,高聲喊道:「你說誰冤枉你呢?整個后廚,就你一個鬼鬼祟祟的進去過,除了你還有誰?」
寧婉擦了擦眼角,委屈道:「香夫人是太後娘娘的人,若在千歲府有個什麼閃失,千歲不好跟太後娘娘交代。說到底,我是個爹不疼娘不愛,千歲還不待見的女子,這毒,就當做是我下的吧。如此一來,千歲不必為難,香夫人也不必再擔憂了。」
「你胡說,我家夫人擔憂什麼?」絮兒厲聲喝道,她似乎以為,只要嗓門夠大,寧婉就會害怕。
可惜,寧婉,不僅不害怕,還更加來勁兒了。
「若是夫人要真相,其實很簡單。斷腸散這種毒,京城裡賣的地方應該不多,只需挨家去問清楚,何人買過這種葯便是。」
絮兒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的別開視線,抬手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
寧婉心中一笑,繼續道:「再不然,你我都是嫌疑人,不如一起用刑審問,聽說西廠審案,沒有問不出真相的?」
西廠的手段,狠毒殘忍。寧婉對這些倒是無所畏懼,好歹前世也是當過特工的人,她有的是逃命的本事,可這個小丫鬟,養在深宅內院里,想來西廠的手段……她沒見識過,也該聽說過。
一聽寧婉這話,絮兒頓時梗著脖子怒道:「我身為夫人的貼身丫鬟,怎麼可能給夫人下毒?你休得再此胡言亂語,否則太後娘娘定不會饒恕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