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龍飲天下（第八更）

李長安拿起筷子，點了點醉蟹和風雞對沈冰月道：「這都是淮揚菜里的鮮活兒，有道是『醉蟹不看燈，風雞不過夜。』那意思是說醉蟹要白天做了白天吃，是不能見到晚上亮燈的。而風雞呢，也是不能過夜。這兩樣鮮嫩可口，就在上桌的時候味道最美，所以要快點吃。」

他說得沈冰月也是食指大動，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說得好啊，這個小夥子看來真是行家。」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後面響起，卻見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太太裹著圍裙慢慢走了出來。

楊老廚子急忙過去攙著：「唉，奶奶你怎麼出來了。」

楊老太太甩開了孫子的手：「我還能走呢，說起來，比一般年輕人都健康。」

這位老奶奶鶴髮童顏，精神卻著實不錯，雖是一雙小腳，卻是走路靈活。她看起來最少得九十的高壽了，一路走到桌前坐下，卻入神得打量著李長安，神色有些迷茫，又有些驚喜：「像，實在是像……」

誰也不知道她這個「像」字是什麼意思，只有李長安明白。

但他什麼也沒說，而是用筷子分開了一隻螃蟹，默默品嘗著美味。

沈冰月忍不住問道：「老奶奶，您在說誰像啊？又是像誰呢？」

老奶奶揉揉眼：「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我記得這片地方還是法租界呢，有個道士到我們菜館吃過飯。我一直記得他的樣子。」

說到這裡她抬起枯瘦的手，指了一下李長安：「這小夥子啊，我一看和那位道爺可真像，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沈冰月咂舌：「江寧還有租界的時候，那最少得七八十年了吧。」

老奶奶點點頭：「日子過得快，都記不清年月了，只記得當年還是軍閥混戰的時候呢。」

老廚子在旁邊便有些尷尬：「奶奶啊，您怎麼又念叨起那些陳年老事了。」

老奶奶哼了一聲：「怎麼著，只許你們年輕人懷舊，就不許我這老婆子說說當年的事兒？」

沈冰月聽得都入神了，放下筷子笑道：「這都多少年了，當年那個道士只在您這兒吃過一頓飯，您老就一直惦記到現在？」

老奶奶微微一笑，就這一笑，依稀可以看出當年的風采，年輕時必然也是個美人兒。她對沈冰月笑道：「我記得那位道爺，是因為他救了我全家的性命，還給了我們一筆錢，這才讓這楊家菜館支撐到今天，說起來那真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啊。」

楊老廚子在旁也說道：「到現在奶奶屋裡還立著那位道爺的長生牌，年年都上香的。」

沈冰月托著腮問道：「那位道士，以後就沒來過么？您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老奶奶遺憾的嘆口氣：「那位道爺是個有修行的人，以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他也沒留名，只說姓李，是個流浪四方的道士。」

沈冰月忍不住笑了，一拍李長安：「聽到沒，和你一個姓呢。」

老奶奶的眼神又看了過來：「這位先生也姓李？那真是太巧了。」

李長安已經把面前的風雞吃乾淨了，醉蟹也是一個不剩，聞言淡淡一笑：「只是巧合而已，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他說著擦擦嘴：「吃飽了，咱們走吧。」

李長安這擦嘴的動作，卻露出了手腕的太極紋身，楊家菜館的老太太一眼看到，登時臉色大變，站起來連聲咳嗽。

老廚子嚇壞了：「奶奶您沒事吧？」

老奶奶擺擺手，卻是激動的身子都在顫抖了，李長安此時快步走來，雙手攙住了她。兩人四目對視，卻是物是人非。

老奶奶聲音顫抖，只有李長安一人能聽到：「您還是這麼年輕，果然是個有修行的。您這太極紋身，我是不會看錯的。」

李長安低聲一笑：「過去的都已經過去，相見不如懷念。看你身體還好，我也很高興。小豆兒啊，別老念著以前的事了。」

說罷鬆手，邁步離去。

小豆兒，這個熟悉而又親切的稱呼讓老奶奶整個人都痴了，她卻明白了什麼，沒有挽留李長安。

那邊沈冰月起身要付款，老奶奶急忙擺手道：「小姑娘，這頓飯不能要錢，就算老婆子我請得。」

說著又轉身對孫子道：「你去後面把那張卡拿來，就是最尊貴的那張卡，送給剛才的那位先生。」

楊老廚子一呆：「奶奶，您說的是那張，那張『龍飲至尊卡』？咱們家可只有一張啊。」

「你這孩子廢話什麼！」老奶奶都怒了：「還不快去拿。」

沈冰月在旁聽得稀里糊塗的，但當楊老廚子拿出那張「龍飲至尊卡」的時候，她也驚呆了：「老人家，難道這張卡就是華夏美食界傳說中的……」

老奶奶握著她的小手呵呵道：「只是一張卡而已。孩子，你幫我交給外面那位先生，然後告訴他，有空的時候要常來我這裡吃飯啊，只要我老婆子活著一天，就一定親自為他下廚。」

沈冰月帶著卡，一臉驚疑地的走出來，見李長安懶懶地站在那邊，不禁衝過去高聲道：「你這傢伙到底走了什麼運啊，天啊，老人家竟然把這張卡送給你了。」

說著她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張檀香木做成的卡片，這卡片上有雲紋煙火，有龍子饕餮，還有用小珍珠鑲嵌而成的四個大字——龍飲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