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玉心一片困冰壺

第七十三章 玉心一片困冰壺

見宇文泰沉默不語,賀拔岳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說道:「你還小,我所說的這些對你而言猶如霧裡探花,等將來你遇到喜歡的女子了,便知道最深的喜歡是放在心底的愛慕」說罷,他起身離開。

「我」宇文泰接連嘆氣,別人或許他不了解,但爾朱嫣宇文泰自詡還是了解幾分的。在他阿姐眼中男女之情和兄弟之情無異,她心有鴻鵠但絕非尋常兒女拘於情愛。不論是對高歡還是元寶炬,有時候宇文泰覺得這些感情爾朱嫣能分得清楚,有時候又覺得她無法分辨。

望著賀拔岳沉重的背影,宇文泰默默地感嘆著:「可惜你一片玉心,阿姐偏偏是一個不解風情的冰壺」心中感念完,宇文泰將目光轉向遙遠的一方,自上次分別後已經數月有餘未尋到爾朱嫣半分消息,現下高歡四處搜尋爾朱餘孽,不僅僅是賀拔岳,比他更想知道爾朱嫣消息的人不在少數。「阿姐,你究竟在哪裡?」

「阿嚏~」

「阿嚏~」接連打了兩個噴嚏后,爾朱嫣無力的揉了揉鼻尖,想來定是昨晚著涼了,不然不會像現在這般睏倦。

元寶炬見狀,連忙用柔和的語氣對她說道:「可是染了風寒,子之」說完,他抓起爾朱嫣的胳膊順勢切了切她的脈搏。「好在只是小風寒,待會讓子之給你送一碗湯藥就好了」

「高歡那邊怎麼了」爾朱嫣瞥了眼他

元寶炬見狀略帶遲疑了幾秒鐘,隨後他連忙情緒轉換過來。「登基大典就在近幾日了,你若真不情願,大可...」還不等元寶炬說完,爾朱嫣便立即打斷了他想說的內容。

「只要能扳倒高歡,別說入宮為妃,就算現在算上我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我爾朱一家三十多條性命均喪於他手,若無法報這血海深仇,我爾朱嫣誓不為人」說完,爾朱嫣一臉冷肅的看向他,然後淡淡的說道:「阿娟那邊可有消息」

元寶炬聽此,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緩步起身在大廳內徘徊幾步然後說道:「我的人和蒲娟姑娘在途中走丟了,現下,並未找到蒲娟姑娘」

聽到元寶炬的侍從同蒲娟走丟,爾朱嫣滿是著急的站起身來:「阿娟走丟了,這等重要的事情為何不早告訴我,她帶著一個孩子能走到那裡去,且不說外面現在本就不太平,若她被高歡抓了去又當如何是好」說完,爾朱嫣便朝著門外而去。

元寶炬見狀連忙抓住她的胳膊說道:「現在外面已經黑了,你出去也無濟於事,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可我等不了,我阿娘還在高歡手上,蒲娟下落不明,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找到阿娟,等到救出我阿娘后,不論這個江湖再有什麼恩怨都和我無關了」說著,爾朱嫣快速的拿出一個銀針對著元寶炬的穴脈扎去。

「你且睡上一炷香的時間,待我救出阿娘,屆時你也不用受我拖累」元寶炬被扎中穴脈后眼中逐漸昏暗,他眼中的爾朱嫣逐步模糊,很快他便沒有意識的倒在地上。

「別去」他無力的伸手對著爾朱嫣離開的方向呼喊著,很快他便沒有任何知覺呼呼入睡。

一路上,爾朱嫣快速的跳過幾個屋檐,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便已經衝到高歡的府邸。她在高歡的房樑上盤桓許久,府上的士卒乘五、乘十在府中巡邏,想來真是可笑,想必此時皇宮內院也沒有這樣的戒備吧。

果然,這人一旦富貴發達便會格外珍愛自己的性命,即便從前門前冷落,也會在一夕之間活色生香。「呵!世俗、人情也不過如此,無非水漲船高」

一不小心,爾朱嫣隨手一碰一個小瓦塊快速的順著房檐「叮咚叮咚」的跌落在地上。

「不好」爾朱嫣意識到危險后連忙快速起身跳往另一處屋檐上。

片刻后,只聽見「咚」的一聲這塊瓦塊很是清脆的掉落在地上一連摔成好幾塊來。「屋檐上有人,加緊防備,以防亂臣賊子趁機謀害柱國」說著,一個士兵立馬嚴肅起來。

「諾」只見旁邊的幾個侍從紛紛戒備的看向四周。

爾朱嫣見狀快速的躲開這幾個侍從的視線,只見她縱身一躍很快進入到一個院子里,院子里有一處院落被兩個士兵死死守護著。爾朱嫣小心翼翼的探過身去,仔細對比這些院落,也只有這裡這一處院落有這樣的戒備,莫不是裡面關有重要的人。

想到這裡,爾朱嫣忽然想到一人,耶耶那。難怪她死活在高歡的府邸找不見耶耶那的蹤跡,莫不是在這裡囚困著。一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自己的娘親,爾朱嫣心中無比的歡喜,當務之急就是想著如何進入這間房間不動聲色的將人帶走。

「咔咔咔」一陣十分有節奏的腳步聲傳來,爾朱嫣抽動了一下耳朵,這些腳步聲大概距離這裡還有十米之遠。現下想要進去一探究竟想來是來不及,只能在等等。不一會兒一侍從走了過來,對著門口的那兩名守衛說道:「府中有人闖入,你二人小心戒備著,切記不能讓裡面的人出來」

這二人連忙拱手答應道:「諾」

待這個傳達命令的侍從說完離開后,站在原地站崗的另一侍從連忙說道:「你說我們這裡有什麼可看守的,裡面那個就是一文人,能跑到那裡去」

「是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真不知道柱國非要留著他做什麼?」

聽著這兩個侍從這般說,爾朱嫣心中小聲嘀咕著:「看來這裡面關押的不是我阿娘,可究竟是什麼人值得高歡這般費勁心思將此人囚禁在這裡,而不是拉出去殺了」

雖然此行沒有找到耶耶那的消息,但是找到這個人說不定也是額外的收穫也說不準。正當爾朱嫣打算將此人救出來的時候,只見一個身影走了過來。聽見腳步聲的爾朱嫣連忙跳上屋頂,將自己隱蔽起來。

「這麼晚了,究竟是何人會來這個偏僻的小院子」想到這裡,爾朱嫣也不由的好奇起來這個人的身份。

緩緩地,只見的一個身姿妙曼的女人走了過來,此女子約莫二十餘歲,衣著粉色羅裙,頭戴金釵玉器想來定是這府中某個姬妾。想到此,爾朱嫣不由生疑起來,往日在軍營中也未聽說過高歡有姬妾夫人的傳聞,可是這大半夜怎麼會有一個女人出現在這裡。

正當爾朱嫣疑問之時,只見這女子忽然從腰間掏出一物,是一個金晃晃的牌子,類似於令牌虎符之類的東西。等到這女子向侍從出示腰牌時爾朱嫣這才看清楚她的臉頰,此人竟然是爾朱英娥。

「她果然沒死,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她會拿著高歡的貼身令牌」瞬間,一系列的疑問快速爬上爾朱嫣的額頭,說實話,她並不知道爾朱英娥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自從當年洛陽換親后她差不多已經有三年沒有見爾朱英娥的了,此時她出現在這裡,還拿著高歡的令牌暢通無阻。如此,便不難判斷她早就和高歡串通一氣。

還不等爾朱嫣仔細去細想,爾朱英娥便已經走近那個守衛森嚴的房間之中。「這間屋子裡,究竟囚禁的是何人」想到此,爾朱嫣不由得好奇起來。她快速的一躍跳轉至那個小樓上,然後她輕輕地掀開房頂的瓦賃,只見的裡面一束暖暖的光照在她的臉上。

「你來了」緩緩地聽見房間內一男子開口。

爾朱英娥不緊不慢的走到房間內,她撇了撇那個說話的人,是一個三十餘歲的中年男子,衣著一襲月色長袍看起來並不太乾淨,頭髮上也零亂的束著。再仔細瞧去,這房間內有一股令人噁心的騷臭味,從其身上的裝束和房間的擺設來看,想來這人已經在這裡囚禁很久了。

「這聲音為何如此的耳熟」聽到房間內那男子的聲音,竟然讓爾朱嫣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這個人她肯定是認識的,從外面守衛的反應和爾朱英娥與其的對話內容,想來這個人肯定握有讓爾朱英娥不敢輕舉妄動的證據。

順著屋檐上瓦賃之間能透過的光望去,更加讓爾朱嫣堅信此人她真的熟識。片刻后,爾朱英娥還是沒有套出她想要的信息,此刻她已經沒有那麼好的耐心了「我沒有時間與你廢話,我此行來只有一個目的,你只要告訴我那女人的下落,我便放了你,否則的話我就殺了你」

「妾室殺妻,爾朱姑娘也想的出來。我可是聽說這賀六渾又從外面帶回一個女子,叫什麼鄭大車的好像,爾朱姑娘若有時間倒不如想想怎麼抓住賀六渾的心,好讓他不被這紅塵女子所擾,至於這嫡妻賀六渾逃亡時都不曾將其呆在身邊,你覺得此時他還會在意一個人老珠黃的女人嗎?」

只見這個男子並未過多的理會於爾朱英娥,他懶散的坐在地上,不時的用手整理這衣袖。

「別以為我不知道高歡心裡到底盤算這什麼,他想接那女人出來,你若是不說,屆時等她過來結局還是一樣」說完,爾朱英娥從袖口處掏出一個東西來。說罷,她便將一塊粉色的帕子丟在這男子的面前。

「這是玫娘的帕子,怎麼在你這裡」見到此帕子后,能夠顯然得知這男子的表情有了很大幅度的轉變。等到此人緩緩轉身過來,爾朱嫣這才看清楚此人竟不是別人,而是他父親麾下的智囊慕容紹宗。

「玫娘,玫娘是誰,為何英娥如此懼怕這個叫玫娘的人,莫不是高歡的原配」想到這裡,爾朱嫣似乎有了一個可以搭救耶耶那的辦法。

「哈哈哈」

...

忽然間,便聽見慕容紹宗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你若真的找到玫娘,又怎麼會拿著一個帕子來說事。與其擔心正主回來會搶走本該不屬於你的位置,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保持自己的地位不成。姑娘也是當母親的人,自然不希望自己風光被別的女人所替代。」

說著,慕容紹宗一臉不屑的看著爾朱英娥說道:「玫娘只是高歡的糟糠之妻,而她近日所帶回的姑娘,聽說已經有孕吐的跡象,與其擔心那些不長遠的,倒不如好好想想當下。」

「你」只見慕容紹宗說完,爾朱英娥已經被氣得說不出任何話來。一看到他此刻這般落魄的模樣,爾朱英娥便計上心頭。

她緩緩地走到慕容紹宗跟前,然後對著他的髮髻奮力一抓,只見慕容紹宗整個人瞬間倒在地上。「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查不到她究竟在哪裡嗎?你放心,等我找到她,屆時自會成全你對她這一片痴心」說完,爾朱英娥離開。

見爾朱英娥離開后,爾朱嫣快速的一躍而下,還不等門衛反應過來,只見她揮袖期間那兩名侍從已然倒地。她快速的在侍從身上掏出一把鑰匙打開屋子的門鎖,只見開門的瞬間一股難聞的氣息撲面而來。

難怪爾朱嫣見慕容紹宗一屋不掃,合著他這是被爾朱英娥圈禁在這裡吃喝拉撒都在這個房間內解決,難怪如此的破敗。房門「咚」的一聲被打開了,只見慕容紹宗滿臉無光的朝著門外看去,爾朱嫣知道此地不宜久了只能帶著慕容紹宗趕緊離開此處。

慕容紹宗滿臉灰跡的看向門外,只見爾朱嫣快速走來「少主,您怎麼來了」

「別廢話,我是來救你的,跟我走」說著,爾朱嫣一把抓住慕容紹宗的胳膊便要朝著柱國府外離去。

不到片刻,只見房門外衝出幾名侍從,他們看見囚禁慕容紹宗的房間有侍從倒地,便預料到不對。「少主,你聽我說,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姐姐找到玫娘,她如果找到玫娘到時候...」

「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高歡會不會斷子絕孫這一點我管不著,但我現在需要你幫我找到那個叫玫娘的,我要她幫我救出我的娘親」說著,爾朱嫣抓著慕容紹宗離開。

慕容紹宗無力的抓著爾朱嫣說的手站在原地,他緩緩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紙條遞給爾朱嫣說道:「少主,沒有的,我現在睏乏交際,你帶著我根本走不了多遠。地址上有玫娘的信息,你只要找到她,到時候她一定會幫你救出老夫人」

爾朱嫣捏了捏手上的紙條,然後不經任何思索的遞給他:「要找還是你自己去找,我不喜歡假手於人。再說了英娥將你關在這裡,高歡顯然是不知情的,你對我父親怎麼說也有救命之情,今日我助你離開這裡,只要出了這院子,你的死生我絕不會多管」

說罷,爾朱嫣拉著他快速的走出門外,結果還不到一口水的功夫便聽見窗外湧入一大批的腳步聲。「來的可真早啊!」說著,爾朱嫣掏出一塊帕子將自己的臉遮蓋的嚴嚴實實。

「跟我走」說著,她快速的在門口處的兩個侍衛身上抽出兩把大刀,一把她捏在手上,一把她丟給慕容紹宗「保護好自己,若有機會你便逃出去,記住你適才答應我的話」

說著,爾朱嫣單槍匹馬的向院外的人群衝去,好在此刻正是深夜,高歡等人已經睡下,即便這幫侍從要叫來幫手最快也要半盞茶的功夫,區區數十人她還是能輕易應付的。只是拖著如此虛弱的慕容紹宗著實影響她的戰鬥力,只見她抓著慕容紹宗左閃右躲的躲過了幾個侍從的大刀,最終還是反應不急而挂彩。

「小賊束手就擒吧!」只見一個小將這般胡亂一喊,連忙跑出數十餘人拿著弓箭而至。

爾朱嫣清晰的感覺到胳膊彷彿被裂開的聲音,她瞥了眼自己鮮血直流的胳膊,伸手捂了捂然後快速的擋在慕容紹宗前面掩護他撤離。見爾朱嫣身上鮮血直流,慕容紹宗一臉擔憂的說道:「少主你受傷了」

「少廢話,你先離開,這裡我善後」說著,只見爾朱嫣快速的一個轉身,一套行雲流水的砍傷擋在去路的那兩個侍從身上,慕容紹宗見狀連忙倉皇而逃。見慕容紹宗已然離開,爾朱嫣緩緩轉身,一臉的殺伐之氣。「我本有心不設殺戮,今日恐怕有違誓言」說著,只見她快速的一個轉身跳躍,只是剎那之間已經有三人倒地不起,眾人見進攻爾朱嫣絲毫沒有勝算只能通過射箭將爾朱嫣與他們隔離開來。

如果一對一的話,爾朱嫣此刻早已脫身許久。只是這般車輪戰術,實在拖得她有些身心俱疲,爾朱嫣自知不能久戰便只好翻牆而逃。

「可惡,讓她給逃了,追」說著一群士卒便打開府門沿著爾朱嫣逃跑的方向去追趕。

漆黑的小巷內,爾朱嫣不知道奔跑了多久,她捂著受傷的胳膊一直走一直走,可能是因為失血嚴重最終在一處院子的拐角處,這個地方她之前是來過的,這是當地有名的一間青樓,名曰「文寶齋」,之前元寶炬故意試探她是否是女身來過此地,只是她從未進去過罷了。

轉眼間,三炷香的時辰已經過去,好在元嵩及時發現了元寶炬,並且在他的後勁處取出銀針。元寶炬這才醒來,醒來后元寶炬馬上意識到爾朱嫣絕對跑到高歡府上報仇去了。

「糊塗,此刻前去送死,真怕別人不知道你還活著」說著,元寶炬快速起身朝著門外而去。

「公子,你要去哪裡」元嵩見狀,連忙追著元寶炬而去。

「備馬,我要去追那丫頭」說著,元寶炬同元嵩快速的消失在月色當中。

一路上,元寶炬發現並未有打鬥過的痕迹,元嵩也在高歡的府邸盤旋了半天,並未發現爾朱嫣的蹤跡,也未看見大牢有任何跡象。元寶炬騎在馬上,一臉擔憂的望著,他知道此刻路上也有不少的人正在尋找爾朱嫣「分開找,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找到她,不然就危險了」

「諾」說完,元嵩用腿敲了一下馬肚子駕著馬匹離開。

元寶炬低頭看了看地上的血跡,在月光的照射下呈現出一條很明顯反光小路,想到這裡他便順著血跡直直而去。

疼痛感過去后,爾朱嫣被一眾士兵搜索的聲音吵醒,她強撐著一絲意識便順著一家院落的小二樓跳窗而去。原本只是想躲避追捕,可是爾朱嫣受傷著實太深,原本可以躡手躡腳的輕功在此刻斷然是使不出來的。

「咚」依稀之間,閣樓上傳出些許的身影,之間一女子緩緩地披上衣衫朝著閣樓外圍而去。見有人來,爾朱嫣快速的抽出刀柄,那女子被爾朱嫣驚嚇到目瞪口呆的望著她「你,你,啊~~~~」爾朱嫣見狀,連忙捂著那女子的口鼻。

「你且安靜,我不會要你性命」說著,她快速的從懷中掏出一包銀子朝著那女子身上一丟。很快,她便無力的倒在地上。

「喂!」只見那女子見她昏厥,下意識的伸角踢了踢她,見爾朱嫣躺在地上不動,這才嚇得快速跑回房間,迅速的關上房門。等到她緩過神來,她顫抖的手點燃拉住再次跑到門口,她將燭火照在爾朱嫣臉上,一時間竟然嚇得花容失色起來。

「公,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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