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沈芸夏的心目中,楚慕白已經成了骯髒的代名詞,她甚至能感覺到無數的細菌在他的身上爬來爬去,這種感覺又被想象力無限放大,使得她更加難受。
雖然沈芸夏態度惡劣,可楚慕白的好心情卻沒受絲毫的影響,臉上的笑容不減。
抿著薄唇,什麼話也沒說,如她所願鬆開了手。
不等老師過來淘汰,沈芸夏就很自覺的抱著孩子退出遊戲,坐在角落裡當觀眾。
楚慕白人高腿長,每次都能搶到呼啦圈,成功晉級,參加下一輪的踩氣球比賽,每組十個氣球,最先踩完的一組勝出。
跟著沈芸夏被淘汰的小誠看弟弟和爸爸玩得高興,眼饞極了,一心想撲過去湊熱鬧,無奈被媽媽抱得緊,急得哇哇叫:「爸爸,爸爸……」
隨著氣球「砰砰」爆炸的聲音,小誠更焦急了,兩條小腿在半空中使勁兒的踢,他也很想去踩氣球。
沈芸夏怕小誠被玩遊戲的人不慎撞到,死活不鬆手,抱在懷裡她才安心,可小誠並不理解媽媽的苦心,耍起了賴皮,鼓著勁兒要往地上滾,還一腳一腳的朝沈芸夏踢過去,xiong口肚子肩膀,到處都是鞋印。
「哎呀……」一聲慘叫,小誠的腳重重踢到了沈芸夏的鼻子,即便是劇痛難忍,她也沒有鬆手,因為她知道,一鬆手孩子就會掉地上。
鼻子痛得她想哭,緊接著鼻血就流了出來,快速滴落在孩子的白色運動衫上,暈染出刺目的紅。
沈芸夏沒功夫擦鼻血,一心只想安撫兒子,再這樣鬧騰下去,她真的招架不住。
「小誠乖,媽媽流鼻血了,別鬧了,聽話……」
小誠一看到血,立刻就老實了,乖乖的坐在沈芸夏的懷裡,怯怯的看著她。
雖然楚慕白帶著小諾踩氣球踩得不亦樂乎,可眼角的餘光仍會時不時的朝某個方向掃視,也就在沈芸夏鼻血流出來的那一刻他看在了眼裡,氣球也不踩了,拉著兒子就走過去。
「快擦擦。」楚慕白從褲兜里摸出濕巾遞過去,看到血還在不停的往下流,眉峰緊蹙,眸底風雲變幻,浮現出複雜的情緒,是擔憂,是關切亦或是其他。
血迅速把濕巾染得通紅,沈芸夏捂緊了鼻子,將小誠塞給楚慕白,埋頭跑出去,捧起水拍後頸窩。
「把頭仰起來。」
「你出來幹什麼,孩子呢?」只見到楚慕白不見孩子,沈芸夏急切的問。
「在玩氣球,我叫老師看著。」看到沈芸夏滿鼻子的血楚慕白的心裡莫名煩躁,不自覺的加重了語氣:「趕快把頭仰起來。」
「哦!」
沈芸夏擦鼻子的手突然被楚慕白拉開,還沒來得及反應,鼻子里就被塞進了東西,堵得滿滿的,也從根源上止住了血。
她錯愕的瞪大眼睛,看著咫尺外的楚慕白,一張俊臉放大到極限……不能再近,再近就臉貼臉了。
楚慕白心無旁騖的給沈芸夏塞好鼻子,漠然的轉過身,一邊洗手一邊說:「不要太寵孩子,不然以後更無法無天。」
「哦!」沈芸夏吶吶的點頭,小心翼翼的摸鼻子,這樣子根本沒辦法見人,感覺血好像已經止住了,想拔出紙團看一看,卻被楚慕白制止。
「別動。」
手被楚慕白抓緊,掌心的熱度灼得她心慌,快速的抽回手,別開臉不看他,心跳如打鼓,勉強收拾好心情,淡漠的開口:「你不要管我,先進去看孩子,等一會兒鼻子不流血了我再進去。」
「嗯。」自認為比女人還要了解女人的楚慕白一眼就看出沈芸夏的異樣,逃避,抗拒,掙扎……他一清二楚。
這個可憐又可悲的女人,他只能站在高處同情她。
優雅轉身,他冷漠的背影沒有溫度,她能看到的只是疏離。
鼻血止住了,沈芸夏也只在走廊外隔著玻璃往裡看,將兒子天真無邪的笑容深刻的印在腦海中,這些都將是值得一輩子回憶的珍貴記憶。
活動結束,剛走出幼兒園,楚慕白和沈芸夏就互不相讓的爭執起來。
「放手,讓我們走。」
沈芸夏一手拉著小誠,一手被楚慕白緊緊擒住,他的力氣好大,就算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掙脫不了。
「跟我走!」楚慕白態度強硬。
「去哪裡?」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有個心理準備。
「吉水掃墓!」
「哦!」原來是去掃墓,沈芸夏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楚家的老人葬在吉水近郊,那裡依山傍水,環境清幽。
十五年前,楚正風花巨資買下百畝地,在山腳修建了一棟別墅,半山腰便是楚家的陵園。
渝城到吉水縣有一個小時的車程,楚慕白中途停車休息了幾次,帶著孩子到山坡的草地上玩耍,呼吸大自然的新鮮空氣。
漫山遍野的野花含芳吐蕊,大樹蒼翠yu滴,好似不知深秋已經來臨,依然綠意婀娜,陽光穿透玻璃窗灑在沈芸夏的臉上,暖意盎然。
這樣的天氣,這樣的美景,真是秋遊的最好時節,沈芸夏偷偷瞅一眼身旁認真開車的男人,如果只有她和孩子,那就完美了!
楚慕白感覺到了沈芸夏的視線,冷冷的回瞪她一眼。
哪怕只是一瞬,四目相對的時刻,沈芸夏也有心臟驟停的錯覺,他冷如薄冰的眼眸似乎有洶湧澎湃的浪潮在翻滾,卷著她大起大落。
走走停停,下午三點才到達吉水縣,順著上山的路一直前行,半個小時以後楚家的別墅遙遙在望。
楚慕白打開尾箱取出一大包香蠟紙燭和一大捧白菊花。
兩個孩子像撒歡的小狗般在草坪上飛跑,沈芸夏站在車旁,向他伸出手:「我幫你提吧!」
「不用了,我自己提!」
「小誠,小諾,走啦!」沈芸夏識趣的不多說話,離他三步遠,慢慢的朝陵園走去。
老人的墓修得非常氣派,墓旁的松樹柏樹巍然矗立,莊重不凡。
楚慕白拉著孩子跪在墓前:「爺爺,奶奶,我帶小誠和小諾來看你們了,你們好嗎?」
沈芸夏幫著燒紙,突然聽到楚慕白的聲音有異樣,轉頭看去,嚇了一跳,呀呀呀,他臉上那兩行是什麼?
眼淚?!
他他他……竟然哭了!
再看兩個小傢伙,愣頭愣腦的跪在那裡,抓地上的紙錢往火里扔還覺得很好玩,根本不能體會他們爸爸思念親人的沉痛心情。
看到楚慕白哭,沈芸夏也鼻子發酸,眼淚就跟著臉頰往下淌。
「喂,你哭什麼?」地下埋的可是他的爺爺奶奶,她有必要哭得比他還傷心嗎,真是個愛哭的女人,眼淚不值錢!
「我想哭就哭,你管我呢!」沈芸夏尷尬的抹抹臉,滿手濕涼。
看她哭成了淚人,楚慕白的心裡也酸酸澀澀很不舒服,拿張紙巾遞過去,柔聲說:「別哭了!」
沈芸夏接過紙巾擦不斷墜落的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