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間計

「大人，倭寇大軍自舟山休整完畢，已經在路上了！」

「這麼快？」距離尚可明戰死不過一個晝夜的時間，前方再次傳來戰報，有萬餘名倭寇和水匪大軍已經整裝待發，攜帶大量投石機，弓箭手，馬軍和長矛盔甲重裝甲部隊大兵壓境。

而自從昨日眾人登島之後，在黃山小鎮外圍，也一同出現了數百艘大小規模不一的東洋戰艦，徹底封鎖了周邊海域，堵住了眾人逃離大陸的最後希望，不過至於為何一直到現在東洋艦隊眾人還未進攻，或許也與大明皇家和寧王在一旁窺伺不動的水師有關，總得來說，形勢對於夏青石等人不容樂觀，或者說幾乎與絕處逢生無異，前有大軍追兵，後有大海封路，若想活命，只能拚死一搏了。

「防禦工事準備的都怎麼樣了？」

「大人，港口安插了大量暗堡床弩火炮，一旦艦隊失手，若倭寇從水路攻襲，屬下定全力阻擊，若有閃失，提頭來見」

「大人，黃山鎮附近三座山頭，兩處沼澤濕地，都已經部署到位，只是兩翼壕溝還差些火候，但屬下一定加快進度，隨時準備相互接應馳援，屬下也願意立軍令狀，一旦有事，提頭來見！」

「民夫也徵兆到位了，屬下一共徵召了三千人，不過只有一千人能夠勉強上戰場，至於其他的兩千人，只能充當運送糧草的徭役，因為時間倉促，屬下至今也只能徵召到如此人數，不過散會之後，屬下即刻前去組織人手看能不能再徵召一些」

因為是外來戶，胡泉在說話的時候，不免相較與夏青石手下的這群兵痞多了一絲小心和拘束。

不過一日的相處和觀察，為官十餘年的胡泉，對於自己眼睛見到的一切皆無言以對，「這還是我大明的軍隊？軍紀如此嚴明，對於百姓秋毫不犯，不拿一針一線，令行則止，軍令如山，快速高效，沒有一絲一毫的拖沓，就連每個軍士的精神面貌都是如此的嗜血森然，哪還有半點怯戰退縮的跡象，或許胡某此番跟著這個明君的決策是對了，僥倖今日不死，此人日後揭竿而起，我也算是從龍的元老了吧！」

「胡大人有勞了，畢竟時間倉促，且徵召民夫應戰，這也是我等無奈之舉，百姓怯戰實屬正常，不可強求，三千人應該足夠了，畢竟我等乃是防守，並非攻城，好了下去吧，各司其職，誰要是掉了鏈子，夏某人絕不輕饒！」

「轟隆隆，轟隆隆！」正午時分，還在惶惶不可終日中，埋鍋造飯的黃山鎮逃難百姓，皆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朝著遠處看去。

眺望地平線，可以清晰的看到黃沙漫天，大地顫動，無數的人馬蹤影在地平線盡頭飄忽而出，密密麻麻，不可計數。

「倭寇來了，倭寇來了！」

「魔鬼來了！」「我們要死了！快跑啊！」

很快整個不大，卻被大量難民湧入，此時早已擁擠不堪的黃山小鎮碼頭而出，瞬間因為恐懼，因為夢魘，數萬人開始惴惴不安，慌亂了起來，無數盲從的身影猶如無頭蒼蠅一般，來回穿梭，來回擁擠，完全的一副癲狂痴獃模樣，但此時的百姓大眾，似乎也都跟著了魔一般，明明知道前方是海，後面就是倭寇大軍，左右也是死路，逃無可逃，避無可避，一味的亂竄也是毫無任何意義，但內心的膽怯和懼怕，或許只有通過這等完全沒有意義的舉動來排泄，來掩飾，來求的自己內心靈魂的安寧，全部人都著魔的啊Q了。

一時間，人踩人，人推人，甚至人擠人故意的撕扯踢踹，無處不在，場面一度混亂，好似暴動一般，大量老幼婦孺在第一時間遭難，被一雙雙大手推倒，隨即又被無數的腳影子踩過，直到周身是血，奄奄一息，卻依舊生生不息，妄求活命，哀嚎，嘶吼無處不在。

「助手！」

「百姓們都停下！莫要擁擠，莫要踩踏！」

「快，安排人手將人群分開安撫！」

後勤工作夏青石都交給胡泉這個地頭蛇來處理，現如今倭寇大軍還未趕至，此時的港口眾人就遭受了如此的混亂不堪局面，一旦形勢再蔓延失控，只怕就碼頭上這幾萬人的自我鬧劇，相互推諉殘殺，也足以讓所有的防禦準備毀於一旦。

「大人，頂不住，人太多了！」胡泉那幾十個手下當即分散四處安撫，但人還未走到跟前，便被數以百計千計的人流推搡而出，要不是閃身較快，只怕早就被人踩在腳底成為一灘肉泥了。

「嗖嗖嗖嗖！」

人群騷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向碼頭各處蔓延，之後便是小鎮四處，參與騷亂，不明真相的群眾人數也是越來越多，從開始數百，到最後的數千，以至於接近上萬，眼看就要演變成整片黃山小鎮四處的亂局。

突然自黃山鎮四處通道要地，也就是駐軍設防的地方，顯現一道又一道大明軍士的身影，這夥人看也沒有多看，當即抬弩就射，數十個跑在最前方的身影，當即應聲倒地，成為了血刺蝟。

「將軍有令，故意擾亂秩序者，殺無赦！」戚繼偉手下一兵痞小將，目光森寒的望著下方，混作一團懼怕怯懦不已的人群，如實呵斥道。

「嗖！」「大人！」

「啊！」

「啊！」

「大明軍隊殺人了！」

「大明軍隊要將百姓殺光逃走了！」

「大明守軍夏青石投靠倭寇，背叛大明了！」

那小將剛一說完，一隻不知從何處激射而出利箭，瞬間擊中其腹部，穿透而出，鮮血橫流，當即稍稍有些緩解的人群又是一陣更大的混亂，流言蜚語就好似編排好的一般，迅速冒出自各處蔓延，很快整做小鎮數萬難民都被動受到蠱惑，開始了逃難自衛一般的瘋狂舉動。

有的選擇跳海，有的則是朝著小鎮外瘋狂逃竄，還有所謂『熱血青年』在那一眾人的蠱惑下開始嘗試著攻擊大明駐軍各處，妄圖格殺這些『通敵』的敗類。

「將軍，屬下無能，還請贖罪！」面對如此情況，已經不是胡泉這些文官能夠處理的情形了。

「愚昧眾生，抗擊外敵不成，窩裡斗你們倒是逞能，大戰在即，不能有婦人之仁，帶頭鬧事的一個不留！小戚，若是不能在最快的速度平息事態，提頭來見吧！」

「是！上！」

遠處高地之上觀望的夏青石眾人，看到如此場景似乎早就心有準備，與胡泉面容之上的驚恐慌亂不同，以夏青石為首的這些將士，各個面容之上顯現的只有憐憫和嗜血，憐憫愚昧跟風怕死的人，痛恨混跡在人群中，藉助無辜百姓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目的的敵人。

「嗖」「嗖！」

夏青石下令之後，數百個蟄伏與暗處的弓弩手一同聯動，不停射出奪命之箭，吞噬著一道又一道混跡人群中，不斷鼓動叫囂的身影。

「作亂者死！」

「殺！」「殺！」

一通狠戾殺戮之後，數百個手持利劍全副武裝的軍士，自各個街道路口一同顯現，與之前慌亂百姓們看到的和藹面孔不一樣，此時的眾人各個都是一副弒殺森然的模樣，彷彿軍令一下，或許眼前的一眾慌亂人群也會被統統當即格殺一般。

「百姓們，他們是叛軍！」「嗖」「啊！」

「百姓們，他們要殺光你們！」「嗖！」「啊！」~~~

百餘個埋伏與暗處的弓弩手，雙眸極為犀利，但凡看到有某個蟄伏人群中鼓動叫囂的身影，當即抬弩就一箭，在接連殺了數十人之後，整片黃山小鎮，當即一陣清冷，數以萬計的逃難百姓被眼前的這一切看得蒙了痴了，「大明軍隊，居然射殺了自己的百姓！你們，你們這些叛徒！」

雖然所有人此時內心都是如此一個想法，畢竟已經有數以百計的鮮活身影被利箭射殺在自己的身旁，成為了一具又一具冰冷的屍體，夏青石『屠夫』的稱謂已經坐實，不管出於何種目的，芸芸眾生都是懵懂的，他們沒有辨別是非的能力。

「大戰在即，誰人要是再敢蠱惑人心，預謀不軌，一律格殺毋論！殺無赦！」

戚繼偉登高一呼之後，隨即撤走，只留下百餘軍士全副武裝，與整個小鎮碼頭來回穿梭，相助胡泉等人維持後方秩序。

「殺，殺了？」直到此時胡泉等人才看到了夏青石等人的手段，是啊，之前只是聽說，說這夏青石不怕天不怕地，只怕百姓不滿意，可是現在？他居然將槍口對準了百姓？

「大人，此人生性嗜血，就是得勢，也必定是一暴君，我們還是趕緊跑吧」幾個屬下早已嚇的魂飛魄散，此時嘴角哆嗦著鼓動胡泉道。

「蹭蹭！」「拿下！」

「大戰在即，這些愚昧的東西好壞不分，抗敵不出力，貪生怕死也就罷了，如今還要助紂為虐，與抵抗大軍後方生事，該殺，這樣的百姓不配我胡某為之守護，該死！將他們幾個妖言惑眾的東西拖出去斬了!」聽到幾個屬下如是說道，胡泉也當即清醒，明白了夏青石等人的苦心，呵斥道。

「反間計嗎？到底還有多少他們的人混入了黃山鎮，倭寇的手段如此歹毒，夏大人，胡某也真想看看你是如何面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