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六鎮崛起 年少英雄

第三章 六鎮崛起 年少英雄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為王前驅。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

田裡插秧的婦女嘴角囈語著這首歌,歌詞大致的意思是:「我的哥啊多威武,在咱衛國數英雄。我的哥手上拿殳杖,為王打仗做前鋒。打從我哥東方去,我的頭髮亂蓬蓬。香油香膏那缺少,叫我為誰來美容!」

凸起的小丘上,高歡一個人悶悶不樂的坐在這個土坡中,自投奔杜洛周(又名吐斤洛周)這半年以來,每天目擊所見著,莫過於這吐斤洛周縱容下屬燒殺搶掠,為禍一方。百姓若是見到刻有周字軍旗的地方,無不緊閉家門,潑呷而罵之。這樣躁亂,與六鎮起義時,有何區別。

百姓依舊貧窮,這個國家仍舊羸弱,外有南梁虎視眈眈,內有諸侯崛地而起,山大王亦復如是。流民爭先搶后的佔地盤,諸侯之間三兩爭決,朝廷更是名為虛設。有虛龍假鳳,如是吞天之勢。

想到這裡,高歡不由得覺得自己和那些助紂為虐的劊子手,有何區別,自己空有一身武藝和抱負,卻無用武之地。他想要的錦繡前程應當如孟德,孫權之同而非董卓之禍。亦如他所見,這個吐斤洛周實為膽小貪慾之徒。

一不敢和那些野心家正面對抗,二炫耀其劣跡反而揮起屠刀,磨刀霍霍向貧困百姓。他蜷縮的抱著自己,一直從心底有個聲音在不停的問他「這樣對嗎?這樣的生活,他要嗎?」

甚至有時候,高歡自己也覺得,他現在的他正一步步的把自己同這些雞鳴狗盜之輩羅列在一起,每天如同定州慘案,同樣的故事總是換著人家的上演著。

就在前幾日,陣方傳來捷報,杜洛周的前鋒大將矛子俊攻下燕州最後一城,燕、幽二地已經盡歸杜洛周所有,原本可以繼續西殺直抵中原,如果天時地利人和,說不定霸業可成。

這樣一個自私暴利之人,只知暴力斂財聚天下之財為己袋,亦不知錢財本非蘅身一物。他日群雄而起,所得珠寶不過一代換了一代而已。緊務之要是馴化軍隊,凝聚戰鬥力。至於這些高歡不少提及意見,杜洛周不過笑為一談。如此屠夫焉能長存於世,他日,自會有人取其首而代之。想到這裡,高歡早已在心中有了打算。

「常在軍中聽聞你勒令獨行,本想著傳言不足為信,今日一見,可信之十之有九」原本高歡一人習慣了在勝仗之後,獨自在空曠的角落裡沉思。很多同行的士卒都不甚喜他,覺得他桀驁不馴,不過這樣也好他們每次去掠奪財物的時候,也能多掠奪一份。所以在軍中,只要說到賀六渾此人,眾人皆會指其一個方向。如此而來,要找到他以非難事。

高歡靜看了這人一眼,只覺得此人面容奇特,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實為大富大貴之態。雙眉靜如劍,雙眸如鷹狼般銳利,人先未到,就已經讓人感受到陰寒之氣。只見此人步履漸慢,雖長袖月袍遮蓋的嚴嚴實實,但隱隱的能感覺出此人身上戾氣及重。

「你是誰」高歡很是警惕的站立起來望著他。

「在下朔州候萬景」說著侯景雙手抱劍直直的拱手示禮。

「原來是萬景兄,高歡多有得罪,不到之處,還望萬景多多包涵」緊說著,高歡立即回禮給侯景。

侯景緊抓住高歡的手說:「兄長嚴重了,大勝得歸軍賬中皆喝酒吃肉,聽聞兄長來此林中清靜,到讓兄弟好找。方才亦是小弟無禮,未向兄長坦言來意」

高歡笑著說「萬景切莫如此,一切皆恐為笑談」邊說著,高歡有些難以啟齒的搖了搖手。

「是啊!這吐斤洛周治軍散漫,亦不加以控制,恐為禍端」還未等侯景說完,高歡一把拉住侯景左右環視一番后,蹙眉凝視,一臉嚴肅的說

「君慎言!恐入第三人耳」

侯景看著他,無奈的嘆了口氣。他自知高歡所言和意,此次戰功他兩分別攻克垣、幽兩地,不少部將都眼紅於此,實不好落人話柄。「眼看這天下可熱鬧了,兄長可要聽聞」

「咿!那還請萬景說來」

侯景一臉嚴肅的說「聽聞宮中傳出一封信件」

「信件」高歡一臉茫然的看向侯景

「是啊!聽聞是傳往北秀容,至於內容就不得而知了,聽聞各家勢力已經出動了」侯景突然嚴肅了起來,高歡聽得亦是緊張,不過侯景突然放鬆了語氣「兄長放心信使安然無恙,已經進了秀容」

高歡喃喃自語道:「北秀容、契胡、爾朱氏」

侯景點了點頭:「是啊!除了爾朱氏,誰人能在北秀容讓人安然無恙」

這一道旨令,不知讓多少人眼紅。爾朱氏自先世祖爾朱羽健奉皇室賜姓、賜封地以來,榮耀俞盛,皇家只要宗室解決不了的叛亂,召奉爾朱氏定能解決叛亂,所以秀容爾朱一脈自幼習武,又堪稱皇家的專屬軍隊。

高歡淡淡的說了句:「看來,是快要變天了」想到這裡,高歡不由得傷感起來,大丈夫功名於世,理應建功立業,明耀門楣實為正統,而現如今,在杜洛周手下,雖然被封了個前將軍,但始終並非王途。原本從河北景縣出發的他,為的就是投奔契胡爾朱氏,若不是途中救了被杜洛周手下說欺臨的孤兒寡婦,相必亦不會去杜洛周的陣營。

侯景見高歡持久未反應過來,便嘲諷的問「兄長這是為何,莫不是想念家中嫂嫂無人問津,好回家鐫養」

「兄弟莫拿愚兄玩笑,只是傷感大丈夫立於世,功名未就,半世漂泊,因己推人,不過笑談罷了」

侯景笑著說:「既然兄長認為笑談,我且講一件更大的笑話,保證兄長聽完,會覺得怪誕。聽聞軍帳中來了位江湖術士,叫什麼高伯光的,他勸大將軍就此屯兵,來日洛陽可取」

「真王,您乃真龍轉世,而洛陽此時亦有一龍,兩龍相撞,必有一毀,洛陽之地,不可西下,此時,龍氣正灼,真王不如先就此屯兵,以待他日,洛陽龍氣一旦衰退,屆時真王你派率一人去洛陽,王位可得也」

可誰知到杜洛周此時卻聽信江湖術士高伯光的騙言,還封其為從軍參將。自此無意再繼續向西攻城,以展宏圖之志。

「什麼!竟有此事,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自古用兵之道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支,敵則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故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焉有此用兵之法,實為可笑,我等又未輸本應逐鹿群雄,焉有在此時有退兵之法,豈不為人笑掉大牙」

侯景搖頭卻步說:「你我盡知此不能信,可有人願信。可這高伯光雖說沒有什麼能人大才,卻懂得一些岐黃之術將杜洛周等人唬的讓其深信不疑。之前有幾個衷心的將領勸阻此時已經身處異處。軍將雖怒不可遏,可誰也不願去當這個出頭鳥,而杜洛周此時,反而因為小人的讒言就此得到滿足佔領一城之地固步自封。我告知兄長,就是不願你去徒勞,況且,你我皆知,他並非王佐之徒,為此,你我兄弟二人何不早下籌謀」

此之時節,秋雨過後,落葉知秋,片片離愁。帝都更是在綿綿秋雨中,如線如玉中娟娟潺潺棲棲。遙望著朦朧的煙雨,洛陽金殿金黃瓦礫之中,一小銅鐘隨風的飄蕩發出清脆的悅耳聲,直逼這數百座大小不一的房間而去,最大的一間正好出於這座城市的正中央,隔著遙遠的門珞,依稀聽見一尖細清晰的聲音正念:

北歷525年記

柔玄鎮兵杜洛周(一作吐斤洛周)聚北鎮流民反於上谷﹐年號真王。率師西上﹐圍燕州。十二月﹐洛周至黃瓜堆﹐擊敗降魏高車酋長斛律金,斛律金降封為王……。

金殿之內,龍顏聖怒,皇帝衣著黑色玄冠彷彿被釘立在金殿中央,若不是太過於激動,龍鬂上的珠簾晃動太大,絲毫看不見動態。隨著內侍念讀告令的聲音,皇帝臉色也越來越黑暗,殿的側面,拉著一片漆黑的捲簾,隔著縫隙而望,有一女人端莊的坐在哪裡,旁邊還有些許衣著華麗的男寵內侍,他們衣著鮮艷各自分工明確的的替她捶膝捏肩。這一幕幕的香艷場面與朝堂之上的嚴肅庄穆格格不入。

沿著殿前望去,殿中央,文武官員各立一旁,文官著黑色長袍,袖長可直接碰地。這些大臣里有些竊竊小語的議論著當前的格局。不是朝廷哪方戰敗就是何地又鬧飢荒暴亂,內侍帶著高高玄黑色的冠帽衣袖直垂入地,恭著手繼續念著前方騎兵大將軍李崇快馬加鞭傳回的召令。

還未等內侍念完,坐在金殿上的皇帝已經悲憤之及的將桌上的物品全部推倒在了地方。

「廢物,廢物,你讓朕養你們還有何用,連一個土蠻子都抵不過,真乃挫敗我軍銳氣,一敗再敗,真有損我大魏顏面,我朝自武帝以來,焉有此敗」皇帝頓時暴起,絲毫沒有一點平時溫潤君子之態。

」陛下,請息怒」群臣紛紛拱手上鑒。見皇帝仍舊氣焰未消,中書省大儒劉慶緩緩地向左邁出一步,瞬間將整個規整的隊列凌亂起來。

「陛下,當務之急是應該商量出如何懲戒高車酋長斛律金的方法,以免其餘部將紛紛效仿。」說著,劉慶微微的低下頭,一副視死如歸般把目光望向帷幕處。

「臣附議」

「臣附議」

「臣也附議」緊接著,站出一排排大臣紛紛想要皇帝立即處置斛律金的附議。

劉慶談及此,只見偏殿帷幕後突然傳出「咚」的一聲巨響,皇帝及大臣紛紛將目光投向帷幕後方。

殿上的皇帝,乃是當今北魏孝明帝元詡,自登基繼位以來,這位二十幾歲的小皇帝還沒有像今天這般在殿堂失儀過,只因近年來,自正光四年,北魏各地依次鬧起了旱災、蝗災、水災,農民顆粒無收,逐漸連續幾年天不下雨乾旱,民無餘糧,逐漸各鎮開始有部分鎮民鬧起了荒亂,懷荒鎮將於景據糧不發,鎮民忿恨不以,便自發的將不發糧的鎮將於景誅殺﹐鎮將一死,鎮民搶糧倉火燒鎮府。

如此一來,有一皆有二,各地貧餓之民紛紛效仿懷荒鎮民,揭竿而起。隨後各地流民紛紛擁立,各自擁山為王者,不在少數。

見皇帝一怒,殿下群臣聞之汗顏,一一跪下用微弱顫抖的聲音齊聲說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顯然他們的平怒聲,皇帝並沒有因此而把怒氣滯減半分,說著,他便拿出桌案上的空白紙絹龍飛鳳舞的寫著些什麼。

「來啊,高車酋長斛律金通敵賣國諂媚聖聽,以防其串通宮人危及社稷,且將斛律金送往宮中侍婢通通驅離出宮,高車弓庶人以及與斛律金有關的人全部推出去,斬首」

明帝此言一出,剛剛跪在地上給捲簾背後那女人捶腿的男侍立馬六神無主的跪倒在了地上,此人便是太后胡氏最為寵溺的男寵弓庶人。

「慌什麼,真是沒出息,哀家有說要懲戒你了嗎」胡太后靜靜的躺在帷床上,一邊靜靜欣賞著自己修長的指甲,邊看邊淡定的瞄了弓庶人一眼。「還愣著幹什麼,地上那麼涼,凍壞了你,哀家可是會心疼的」說著,胡太后緩緩的向弓庶人伸出了手。

「謝太后」說著弓庶人緩緩起身。

這個弓庶人身高七尺,嬌首艷姿,青鬢白面,體態輕盈最喜華服,在胡太后一眾男寵中,他衣著最為艷麗,妝容長相最是精緻。

「太后,你看皇上,臣無罪啊」說著,只見這男侍已經嚇破了膽,絲毫沒有往昔神采。

其餘眾人雖說沒有表現的像弓庶人這般,卻也開始提心弔膽起來,剛才一直坐在捲簾後面的女人,面色依舊如水一般平靜,只見這時她緩緩的伸出手,跪在地上的弓庶人見狀慢慢的把自己的手伸了過去。

隨之,眾人將目光齊刷刷的投遞到捲簾後面,有的大臣開始驚慌起來,未附議的開始不停小心翼翼的檫拭著額間流下的汗水,小心翼翼,隨之不久,捲簾後面,傳出一個女人略微強硬的聲音,音色渾濁有力只覺絲毫沒有被皇帝的氣勢所威懾到。

「皇帝陛下如今是真的長大了,翅膀也硬了,就連母後身邊的人,皇帝也要動,庶人怎麼說也是哀家身邊的,怎麼處理,還輪不到皇帝說了算」

「母后,兒子不敢。只是國有國法,家……」明帝還想再說兩句,只見這時坐在捲簾後面的太后已經絲毫不想再聽他說些什麼。

「哀家成想皇帝八成是累了,你們還不扶陛下回去休息,還愣著幹什麼」胡太后此言一出,略微帶有幾分強硬的色彩,屆時站在宣政殿兩旁的內侍低著頭緩緩的望向站在金殿上的明帝。

還未等皇帝有所反應,周邊的小太監紛紛走到了金殿之上,皇帝看此狀只得憤恨一拍龍榻旁的隔板氣憤的道「母后。孩兒已經長大了,對於這件事,孩兒有分寸」

群臣見此,朝堂上依稀能看見三三兩兩議論的人低聲附耳的交集意見,自文景皇帝去世以後,太后胡氏就扶持八歲的元翊登基為帝,垂簾聽政已達數十年之久,朝中文武皆為之聽服,沒想到就流民起義這件事一鬧,皇帝也漸漸顯露出雄心。

金殿之內,氣氛異常的冷肅起來。皇帝一副斬釘截鐵的目光瞪著捲簾后的太后胡氏,太后也直望著他,雖隔著捲簾,卻能感覺到兩人的眸子里彷彿已經有千軍萬馬在搏鬥。

在皇帝和太后這場對弈里,兩人氣勢上並未輸分毫。站在太后旁邊的男侍已經開始瑟瑟發抖的握著太后的手,彷彿在抓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太后救我!」

「皇帝打算如何」胡太后眼神冰冷肅立的望著金殿上站著的皇帝,這麼多年執政下來,察言觀色和面不改色已經成為這個深宮之中必不可少的一項技能。即使內心有太多焦慮也不會在敵人還在的時候展露半分。

「兒子想做什麼,母後知道」明帝一字一句緩慢的說道著,屆時,朝堂上文武百官都低著頭不敢直視皇帝或者捲簾後面的太後半分,與其說皇帝和太后之中存在著一場廝殺,大臣的心裡又何嘗的不是,甚至有些大臣已經汗如雨下的埋著頭一直默默的檫汗。

聽完此消息,太后的臉上似乎依舊,平靜似水看不出有任何的漣漪,而剛才一直被提及的男侍這時已經嚇破了膽的望著這麼平靜的太后,見皇帝言語從未有過的決絕,他大概知道,這天下恐怕是容不了他了。

「太后,不要啊,太后」弓庶人抹得像麵粉一樣白皙的臉上,被嚇得沒有半點氣色的樣子,從聲音都能聽見顫抖。

胡太后伸出手來,慢慢的摸向他嚇得丟失了花容月色的臉「你瞧你,怎麼嚇成了這樣,真沒出息」

「娘娘」弓庶人還沒說兩句,只覺得腹部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等他反應過來,胡太后已經將身旁侍衛的佩刀一把奪過,直直的插入他的體內「娘娘你」弓庶人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頓時一片血紅,從他的目光中,依稀能感覺的到不可思議。

只聽見胡太后在他耳邊輕聲的說道「庶人你可知道,哀家最不喜歡見到的就是你現在這個樣子」

「你!」

還未說完,這個白衣男侍就一定緩緩的倒了下來,隨著他身體的重力壓斷了一直隔著皇帝和太后的那道捲簾。

「啊!」

只聽見朝堂之上,一聲尖銳的叫聲,這個一直服侍太后的男侍面色慘白的倒在了大殿之上,周圍引來一小陣恐嚇的慌亂,不過這樣的慌亂並沒有持續多久,沒有那塊捲簾,胡太后更能看清皇帝此刻究竟有多驚訝的表情。

只見得站在金殿上的皇帝頓時嚇懵了,他震驚的瞳孔一直望著那個逐漸冰冷的人,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怎麼也不敢相信,平時看著那麼柔弱的母親居然拿起刀來會那麼的兇悍。他嚇壞了,一直矗立在原地半天沒有緩過神來。

「陛下,不知道這個交代夠了嗎?」太后直直的盯著他,似乎在意料之中的樣子。

「夠,夠了」明帝結巴的回答,此時已經滿臉是汗,渾噩不知。想來剛才定是嚇壞了,皇帝雖說從小飽讀詩書,精通文略那也不過是紙上談兵,別說殺人哪怕是御膳房殺只雞他都沒看過,可是此刻,他正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母后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剝奪去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皇帝剛才不是說要斬首,現在還斬嗎?至於要怎麼做,哀家想來皇帝和眾大臣心中有數。斬首,是要見血的,我兒身體羸弱,這些不堪入目的事情,還是不見為凈。只是,你們這些人,一個個威逼皇帝,實在可惡」

眾大臣聽此,紛紛下跪哆嗦「還請太後娘娘饒命」只見她衣袖一揮,頓時來了幾個內侍將剛才的屍首快速的處理而去。

只是瞬間,原本還威風赫赫的皇帝,頓時嚇得唯唯諾諾「不,不斬了」明帝慌亂的坐到龍榻上隨手拿起筆,只見他額上大汗的出幾個大字,隨後站在一旁的太監拿起桌上的文案大聲念道:

「高車酋長斛律金通降,念其族內有輔佐先王平叛統治之功,罷斥其封號,貶為庶人,尚家族餘人,尚不知其情為由設為無罪」

隨之,在胡太后散去之後,朝堂各大臣也都一一退散而去。這場看似沒有硝煙的戰爭,其實在一開始,皇帝就輸了,就當前政治而言,他其實大可不追究這些庶人之罪,只是他想藉此事想讓太后讓權,誰知太后竟會如此決絕。朝會後,眾大臣紛紛離去,朝堂之上,只留他一人瑟瑟發抖。

皇帝一屁股丟了魂的坐在塌上,屆時還在檫拭額角的余汗。此時上來一個恭著腰的太監,約莫四十左右,他揮了揮手,金殿上的眾人一一退卻而去。

皇帝見他來,頓時說不清的委屈直面而上「阿噠,你也看見了,大臣都不敢聽朕的,朕,鬥不過母后的。」明帝見了他,一臉委屈的抱著他,這個大太監叫崇明,據說文景皇帝在位時,就是他照顧的。

文景皇帝病逝以後,他便一直照顧明帝。宮中險惡,有很多事,也是他指點明帝的,在宮中這個沒有人情的地方,太后算的上明帝唯一的親人,只是宮中規矩頗多,且皇帝的日常起居皆有定數和禮儀,自當上皇帝以後,明帝一夕之間長大了不少。

太后雖是皇帝的母親,但若想時常見到自己的母親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需要有十二人的宮侍陪伴,並且還有史官記錄皇帝的一言一行。後來他也很少去看太后,在皇宮無數個漆黑的夜晚,都是這個老公公一直陪伴著他。從小,他便一個人住一間諾大的寢宮,所謂的母后,也不過於監督他如何讀書,對於當時年幼的皇帝,數以千計的漫長時光里,唯一能待他的,也唯獨亡父留給他的這個老人,對於皇帝而言,他是最值得信賴的。

「陛下這才哪到哪啊!太後娘娘掌握朝政多年,朝中自有些許人輔佐於她,陛下想要立穩腳,自然也要找一些能夠未陛下效勞的人。」

自文景皇帝殯天以來,充華胡氏藉以太后之名,先後除去先皇為小皇帝安排的輔佐大臣,又廣收門徒,先後在朝中安插自己的眼線。如若她能向前太后馮氏一般,或許皇帝尚不會如此著急收回政權。

而眼下,四方起義不斷,戰火綿綿,朝廷貴胄絲毫不體恤百姓羸弱之苦,苛捐雜稅、地方豪強無一不加眼瞼。太后一黨,更是借著太后之名胡作非為,百姓貧苦不堪。

眼見於此,更加加重了明帝想要拿到實權的決心。今日這般模樣,可見朝中,無一人向自己,他不由哭泣,感嘆北魏百年基業毀於一旦。

明帝道:「皇叔元深、元淵,還有皇弟元彧、子攸可堪重用?」明帝試探性的詢問老太監。

老太監崇明回復「陛下,皇叔皆為宗親,不可許以重兵,濟康王元彧乃文弱書生,怎知用兵打仗之事」

聽完於比,他不由感傷天之將亡,國只將亡,吾之將亡。明帝不由的發出一陣哀吼!「我之困境亦不如阿斗,阿斗之弱,是乃夾縫亂世之禍,我之羸弱,實為國欺,無可用之人,可用之兵。」

說著,明帝不由的抹了抹眼淚「這該如何是好!那朕豈不無將可用。」

老太監緩緩的說道著,蠟餅的光照在他的臉上,整個柒白的臉上,唯獨臉頰處夾雜著兩片紅暈,眉毛也倒是很有特色,像極了兩個正在游泳的蝌蚪,一個追一個趕的。

「那倒不是,老奴可向陛下推薦一人」緊說著,崇明不由的回憶起初見爾朱榮時的情節。當時六鎮起義之前還有一次起義當時鬧得那是一個紛紛揚揚,朝廷也是派了很多大將均為得勝,而最後,這場叛亂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所平定。現在想來,已是數十年的光景。而後,六鎮起義爆發,最後也是他帶兵平了禍亂。那時候,爾朱榮不過十五六歲有餘,一身戎裝,可謂是英雄出少年,那股從內而外所散發的英氣,以及那鎮定自若的雙眸,崇明從未見過如此明朗的少年。

「此人何名」聽到崇明此言,明帝頓時燃起希望的拽著他的臂膀不耐心的問著。

「契胡,爾朱榮」崇明不緊不慢的道「這契胡族族人各個英武,當年就是他們的先祖,跟隨道武帝建立這北魏恢宏的天下,如若請契胡族來,天下可收。況且老奴聽聞,前不久這爾朱榮接任了酋長之位,如果陛下加以重用,何愁天下不定」

明帝略帶疑惑的問道:「阿噠怎知這爾朱榮一定就能為我所用,況且如此之人,我們知道,母后未必不欲得之」

只見這老奴崇明略帶自信的笑了笑道「此人甘不甘心為陛下所用老奴不知道,只是,這契胡酋長的女兒就在陛下身邊,不如陛下讓她去問,自然得知」

「阿噠是說,充華爾朱氏,就是爾朱榮的女兒」明帝一臉疑慮的望向他

「這爾朱充華入宮許久,還未得陛下召見,不如陛下今夜是否要傳召她」明帝元翊雖未說明,但崇明已然的得知他的想法。

「阿噠,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孝明帝看了看這個一直以來風雨相伴的老太監,只覺得內心十分溫暖,彷彿只要有他在,儘管太後會時時加害威脅於他,他總能感覺到這宮裡還有一絲絲的溫暖。

崇明見元翊認真觀看奏摺,便默默的遣人去傳爾朱氏過來侍寢。剛轉身,明帝就說:「子攸可在宮中,讓他過來一趟。朕始終覺得,此事,子攸常年在朕身邊侍讀,況且最通朕心,此事他前去最好」說完,元翊又繼續埋頭翻閱桌上堆積的奏摺。

崇明見皇帝已然多了副生機,便停了停的詢問的看著明帝問道「那今晚還要傳爾朱充華嗎?」

「那就傳吧!」明帝隨手將腰間的玉佩一丟,一副煩惱無憂的甩手而去,似乎已經有了主意。

宮闕上的水珠沿著線似的嘩嘩直下,疾風驟雨般滴打在平靜的石砌上迴旋泛起了水花。而另一邊,剛剛大獲全勝的胡太后怒氣沖沖的回到寢宮,一改之前平靜似水的臉眸。跟在她身後的數十個男寵不敢多說一句,只得默默跟著她絲毫不敢發出半毫聲音。剛才之事,對於他們來說,自然是十分恐懼的。但他們又不得不變著法子的討胡太后開心,先不說外圍的大將會不會想著誅殺他們,萬一太后一個不高興,他們的下場遲早和弓庶人一樣。

「混賬,混賬」說著,她看著不順眼的將寢宮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推到了地上,她總想著皇帝有一天會長大,沒想到這一天真的這麼快來臨。

「娘娘,娘娘不要氣壞了身子」屆時,一大堆男寵穿著五顏六色的將她圍了個團團轉,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嘰嘰喳喳的幾乎能把她吵死。

「下去,全都給哀家下去」

說著,一個比較精緻的漢玉白瓶就這樣「咚」的一聲丟到他們中間,一下午砸的稀巴碎。

「走吧!走吧!」這樣人一見此狀,頓時一個接一個的出去了,之前有弓庶人的時候,他們憤恨太后寵愛他賞賜給他的東西總是最好的,可現在,弓庶人沒了,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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