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少年練功
他停了下來,耳朵貼近兒子房門輕聽,生怕打擾了兒子休息。他一個月在家待不了幾天,平時也與兒子交流不多。北唐北冥和他爺爺北唐關山的關係,可比和他這個老爸好千萬倍。北冥的一身靈法也是老爺子手把手教的,至於他這個老爸,平時父子倆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回來啦。再見。」
因為兒子的事,北唐曉風,也就是北唐穆仁的妻子,沒少和他發脾氣。
此時,北唐穆仁覺著兒子房間似乎散發著極其沉厚的靈力,這感覺不像是在睡覺。然而這靈力含蓄有力,收斂甚深,又不像是在練習靈法。這孩子,大晚上幹什麼呢。北唐穆仁,心裡打鼓。
「咳咳,」北唐穆仁小聲清了清嗓子,「北冥,你幹嗎呢?」這聲音說出來登時滑稽,像個貼縫的小蚊子。哪像以往他氣勢駭人,聲如洪鐘的樣子。「北冥?」見兒子沒動靜,北唐穆仁又道了一句。等了半天,還是沒聲。
北唐穆仁越想越不對,大晚上的,兒子別自己胡亂調動靈力,走火入魔了。他自知兒子天生靈力醇厚,別一個不小心壞了事。
「兒子!」北唐穆仁二話不說,猛地推開了兒子的門。
只聽房門裡傳來「哎呦!」一聲,一個小小的身影咣當一下掉在了木地板上。
北唐穆仁嚇了一跳。就在他推開門的一瞬間,只見,一根粗麻繩從兒子卧室正中央垂了下來,上面拴著個小不點。黑燈瞎火的,北唐穆仁眼神兒一晃,才將將看清,原來是北唐北冥用繩子拴著自己的腳裸,倒掛金鐘似的倒掉在自己卧室,身子懸在半空。
北冥忽然聽到有人進來,嚇了一跳,身子一晃,腳腕從繩扣里脫了出來,摔在了地上。此時他從地上爬起來,盤腿坐著,雙手捂著腦袋,疼的直齜牙。
「你,你幹嘛呢?大晚上的。」北唐穆仁見狀,趕忙打開燈。只見北冥氣鼓鼓的沒理他。「老爸跟你說話呢。」
「你怎麼回來了,大半夜的。」北冥張口就來,他捂著自己的後腦勺,抬頭盯著父親。雖說只有六歲,但一雙凌眉俊眸生的漂亮的緊,薄薄的嘴唇,竟也有了小男子漢的勁頭,皮膚凈白,一幅好相貌。看來,不似隨了父親這般剛毅的長相,而是生的更像母親。
「我回來有點事。」北唐穆仁張口回答,忽又覺出不對「嗨!我問你話呢,怎麼成了反過來你問我了!」
北冥從地上站了起來,六歲的小男孩,個頭還沒超過父親大腿,開口道:「我在洗髓,被你打斷了。」北唐北冥說著,往自己床上爬去。
「洗髓……洗髓!你才六歲就開始洗髓了?誰教你的?」北唐穆仁聽聞,大驚道。
「爺爺。還有,我四歲就開始洗髓了。老爹晚安,幫我把燈關一下。」北冥已經鑽進了自己被窩,躺好了。
「你四歲就開始洗髓了!我怎麼不知道。」北唐穆仁強壓著震驚,努力憋著放低聲音道,一個壯漢難得的緩聲說話,可吃驚的樣子還是遮都遮不住。
洗髓,靈能者修習靈力的一種方法。只有靈力達到一定等級時,才會使用的修習手段。在學校里老師是不會教學生洗髓這種靈法的。此種靈法,大都是專攻修習靈能力的人才會學習的。通常,軍人、獄司、還有少數聆訊部的官員會學習這種靈法。此外,參加普通工作的人們是不會涉及到這些高等靈法的。
洗髓,是把全身靈力聚于丹田,緩緩向身體的各個部位輸出靈力。洗髓期間,靈能者斷食斷水,隔絕外物,只靠自身的靈力維持基本生命需求。
這種靈法極大提升了靈能者操控靈力的能力。更有甚者稱洗髓為「不死法」,許多靈能者為了追求登峰造極的靈力修為,在極其嚴苛的環境下修習這種靈法,只有不死是唯一條件,堅持的越久,靈力越發醇厚,對靈力的操控也愈加強大。
北唐穆仁給兒子關上門,心想:即便是軍政部徵收的士兵,也沒有可以駕馭洗髓這一近乎殘酷的靈力修行方法。能夠真正達到所謂洗髓,斷食斷水,只維持生命體征的,至少要在縱隊長一級,才能達到。
「縱隊長……」放眼十萬軍政部,除了九大分部的部長外,剩下的縱隊長不過幾十人選。北唐穆仁在兒子屋外盤算著。忽又推開兒子房門,粗聲道:「兒子,你洗髓過了幾天了?」
只聽屋裡傳來一個小孩的呼吸聲,那聲音綿長有力,直達丹田。
「臭小子,睡著了。」北唐穆仁笑著關上了北冥的房門。
春去秋來,幾度寒暑,四年後。
秋滿山遊人村村外的秋滿山上,樹林繁茂,早就遮住了太陽,林中一片綠蔭。只見有兩個人倒掛在山中一棵二十幾米高的棕冠大樹之上,這要是從上掉下來可受不了。
倒掛的兩人,一個長身玉立,風度翩翩。一個眉清目秀,甜美可人。都是穿著乾淨的白色上衣,灰麻色長褲,腳裸處綁著一根粗麻繩。
男人睡醒了一覺,慵懶地活動了一下筋骨。回頭看看旁邊的女兒,還正打著小鼾。細長分明的睫毛上慢慢掛出水珠。第五逍遙不擾不亂,掛在一旁。
不一會,梵音的菱角彎嘴越閉越緊,很快抿成了一條縫。細密的汗水從她的額頭滲了出來,緊接著,大顆大顆的汗水如珠落玉盆,從梵音的細頸開始倒流了下來,順著她圓潤的下巴,劃過細膩的面龐倏倏倏的朝大地掉了下去。
只見梵音眉尖輕蹙,天靈上蒸出熱氣,靈力超凝,一觸即發。梵音開始大口吸氣,大口吐氣,丹田急喘,越發不穩。梵音霍地睜開眼睛,靈眸一凝,利氣劃過眉間,英氣乍顯。幾年間,第五梵音已經出落得越發乾練。
「應該還可以!怎麼又這樣!明明還剩下這麼多靈力!怎麼就撐不住了呢!」梵音心中較勁,卻是到了大限。
忽的,只聽她大喝一聲,雙掌齊發,兩股至純靈力朝天空打去。綠葉枝頭,刷刷刷地落了下來,像是下了密密葉雨。梵音的臉都被蓋住了,清新的味道讓她很是喜歡。
她閉著眼,恨不得把掉下來的樹葉全部吃掉!她已經十天沒有吃飯了,餓的要死!
「老爸!怎麼又是這樣啊!」梵音在一旁嘟囔著,撅著小嘴,老大不樂意了。
「人到了絕境的時候都會激起自我保護的慾望。你已經洗髓十天,身體幾乎達到極限,即使你自己不樂意,你的身體也會反抗。潛在的危機意識,讓你的靈力迸發而出。所以,」第五逍遙耐心的輔導著女兒,忽然他的話被打斷了。
「所以,你就別生氣啦!生氣也沒用!回頭接著練!」突然一個嬉皮笑臉的聲音傳了過來,嗖的一下,飛身而上,一躍十丈,用腳一勾,倒掛在了梵音對面的樹枝上,正對著她。
梵音噌的睜開眼睛嗷嗷道,「我看你是皮癢了!雷落,你給我等著!」說著梵音忽地揚起半身,懸挂空中,躬著身子解著自己腳裸上的繩扣。
男孩看梵音猛地翻起身來,差點用頭磕著他的下巴,趕忙朝旁邊打了個旋,避了過去,單手抓住樹枝,看著梵音直樂。
「你給我等著!」梵音邊解邊氣呼呼道。
「五叔!咱下回能不能不這麼訓練小音了?」雷落在一邊悠哉哉地說著,嘴裡啃著蘋果。第五逍遙不緊不慢,挺身回正!已經單腳直直「站」在鎖扣里,繩索紋絲不動,他身形仿若銀針,筆直挺拔。
「厲害!」雷落大叫道:「五叔,你聽我說話了嗎?咱以後能不能不這麼訓練小音啦?」雷落話鋒一轉,又回來了。
第五逍遙回頭看了他一眼,小夥子今年已經十四歲,比梵音年長兩歲。濃眉炯目,神采奕奕,方正臉龐,短平頭髮,身形健碩,古銅皮膚,一個活力四射的少年。
只聽雷落話音沒落,「啊!」的一嗓子叫了出來。第五逍遙輕笑,跟著輕身落下。
梵音指尖一揮,一枚寒冰細刃擲了出去,瞬間打斷了雷落的樹枝,雷落尖叫著從樹上掉了下去。梵音鬆開抓著麻繩的手,倏地垂直落下,腳尖輕點著地,腿微弓,站了起來。看著一旁呼著自己胸口的雷落,咯咯笑了起來。
「讓你以後再說我!」
「我那不是為了你好嗎,省的你成天練功那麼累。」雷落撇著嘴道,「喏!累了吧,吃個蘋果。」說著雷落向梵音拋出一個紅蘋果。
「你上次洗髓過了幾天?」梵音邊吃邊問著,雷落又向逍遙扔出一個蘋果。三人往村裡走去。
「十四天。」
「十四天!十四天!你有十四天!」梵音瞪大了眼睛,一邊嚼著蘋果,一邊大聲道。
「啊呀!女孩子家家的,蘋果都要噴出來了!」雷落突然抿起嘴,縮起脖子,假裝用手掩著,嘲笑著梵音。
「我怎麼才十天,我怎麼才十天……」梵音皺著眉頭,低著腦袋,邊吃邊叨叨,越想越生氣,越想越不甘心。
「呦!五弟,陪小音洗髓回來啦!」快到村口時,雷鼎正扛著兩包大米往村裡走去,他今天一早去附近村上集市買的,趕便宜。「我說這小子今天怎麼都不陪我去買東西了呢,敢情是來接小音回家啊。」
「怎麼樣,老爹!我說小音抗不過十天吧!你還不信!打賭輸了吧!」雷落朝雷鼎豎起大拇指,得意道。
這話讓梵音一聽,頭髮根兒都立了起來,噌的一下躥到雷落肩膀上,騎著他,狠狠掐著他的粗脖子:「你再說一遍!你這個傢伙竟敢看不起我!你再說一遍!」
雷落被梵音掐的眼淚直流,搖頭晃腦,蘋果也扔了。
「這小子就是欠收拾!小音,替雷叔好好收拾收拾他!」兩個大人在旁邊看著熱鬧,直高興。
可梵音沒掐一會兒就累了,雙手攤開,垂了下來。洗髓過後,她的體力根本吃不消。雷落稍一定神,肩膀一送,梵音被拋了起來。
梵音雙腿在空中一併,屁股穩穩落在雷落一個肩膀上。梵音坐在上面,繼續悠哉悠哉地吃著東西,吃完了蘋果,雷落又給她拋上來一壺水。雷落身材健碩,肩膀寬厚,足夠乘下一個身材小巧的梵音。
「五叔,咱以後能不能別讓小音這麼個練法了?都累壞了!」雷落看梵音累成這樣,忍不住抱怨道。「您讓她練那麼苦幹嗎?凡事不都有我呢嗎,有我在,誰都不敢欺負小音!」
第五逍遙聽雷落這般說著,心裡甚是高興。雷鼎也在一旁直樂。這兩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自打梵音會坐著起,雷落就經常來背著梵音,把梵音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在這個世上,除了第五逍遙,梵音坐的最多的就是雷落的肩膀。
久而久之,就算年齡一天天長大,梵音和雷落還是這般親近,沒有避諱,感情甚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