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洗髓
賀拔在與她數米開外的地方同樣下落。二人墜落半晌才停了下來,手中的繩子被他們牢牢捆與腕間。人們看著屏幕上發生的一切,個個張大嘴巴,有的直接尖叫出來,有的捂住雙眼不敢直視,小孩子們直接被家長抱了起來。
「這,這,這是不要命了嗎!」人們驚詫地說著。
梵音和賀拔放鬆繩索,突然他二人大頭衝下,翻了過去!兩人把繩索麻利地捆在腳踝,靈巧地做了一個環扣,雙腳一勾,倒垂下去。就這樣兩人相隔不遠,倒掛在百米懸崖下,海浪再大一些的話海水幾乎可以濺到他們身上。崖底的海風強勁,吹著他倆左右搖晃,在浩渺的大海和高聳的懸崖旁他倆就像兩根弱柳,無著無落,隨風飄搖。
洗髓是修習身法和靈法的必修課之一,當然這僅限於用在身法和靈法到達一定高度的人身上。洗髓的方法千百種,但萬變不離其宗,那就讓身體處於極不平衡的狀態,通過靈力調動血脈達到對身體的絕對控制,使其在極長的時間裡維持生命的存活,時間越久靈能力自然愈強。
在無限消耗的過程中,洗髓逼迫著靈能者無限激發靈力生長,拔高自己的靈能儲備,以提供生命之源。在這期間有著對靈能者近乎殘酷的禁食要求,靈能者只可以飲用少量水分作為生命供給,這亦是讓靈能者達到身體極限。所以洗髓還有一個別名叫做「不死法」。
但不是所有靈能者都會善用其法的,可以說,絕大多數靈能者是不會運用洗髓這一靈修方法來提高自身靈力修為的。因為,不死法就是不至死,不方休。人在絕境之時都會產生自我保護的慾望,如果此時停止修行,靈力將不會再被強行喚出,那洗髓的終極目的也就失效了。這一修靈方法可算是對靈能者最為嚴酷的考驗,常人不會用此法修習。
梵音和賀拔就這樣倒掛著,別無言語。不一會兒梵音便把兩隻手臂背在腦後,微合雙眼,她的呼吸由輕變緩,由弱變沉,身體漸漸沉寂下去。
最初那幾天她的身子隨風擺盪,像道孤草。風浪大時,可以把她和賀拔吹起十幾丈高,久懸不下。懸崖峭壁,激流勇進,狂猛搖擺,隨時都會讓他們兩個頭破血流。海水擊打的岩石隆隆作響,濤聲滾滾,只離他們幾丈遠。
然而每每當兩人快要撞到懸崖上時,他們的身體就會抖轉偏移,相抗風力,旋離峭壁,隨心可控。若是磕不到懸崖時,他們的身體就會隨風力吹打,任憑高空低拋,都不做抵抗。那身體,說軟如柳,說堅如石,全憑一己靈力掌控。觀賽者們看的一陣陣低呼高喊。
前三天的適應,讓他們的靈力時放時收,與逆境相抗著實有所耗損。觀眾們目不轉睛的看著,只覺得有趣。平常人家根本不會遇到洗髓這一靈法,不要說孩子們,連大人也是第一次看到,興奮異常。他們互相盤問,這二人是否真的不吃不喝,怎麼挨著岩石卻瞬間避開了。孩子們學著他們的樣子倒立起來,沒一會兒就開始頭暈噁心,大人們看的直有趣。
可隨著梵音和賀拔二人的漸漸寂定,三天後,人們的嘈雜議論愈來愈小。他們發現這兩人不再像弱柳孤草,不再是可以任由他們討論的有趣靈修比賽。在這浩瀚天地間,他二人竟像是乾坤之擎,定海神針,任由風大浪急他二人已是一動不再動。
一連七日,已經是他二人洗髓的第十日,兩人顆粒未盡,只在每個三日清晨有士兵為他們送飲一些清水,也正是在那個時候人們才知道他們還活著。
到了第十日,在場的觀眾已沒有一人說話,士兵們筆挺的站著,比以往任何一班崗都要挺拔,他們的呼吸隨著自己的指揮官起停,隨著比賽更加堅韌。
有多少士兵是跟著他們的時間開始一起靈修洗髓的,想看看自己的功力如何。然而,沒有一個人可以和他們一樣撐過第十日。人們這時才意識到,這是軍人們一場無聲的拉力賽,直至生命盡頭。他們回頭再看去那二人時,已是看到了他們的脊樑。
北唐穆仁屹立在首席觀賽區上,亦是巋然不動。一雙灼目,注視著比賽的選手和他的將士們。軍人,鋼之所堅,屹立不倒。沒有任何一場比賽可以與它比擬,憑一己血肉之軀,鑄一世傲立。此間蔓延出的力量悄然擴散,直至捍衛人心,令人肅穆而至。
觀賽席的長官們陸陸續續地離開又陸陸續續地回來,每當他們回來的時候心中都更加敬畏感慨。這一切讓他們清清楚楚地明白軍政部在東菱無人撼動的至高低位。
姬仲已經回家數次,當他第十日再來之時刻意避開屏幕而坐,他似乎不想看到選手們的比賽。端鏡泊陰鬱的面龐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通訊部的總司開始有點擔心了,他再三詢問部下如此大的影畫屏第一次堅持這麼長時間實時傳送畫面會不會有技術故障。
禮儀部的總司是個高貴女人,這些天下來她內心是崩潰的,她想知道這場比賽到底什麼時候結束,她的身體禁不起這樣折騰,尤其是她榮華的臉。其他官員們也都各懷心思坐立不安起來。
北唐穆仁長身一立,所有人的躁動瞬間被壓制下去。在坐都是一部之長,眾人之首,理應有他們該有的樣子。一個個各存心思的長官隨之再次鄭重起來,挺直了本應筆挺的身姿。
第十一日,梵音變換了手勢,她把雙手交叉於胸前,呼吸更加沉重了些。崖雅在觀眾席上已經幾天不說話了,夜晚大家露營在帳篷里的時候,她也是最晚一個進去的,直到雙眼發酸犯脹才肯罷休。
第十二日,梵音張開了雙眼,所有人都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不敢言語,生怕打攪到這個女孩。當她睜開眼時,人們收了呼吸,掩住嘴巴,靜靜地觀望著。細密的汗水已經漸漸滲出梵音額角。靈力在她體內越發涌急,不好得控,她強壓止住躁動。果然,惡劣的環境遠比她以往在森林樹梢間來的艱苦。
梵音緩緩地眨著眼睛,想要適應著光亮,她的眼球在眼眶裡轉動著,酸澀疲乏。漸漸的她徹底睜開了雙眼,她望著頭頂的天空一片空無,盯著不知是遠處還是近處在發獃,她的雙眼和這天空一樣,空空如也。她呼吸著,這是她唯一可以做的事。
良久,她感覺身邊有人在晃動,她慢慢轉過頭去,由於長時間的僵持,她的肌肉骨骼已經僵硬了,貿然晃動會讓她損害到自己。
「你終於聽到我說話了,我剛才叫了你半天!」賀拔在離梵音不遠的地方和她說這話,手舞足蹈。顯然看見梵音喘氣兒,他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