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年之期

掛了電話，等待任小儂的是爸爸長長的冷視。這一刻，她好像早就預見到。只是比想象中來得更加可怕。

「為什麼是廈門的公司？」任大河暴跳如雷，狠狠地質問道。

任小儂渾身一抖，緊張地解釋：「那天學校招聘會，我隨便投了一份簡歷。」

她害怕地往姥姥身後縮了縮。

姥姥握住她的手臂，用眼神告訴她不要怕。可是她怎麼能不怕，她不是不知道他爸的心思。現在她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任大河更加生氣的樣子，「隨便投就來找你複試？以前你那麼認真投的卻沒有一家公司要你。這說明什麼？」

「說明什麼？」任小儂瑟瑟發抖，又一臉糊塗。

任大河氣得捂胸口，「你連這點判斷力都沒有還敢跑廈門複試？這不是騙子公司是什麼？」

「騙子公司？」任小儂詫異。

沈宙帶他媽媽葉淑芳去醫院複查，在門診大樓碰見了傅靜悠。一開始是葉淑芳先認出了她，沈宙並沒有看到。

傅靜悠一米六七的個頭，九十幾斤的體重，身材高挑，長得也特別漂亮。從小別人就說她是行走的衣架子，隨便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像她這樣的女孩子，走在人群里那絕對是很引人矚目的。

「葉阿姨，好久不見了。」傅靜悠說話的樣子很溫柔，整個人簡直完美極了。

葉淑芳是看著她長大的，特別喜歡她。

「靜悠，好久不見。你怎麼也來醫院？」沈宙主動跟傅靜悠打招呼。

傅靜悠低頭害羞一笑，「沈宙哥，好久不見。我有些感冒，我爸媽非讓我來看醫生。」

葉淑芳笑著說:「當然咯，你可是傅阿叔的心肝寶貝呢。」

傅靜悠靦腆地笑了笑，「葉阿姨，您的腳好點沒？」

「好多了。靜悠是不是快畢業了？」葉淑芳問。

「對，最近有幾家公司通知去面試。」傅靜悠回答。

葉淑芳嘖嘖說道：「哇，這麼快就找到了工作，傅阿叔可高興了吧？」

傅靜悠靦腆一笑，「還不知道能不能面試上呢。」

「有空到我家來走走，我回來廈門了。」沈宙對她說。

分開之後，葉淑芳開心地問沈宙:「你喜歡靜悠嗎？」

沈宙被問得糊塗，「什麼意思？」

葉淑芳說:「如果你喜歡靜悠，我幫你去提親。多好的孩子，從小就特別聽她爸媽的話。她爸媽說一，她不敢二。」

沈宙真是哭笑不得。

「媽，我只把靜悠當妹妹。」他說的是真話。

「你還是不能忘記祝紜吧？」葉淑芳剛問，就想起沈宙不喜再提起這件事情，便緊張地自責道：「媽媽不太會說話。」

沈宙釋然一笑，「以後不要再提了。」

話說任小儂被他爸爸關在了卧室里，手機也被沒收了。她心急如焚，在房間里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任大河把她的手機鎖在了自己房間的卧室里，然後出門去上課了。

家裡只剩姥姥和任小儂在。姥姥看任大河走遠了，趕緊溜到任小儂卧室門口。

「小儂，你爸爸出門了。」姥姥告訴她。

任小儂欣喜地趴在門縫上，「姥姥，你幫我開門，我得出去拿手機。」

姥姥低頭看了看門鎖，對她說：「你等等，我去找鑰匙。」

她轉身去任大河的卧室。

她左找右找就是沒找到鑰匙，柜子上了鎖，手機也沒辦法拿出來。

「姑娘，找不到鑰匙。」姥姥氣喘吁吁地來到任小儂卧室門口。

任小儂握著拳頭，咬著手指頭。突然計從心來，對姥姥說：「姥姥，你幫我打個電話給我小姨。」

姥姥照著任小儂說的辦法，打了電話給陶子鷺。她又把郵箱賬號和密碼讓姥姥轉達給子鷺，讓子鷺替她回了郵件。

這回任大河下了狠心，足足把任小儂關了一整個下午。還不讓姥姥和媽媽給她送吃的送喝的，目的是要讓她認慫。

直到傍晚，任大河才從外面疾步回來。

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來了，姥姥焦急地說：「大河，小儂都餓一整天了，你就放了她吧。」

任玉惠也心疼了，「任大河，你把女兒餓死了怎麼辦？」

任大河默默地走到卧室門口，從身上掏出了鑰匙開了門。

開門的瞬間，他看到女兒坐在書桌前畫畫。她一副完全沒被打倒的淡定模樣，叫他又憐又氣。

他把門關上，不讓姥姥和任玉惠聽。

「你還敢去廈門嗎？」任大河坐到床邊，咄咄逼人的語氣。

任小儂跟他較勁，故意不回答。

任大河注視著女兒單薄的背影，心疼地說了軟話，「小儂，不是爸狠心，爸只是不放心你。」

任小儂放下畫作，十分委屈地說：「爸，現在都2019了，你怎麼思想還這麼落後保守。當年我姨姥姥去廈門是山長水遠的，沒錯。可是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語。」

任大河默不作聲，眼裡飽含真切的淚水。含辛茹苦養育的女兒，好不容易長大了，卻總想著遠走天涯。這叫他十分心酸。

可比起心酸，他更心疼。孩子已經餓了一天，局面並沒有改變。難道要再讓她餓下去嗎？她翅膀硬了，做事越來越有主見。而他老了，心越來越軟。

除了放她走，他這個老父親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更好。

「那我只同意你去一年，你能做到嗎？」任大河妥協得太突然。

任小儂吃驚得立刻站起來，筆直地矗立在那裡。

「我問你去一年，你覺得怎麼樣？做得到的話你就去，做不到就免談。」任大河強調道，這是他的底線。

「爸，為什麼只能去一年？」任小儂覺得奇怪。

瞧著女兒得意的模樣，任大河又失落又生氣，「你說養你這麼大有什麼用，為什麼你就這麼想離開家，離開父母？」

任小儂搖頭，「爸，我不是要離開你們，我只是想追尋自己的夢想而已。」

出乎意料的，任大河居然沒有反駁。「去一年，到底願意不願意？等你攢夠了經驗，回來北京找工作肯定沒那麼難。我不反對你追尋夢想，只是不要那麼遠。」他說著說著，眼眶濕潤。

任小儂心疼地靠在他身邊，「好，爸，我答應你，就去一年。」

任大河看著她，語重心長地說：「今後一個人在那麼遠的地方，萬事要當心。爸爸原想你在北京能找到工作的話，我們要去看望你也方便。實在不行，就留在河北當老師也挺好。可你這個孩子，偏偏選擇了一條最難的路。」他長吁短嘆著。

「爸，你放心，姨姥姥一家都在廈門呢。」任小儂安慰爸爸。

任大河點頭，「說起來你還算幸運，有親人在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