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打回來的和離書
冷氏脖子上青筋都蹦起來了,趙氏縮手縮腳的挪蹭過來,把手裡的刀遞給冷氏:「婆、婆母厲害,婆、婆母你來。」
「出去!出去!」梅寬剛才是真感受到死亡的威脅了,梅若雪的手壓在喉結上,他覺得自己上不來氣兒。
這會兒,梅寬想活,無論如何都想活著。
梅若雪手指微微用力點在喉結上,挑釁似得看著冷氏:「不出去?那就握緊了刀,來吧!」
冷氏手裡抓著菜刀,整個人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氣得,顫抖的像是篩篩子。
梅寬搖頭,眼淚都掉下來了:「娘,兒子不能死啊,你快出去。」
冷氏身體一晃,險些摔倒,轉過身去趙氏立刻乖巧的伸手扶著她。
梅若雪揚聲:「準備筆墨進來,沒聽說要寫和離書嗎?」
冷氏走到門外,撲通就跪坐在地上,扯開嗓子就嚎上了:「家門不幸啊,逆子啊!我不活了,沒活路了啊。」
趙氏蹲下來扶著冷氏:「婆母,那煞星要筆墨。」
「滾滾滾啊!你個慫貨啊,我怎麼就攤上了這麼一窩王八犢子啊。」冷氏哭嚎不斷,外面看熱鬧的人就都圍上來了,不過梅家可是高門大戶,他們也只能聽聽聲兒。
梅若雪鬆開梅寬,走到窗口沖著外面正哭嚎的冷氏揚聲:「再不送筆墨進來,我就放梅寬的血,讓他用血寫!」
「趙氏!送筆墨進去!」冷氏咬牙切齒。
梅若雪回身坐在梅寬對面,掀起嘴角:「你娘還真疼你,為了不氣死她,你痛快兒的。」
梅寬不吭聲。
趙氏倒是痛快的送來了筆墨紙硯,還識趣兒的擺了桌子在梅寬身前。
梅寬研磨,鋪平了紙,提起筆卻怎麼也寫下不去了,糾結了好半天,抬頭看著梅若雪:「容為父幾日籌措銀兩可好?」
梅若雪眯著眼睛舔了舔嘴角:「好,寫欠條吧。」
這次,梅寬不猶豫了,刷刷點點,一張紙都沒夠。
寫好了和離書,還吹了吹上面未乾的墨跡,檢查一遍后才遞過來:「給。」
梅若雪接過來,入目兩個字:休書。
「你以為我不識字還是不識數?」梅若雪揚起手就把休書拍在梅寬的面門上了,厲聲:「給我好好寫!」
梅寬呼哧呼哧快速喘著氣,等梅若雪又勞神在在的坐在凳子上,他才顫巍巍的提筆。
一炷香的時間,抬頭看看梅若雪,抓起來和離書:「給你!」
梅若雪不著急,接過來和離書仔細的看著,還真別說,秀才嘛,總歸還有點兒本事。
比如上面寫著:願妻娘子相離之後,重梳蟬鬢,美掃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韻之態。
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三年衣糧,便獻柔儀。伏願娘子千秋萬歲。
通篇下來,梅若雪就知道一別兩寬,各生歡喜,畢竟在自己那個世界里,離婚不過就是蓋個章罷了。
「三年衣糧,算二十兩有點兒虧啊。」梅若雪摸了摸下巴:「要麼這樣,我們娘仨不說衣,就說糧吧,五十兩不多吧?」
梅寬都要哭了:「若雪,二十兩也要寬限幾日,為父傷好就回學塾籌措,可好?」
梅若雪收了和離書,搖頭:「不好,怕是你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頭了,讓冷氏給你墊上。」
「你明明剛才都答應了,寫了欠據還不行嗎?」梅寬不是不了解自己的娘,屬貔貅的,只進不出啊。
梅若雪拍了拍放在懷裡的和離書:「此一時彼一時,再說了,你和離書寫得不錯,我和若晴怎麼辦?」
「為父養著便是,雖說女子不入譜,可到底為父不忍心的,莫要步步相逼,如今為父臉面盡失,還要如何?」梅寬說著,抬起袖子拭淚了。
趙氏可沒放過屋子裡的動靜,小聲在冷氏耳邊嘀咕:「婆母啊,快去準備銀兩吧,二十兩不給,就要五十兩呢。」
冷氏像是被擰了脖子的雞一般,白眼一翻就昏過去了。
趙氏心裡暢快啊,憋著笑還要故作姿態:「婆母,婆母啊,快來人救命啊,救命啊。」
梅山提著兩隻山雞急匆匆的進門來,看到昏倒在地的冷氏和急得團團轉的趙氏,緊走幾步過去抱起來冷氏就往正屋去。
趙氏跟在後面喋喋不休的說了梅寬和梅若雪的事情。
梅山嘆了口氣:「我去瞅瞅,你照顧娘。」
趙氏看梅山那急切的樣子,啐了一口,轉身到冷氏床邊不掉眼淚的乾嚎上了,句句不離銀子,真是恨不得直接把冷氏給氣死透了才好。
梅山進了屋,見梅若雪淡然自若,梅寬都掉眼淚了,嘆了口氣:「若雪,我獵了兩隻雞帶回家去,米糧缺多少,大伯去給你拿來,銀子寬限你父幾日吧。」
給了台階要下,梅若雪偏頭:「大伯,家裡只有你最好了。」
梅山打了嗨聲:「快些回家吧。」
「黑面白面一樣一袋,再要一瓶醋,二斤糖,鹽就隨便拿吧。」梅若雪可憐巴巴低著頭:「大伯,行嗎?」
梅山立刻說:「行,行,大伯這就去準備。」
梅若雪抬起小臉,滿臉感激:「謝謝大伯。」
回頭,就變臉的梅若雪一字一頓:「欠據拿來!」
得了和離書,拿了欠據還置辦回來不少米糧,梅若雪對這一趟還是比較滿意的。
出門的時候見兩個姑娘背著和她們身量差不多高的簍子,簍子里滿登登的都是豬草,微微垂了頭沒說話。
梅大丫欲言又止,梅三丫卻往梅若雪身邊湊了一步,小聲:「二姐,衣裙合身嗎?」
梅若雪偏頭看看這小人精兒,笑了笑。
到底還是小了些,沉不住氣的。
梅三丫也笑了笑,不過很快就說:「快些回吧,別被攔住了。」
「好。」梅若雪點了點頭,邁步往回走。
到家開了門,就見陳氏坐在床上,抻著脖子看過來,眼裡分明是帶了幾分希冀。
希冀什麼?梅寬不捨得她們娘仨嗎?
梅若雪走過去拿出和離書遞給陳氏:「你看完了給我收著,從今兒起,你就自由了。」
陳氏眼圈迅速就紅了,到底是接了過去打開看得仔細。
梅若雪挑了挑眉,陳氏竟然還識字?
陳氏把和離書看完后換給了梅若雪:「你好生收著吧,娘再睡一會兒。」
說完,人就躺下了,頭沖里,肩膀顫著。
立在床邊的梅若雪這次沒怪陳氏包子,離婚不是小事,更別說在這個世界里了。
梅山來的很快,還帶了梅大丫過來,零零碎碎的東西和米糧都直接放在了屋子裡。
梅若雪看著數目沒錯,出聲:「多謝大伯了,您別怪若雪心狠,都是為了活命。」
梅山掃了眼床上的陳氏,坐在矮凳上:「這幾日別過去鬧騰了,你父養好了身子才能去籌銀兩,家中吃喝莫說眼下,就是到年尾也是夠的。」
「我不去了。」梅若雪也坐下來,不緊不慢的說:「大伯做個主,吃虧我們娘仨也要吃在明處,今日拿了和離書,要了糧食,不過就是想快點兒把事情了了,田地什麼的,我就不要了。」
梅山一噎,抬頭看了眼梅若雪。
梅若雪勾了勾唇角:「大伯勸我不鬧,也要回去勸勸老太太別折騰,我不上門是給大伯面子,要是到我門口來鬧,就怪不得我了,再者和離書要到官府過了明路,我給梅寬養身體的時間,別到時候鬧得不痛快。」
「成。」梅山起身往外走。
梅大丫趁機從懷裡掏出個手帕包放在桌子上,深深的看了眼梅若雪,緊走幾步跟出去了。
梅若雪打量著梅大丫的背影,無奈的扯了扯嘴角,梅大丫昨日送衣裙,今日又送的是什麼?